君輕寒彈開咽喉處的長劍,拳頭緊捏,感覺周身空氣蕭索孤寂,前方的婦人,風姿綽約,儀態雍容,可是全身皮膚卻是起了皺褶。
臉上交錯的皺紋,盡顯心酸與孤寂!
一頭斑駁的長髮,青絲中滿是霜白的鬢髮,那一雙眼睛,渾濁、悔恨、憂思!
婦人站在那裡,給君輕寒就只有一種感覺,“好生淒涼,哀莫大於心死”,氣息未滅,可是卻如行屍走肉,心靈的天空一片陰霾。
婦人看着山門之外的男子,心中無限酸楚,悲慟席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眼角頃刻滑落淚水,哭着哭着笑了,笑的卻是大悲大苦,肝腸寸斷!
君輕寒!
還記得當初楓寒閣中談及君輕寒時,雪櫻臉上的一抹緋紅;還記得當初自己狠戾將雪櫻嫁給秦洛之時,君輕寒千里奔襲!
還記得袖紅樓上,一襲大紅嫁衣香消玉殞!
一襲白衣,白的煞人眼球,多少次夜夜驚醒,只看見塵兒一襲白衣恭敬的垂手身邊,儒雅謙遜;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一代軍神風塵僕僕的趕回冷月閣,叩首三拜,繼而匆匆離去。
當年,她也是冷雲的皇后,兒女承歡膝下!
可是如今,落大的冷雲皇室,血脈殘存,疲敝凋零,處處透露衰敗與荒涼。而冷雲的公主,因她一時錯誤,紅顏薄命。
而她的兒子,貴爲大陸軍神,戎馬疆場,在生死邊緣掙扎,雖是天族天機傳人,可是他卻知道,東方悠塵累了,亡國以來,十年如一日,不曾絲毫停息。
復國的擔子,亂世崛起的宏願,落在了那一雙略顯孱弱的肩上,自始至終,東方悠塵也不過是從少年步入青年!
冷雲皇后,成了孤家寡人,好生淒涼!
看着冷佩瑤蒼老的面容,君輕寒心口悲慟,當初在楓寒閣上,君輕寒初次見到冷佩瑤,可謂是風華絕代,春秋輪迴,卻容顏不老。
而如今,物是人非!
“娘!”
君輕寒雙膝叩地,鏗然跪在冷佩瑤的面前,青絲飛揚,沒有了冷硬與孤傲,淡漠的血腥與狠戾,跪在那裡,他的身份,只爲人子!
冷佩瑤身軀劇烈晃動,面色蒼白,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男子,輕聲顫抖呢喃,“娘……娘……”,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
忽而,冷佩瑤一聲悲泣,心中哀慟如洪波涌起,雙手發狂的捶打君輕寒的肩膀,嘴中大聲唸叨:“雪櫻……你還我雪櫻……還我雪櫻!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保護不了雪櫻……”
到了最後,冷佩瑤仿若神思離體,“爲什麼,我爲什麼要讓雪櫻嫁人,爲什麼……”最後,冷佩瑤發出一聲寒酸的嘯聲,霜白的髮絲飛揚,懊悔無比。
看着在風中孤寂而蕭索的身影,君輕寒心口猛然刺痛,俯下身:
“雪櫻拜見孃親!”
君輕寒的額頭重重的叩在了地上,擡頭之時出現了一道紅紅的印記,繼而再度俯身:
“塵兒拜見孃親!”
…………
“輕寒拜見孃親!”
君輕寒眼眶微紅,眼底充滿血絲,對着冷佩瑤三拜九叩。
冷佩瑤搖晃着身軀看着地上的男子,忽然一把抱住了君輕寒,悲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喜意,“兒啊……”眼角飽含淚水。
君輕寒心中酸楚無比,最終滑落兩行淚水,架在着淡淡的血色,嘴角卻是露出了些許笑容。
男兒兩行淚,行行只爲情!
君輕寒跨入冷月閣山門……
冷月大殿之中,君輕寒恭敬的奉茶,看着蒼老容顏逐漸露出一絲笑意的冷佩瑤,心頭涌過一絲暖流,以人子身份奉茶,他期待了多久?
冷佩瑤看着面色冷峻的君輕寒,露出了三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
“娘,雪櫻可以救活的”,君輕寒遞上茶說道。
冷佩瑤的手在空中一頓,發出一聲長嘆,“當初,塵兒便和我說過此事,可是天族招魂璧,哪是說拿到就拿到的,大陸多少絕頂強者因招魂璧而殞命,可是此璧依舊完好無缺的存放在天族”。
“一定可以的!”
君輕寒拳頭緊捏,“如今大哥已然是天族白衣卿相的弟子,假以時日,獲取招魂璧如探囊取物!”
“可是,我不想你們再冒險,你知道發人送黑髮人的痛楚麼?”冷佩瑤喝着茶苦澀的說道,“你既是雪櫻的丈夫,我便是你的娘,你不再是爲了你一人而活”。
君輕寒略顯沉默,繼而鏗鏘說道:
“不,我一定要救回雪櫻!”
不等冷佩瑤再度說話,君輕寒接着說道,“孃親放心,輕寒有他日必當有救回雪櫻的實力”,說着,君輕寒袖袍捲動:
周身三大異旗環繞!
雙手變成了猙獰蒼黃的龍爪,身體在空中半隱半現!
雙眼雲魔瞳,腳底血痕域!
手中抓捏魔戟,發出雷霆的怒吼之聲!
冷佩瑤瞳孔微微縮動,繼而震駭的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君輕寒,心中掀起了巨浪,“這一身血肉之軀,容納了多少血脈?”
“相信我,輕寒一定將雪櫻帶回來!”
君輕寒看着冷佩瑤,一字一頓的說道,字字鏗鏘,如錚錚誓言。
冷佩瑤的眼神中,忽然泛起了絲絲希冀之情,看着君輕寒,神情略顯激動,“真……真的?”
君輕寒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適逢大陸逆亂,天下羣雄並起,強如巔峰二十二,也有可能在湮滅在逆亂的洪荒之中,八旗古族尚未成立之前,招魂璧可是輾轉各大巔峰強者之手”,說着,君輕寒露出一絲傲然神色。
數萬年前,招魂璧幾度落入龍族聖皇手中!
看着君輕寒溫和中略帶着桀驁,冷佩瑤宛若死灰的心境中,漸漸出現了生機,滿臉周圍明顯露出了笑意。
忽而,冷佩瑤一聲長嘆,“可是,我現在想看看我的塵兒”,說話之時,冷佩瑤周身流淌着一絲蕭瑟與濃稠的孤寂。
君輕寒身形猛然搖晃,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了冷佩瑤,“這是大哥的信!”
冷佩瑤看着信封上雋秀的字跡,雙手略有顫抖的結果信,緩緩打開:
母親大人在上,不孝子悠塵敬拜……
………………
淡淡的墨香盈溢整個房間,君輕寒卻感受到冷佩瑤情緒的劇烈波動,眼眶紅紅的,將信紙貼於胸口喜極而泣,“塵兒,塵兒現在怎麼樣了?”
君輕寒略顯沉默,“大哥如今正在梟月山脈大戰神風帝國。”
“怎……怎麼會這樣呢?”冷佩瑤面色微驚,“梟月山脈已經接近凌霄帝國的腹地,大戰神帝帝國的戰場怎麼會在這裡?”
君輕寒咳了咳嗓子,避重就輕,“他的對手應該是他的師尊,白衣卿相,一個極爲恐怖的對手……”一天一夜,君輕寒聊着這三年來與東方悠塵的種種經歷。
當朝陽升起,君輕寒起身打開房門,看着朝霞萬里,打了打哈切,冷佩瑤聽着君輕寒一夜訴說,不知不覺睡着了,嘴角的不自覺的露出笑意,恐怕是三年來睡的最爲舒坦的一次了。
“咚……咚……咚……”
冷月閣中,浩蕩魔音。
君輕寒眉毛一挑,心頭咯噔了一下,繼而雙手結印,在大殿之中佈下一層結界,防止魔音干擾冷佩瑤。
身形縱躍,來到大殿之前,此時殿前已然聚集數百冷月閣人,神情焦急,還帶着一絲慌張,不過當看見君輕寒後,則是更顯驚異。
這裡除了少主,怎會有其他人跨足冷月山門。
人羣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當初在楓寒閣君輕寒所見過的琪師姐。
“你怎麼在這?”
琪師姐疑惑的看着君輕寒,神情略微錯愕。
“發生了什麼事,值得敲響魔音鍾?”君輕寒卻是答非所問,嗅了嗅空氣,感受到蕭索悲涼的氣氛中多了一絲肅殺。
琪師姐面色頓時憂慮,還未開口,只聽見後方一聲急切的嬌喝:
“百閣聯盟,逼近萬步天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