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多了一隻寵物狐玩耍,一轉眼已經是日落西山。
四個人吃好了晚飯,閒着沒事坐在院子裡看那火狐在花圃裡刨坑玩兒。
狐狸也喜歡挖洞,和狡兔三窟的兔子差不多。
不過阿火不是要逃跑,只是天性使然。玩夠了回來的時候會老老實實的讓阿寧給它擦拭身的土渣,轉而又變得紅彤彤、軟萌萌的了。
最後一片夕陽依一側的牆頭,轉眼要餘輝不見,小跨越的門口也在此時多了一條人影。
因爲斜照的夕陽把人影拉的很長,所以人還在門口的時候,影子已經投到了院子央。
柳雅轉頭看過去,見是徐晨明愣愣的站在那裡,一雙眼睛有些失神,彷彿是夢遊的時候走過來似的。
柳雅沒吭聲,只等着徐晨明先開口說話。她總不能一直去討好這個可能是有意把柳絮兒拋棄了的男人吧。
過了好一會兒,徐晨明纔回過神來,眼神四下看着,好像真是夢才醒來一樣。
結果他這樣一看,自然看到了柳雅。柳雅也正看着他,雖然面平靜,可是眼裡的冷意誰都看得出來。
徐晨明的一雙腳釘在地,有些進退兩難。嘴脣動了動也始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滄千澈是認識徐晨明的,不過沒有什麼交情可言。他想了想,用眼神示意漠過去把人給請過來。
雖然這不是柳雅和滄千澈的院子,但是他們暫時住在這裡也算是半個主人,應該行待客之道。
漠很老實的走過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徐晨明這才邁開步子,開始往院裡挪。不過他挪的很小心,似乎腳下有千斤重。
柳雅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氣,道:“徐大哥,我們不算是有交情,你也不用這麼爲難。你要是實在不想當做是老鄉說幾句話,還是離開吧。”
柳雅這意思很明顯,不拿柳絮兒的事來說,他們畢竟都是雲穹國的人。雖然不在一個村兒,可也都是南平州的人,算起來還真是老鄉。
這種親近跟出國在外的兩個國人見面,還正好是同一個省份的,說幾句方言都會覺得特別親切。
徐晨明的表情有些鬆動,但第一個明顯的表情竟然是無奈的一笑。然後他才加快了腳步,來到了柳雅的面前,低聲道:“柳家二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可以。”柳雅很自然的點頭,朝偏廳一指,道:“我們去那邊說話吧。”
偏廳不大,裝飾也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窗邊立着一個花架,牆掛着四面瓷版畫屏。
柳雅進門的時候停了一下,然後對外面的阿寧道:“一會兒送茶過來。”
阿寧應了一聲,側頭還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按理說阿寧不是丫鬟,不必做這類伺候人的事。但是這裡的人不可信,主子不用別人。
而非要送茶,無疑也隱約含着“端茶送客”的意思。或許是說着一會兒話,兩人都覺得沒有話題了,茶也正好到了,直接送客,也免得雙方呆坐着更尷尬。
柳雅的意思很深,阿寧琢磨一下也懂了,看來這段時間阿寧和柳雅也學了許多的人情世故。
徐晨明也是在門口停了一會兒,但是可沒的人聽他吩咐。徐晨明也不過是略微愣神,應該是在琢磨着進屋之後要說些什麼。
柳雅先進去,在首位坐了下來。也沒有端着架子,看起來隨意輕快的一副表情。
其實柳雅心裡是含着疑惑的。徐晨明突然無影無蹤再不門,柳絮兒的心裡是非常惦念的。
只是柳絮兒不提,柳雅也沒有必要爲了這麼一個普通的人和兩人不清不楚又糾纏不休的情事動用龐大的勢力去找人。
如今見到,真的純粹是意外的意外,所以柳雅也希望能夠有所瞭解。
徐晨明進門之後只走了三、四步,停在不當不正的位置站定了,也不坐着,而是開始默默地搓手。
柳雅也沒有先開口,而是也注意到了徐晨明的一雙手。
徐晨明原本是個木匠,是個手藝人,所以人不壯實手卻是粗實有力,手的皮膚也是粗糙的,還帶有老繭。
但是細細看去,見他原本粗黑的手隱約有些細痕和裂口,虎口除了一條疤還有兩塊交疊的凍瘡。
柳雅是醫者,一眼看出那凍瘡是頻頻復發的狀況。因而她便覺得,徐晨明不禁過得不是很好,而且來天澤國應該也有些日子了,起碼要經過兩個冬天,凍瘡纔會這樣。
轉而,柳雅又楞了一下。因爲她發現徐晨明右手的小指呈怪的彎曲狀,而無名指又伸的太直了。
一曲一直的兩根手指不仔細看不容易發覺,但柳雅一眼便看出,這應該是骨折傷的後遺症,而且是很嚴重的骨折留下來的。
對於一個靠手藝吃飯的人來說,每一根手指頭都是必須保持靈巧和完全的。
而且受傷的還是右手,那對於徐晨明來說應該是個不小的創傷甚至打擊吧。
徐晨明也發現柳雅的視線落在他的手。可他竟然一下子沒有了原先的侷促和不安,無奈的表情也少了許多,鬆了口氣,好像找到了一個話題的突破口。
然後徐晨明開口道:“柳家二小姐,你也看到了,我這手……廢了。”
“怎麼傷的?”柳雅並沒有問徐晨明是否因爲手傷了而離開家,也不問他是不是因爲受傷纔再沒有去找柳絮兒。
簡簡單單的一問,其實包含的意思很多,但也不算太多。
徐晨明想要回答的話,他可以因此回答的很詳盡。但如果他不想說,只要一個簡單的解釋,一切足矣。
徐晨明又默了一會兒,把那隻帶着陳舊傷的右手舉起來,使勁兒的看、使勁兒的看,好像能夠把那傷看好?
然後他才慢慢的舒了一口氣,道:“我沒臉去見絮兒了。”
“嗯。”柳雅淡淡的迴應一聲,卻沒有任何想要給予評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