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如眉的聲音有幾分凝重,慕微不由得擡起頭來,她看到宇文如眉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嘴脣邊帶着快活的笑容:“王妃,你可千萬要穩住心神,莫要被我這個消息驚住了。”
慕微蹙了蹙眉頭,宇文如眉難道是要來向她炫耀的?或者她已經與赫連毓同了房,心裡邊高興,這才跑過來想刺激自己。她朝宇文如眉點了點頭:“如眉,恭喜你,你終於與王爺圓房了?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宇文如眉氣得臉色通紅,心中有一種說不出得憤怒來,慕微是仗着她得到了赫連毓得心纔會這般肆無忌憚罷?瞧着她那般風輕雲淡的恭喜自己終於圓了房,宇文如眉只覺得心中憋屈得慌。這是慕微在向她炫耀,不加一絲修飾的炫耀!她話裡頭的意思,分明就是說赫連毓的心只在她身上,不會再去寵愛別人。
“慕微,你想錯了。”宇文如眉咬了咬牙,就連王妃兩個字都懶得再裝模作樣的喊出口來:“我帶來的這個消息,可是關於你們慕家的。”宇文如眉洋洋得意的看了慕微一眼:“慕微,你可要節哀順變。”
聽着宇文如眉這句話,慕微的臉色變得雪白,她抓緊了手中那件小肚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扶着秋月的手站了起來,眼睛直視着宇文如眉:“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你快些告訴我。”
宇文如眉得意的一笑,揚聲道:“今日皇上下令……”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側妃,不能說!”
門簾一動,齊敏急急忙忙的奔了進來,他奉了赫連毓的命令來別院封口,剛剛到門口,就聽門房說宇文側妃過來了,心中不免着急,側妃與王妃不對付,府裡頭的人都知道,側妃現在來別院,絕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他飛快的奔到主院,剛剛到門口就聽着宇文如眉在說“今日皇上下令”,心中一急,也顧不上還要丫鬟通傳才能進王妃內室的規矩,將門簾一甩便閃身進來,大步走到宇文如眉面前,齊敏的神色鄭重:“側妃請回府,莫要到王妃面前胡言亂語。”
“你這個奴才,竟敢這般對我說話!”宇文如眉叱喝了一聲:“快些退下!”
“側妃,齊敏不是奴才,請不要肆意侮辱齊敏!”齊敏心中也有幾分惱怒,他本是宮中安慰,高太后見他身手好,這才命他保護着太原王,他護衛太原王已經有十六年了,就連高太后見他都帶了幾分恭敬,沒想到宇文側妃竟然張嘴便罵他奴才。
“你是不是奴才我不管,可你卻沒辦法攔着不讓我開口說話。”宇文如眉高傲的看了齊敏一眼,就想繼續張嘴說話,齊敏心裡一着急,伸出手來點中了宇文如眉的穴道,她立刻便失去了聲音,站在那裡想要張開,可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齊敏,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慕微望着齊敏的舉動,心裡覺得有幾分蹊蹺,爲何齊敏要阻攔宇文如眉說話?這裡頭又有什麼玄機?
“王妃,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側妃有些心情不好,想來找王妃的不是,你便不用管她了。”齊敏伸手抓住宇文如眉便往外邊帶,宇文如眉身邊的丫鬟樂兒有幾分着急,王妃過來就是想要拿這消息刺激王妃,想要她將胎兒掉落,怎麼能就這樣被帶走呢?
若是自己能將那消息說出口,側妃回府一定會重重的獎賞自己。樂兒覷這那齊敏抓住宇文如眉的手往外拖,無暇顧及自己與喜兒的時候,朝慕微大聲喊了一句:“王妃,慕府被皇上滅門了!”
這句話一出口,齊敏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便一掌朝樂兒打了過去,慕微大喊了一句:“齊侍衛,請勿動手!”
齊敏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收回來,他看着慕微的臉已經蒼白得像一張紙,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恭恭敬敬對慕微道:“王妃,你莫要聽她們胡言亂語,沒有這樣的事情。”
“沒有這樣的事情?”慕微朝齊敏微微一笑:“那齊侍衛你怎麼趕着來別院了?”
“這……”齊敏一怔,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來搪塞,他是個粗人,只知道一是一二是二,要他撒謊,實在沒有那般靈活的腦筋,不可能在一時半刻裡想出個好藉口來。
“齊侍衛,還勞你將宇文側妃的穴道解開。”慕微輕輕嘆了一口氣,她被燕昊劫持去南燕的時候,被他們點中了穴道,一路上想要高聲叫喊卻半分聲音都發不出來,宇文如眉說了一半話卻發不出聲響來,看來也是被點中了穴道。
齊敏有些難過,可他還是順從了慕微的話,伸手將宇文如眉的穴道給解了,垂手站在一側,有些擔心的看着慕微,生怕她會出什麼事情。
“如眉,你的話沒有說完,請你告訴我,”慕微明亮的眼睛看了宇文如眉一眼:“我想聽真話,作爲慕家的女兒,我有權知道我們家究竟怎麼了。”
“怎麼樣了?還能怎麼樣?”宇文如眉盯着慕微的手,見她那隻手正在微微顫動,心中得意,慕微外表的平靜只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她冷冷的哼了一聲:“皇上今日下令,將慕家滿門抄斬,你父親已經死在昭文殿,慕家三百多號人,全死了,他們說那血多得就連你們家門口得石獅子都染紅了!”
“不會的,不會的。”慕微搖了搖頭,眼神飄忽的望向了宇文如眉:“你在騙我,是不是?”她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笑容來:“你嫉妒王爺喜歡我,所以拿這事情想要來刺激我,想要我肚子裡頭的孩子不能安安穩穩的呆着,是不是?”
齊敏聽着慕微這樣發問,心裡頭高興,連連點頭:“王妃你說得沒錯,就是這樣的。”
“我就知道她在撒謊。”慕微朝齊敏笑了笑:“你說得對,她在胡言亂語。”
“慕微,你就別自欺欺人了,我要是想胡言亂語,早就跑到別院來胡言亂語了,如何還能讓你安安穩穩的住這麼久?”宇文如眉有幾分焦急,指着齊敏喊道:“他一個侍衛,如何就闖進你的內室來了?還不是想阻止我將這事情說出來?慕微,你就認命罷,你們慕家的人已經死光了!”
聽着宇文如眉這般叫囂,齊敏大怒,正準備上前將宇文如眉推着出去,他還沒有過去,就見慕微的身子晃了晃,整個人便往下邊溜,不由得唬了一大跳:“王妃,你怎麼了?”
站在一旁的秋月眼疾手快,趕緊用了吃奶的力氣扶住了慕微,她朝着秋雨瞪了瞪眼睛:“秋雨,還不快些過來扶住王妃!”
秋雨應了一聲,低下頭走了過去,就見慕微雙眼緊閉,一張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朝宇文如眉看了一眼,這才猶猶豫豫道:“王妃這樣子,實在有些不好。”
秋月伸出一隻手來,用力摑了秋雨一掌,就聽着“啪”的一聲響,秋雨的臉上瞬間便紅了一片:“什麼王妃不好了?你知道什麼?別到這裡胡說八道了!”有些事情說着說着就會變成真的呢,秋月怒目而視的望着秋雨:“你這烏鴉嘴,還不趕緊閉上?”
齊敏見着情況不對,說了一句“我去請大夫”,轉身匆匆就離開了內室。
宇文如眉笑吟吟的站在那裡,瞧着秋月與秋雨將慕微扶到牀上,心裡有說不出的快活,正準備走到牀邊去看看慕微究竟怎樣了,秋月將被子角替慕微掖緊,轉身從牆角里抄起一把笤帚,揮舞着便朝宇文如眉衝了過來:“你敢過來驚擾王妃,我就和你拼了。”
那笤帚上沾着一些灰,秋月拿着抖了抖,那灰塵便紛飛了起來,嗆得宇文如眉好一陣咳嗽,當她擡起頭來,就見那笤帚出現在自己鼻子底下,似乎就要掃到她臉上來了。她驚叫了一聲,趕緊往屋子外頭飛奔了過去,秋月拿着笤帚衝到了門口,一手叉腰一隻手拿着笤帚指着宇文如眉罵道:“你再敢到別院來,可別怪我拿棍子打斷你的腿!”
她口裡放着狠話,可心裡卻是想着自己留在慕府的家人,眼淚珠子成串的掉了下來,秋月是家生子,父母兄嫂全在慕府當下人,只有她跟着慕微到了太原王府,聽着說慕府上下三百多口全部被殺,無人倖免,心中難過得都快說不出話來。
“放肆,你一個做丫鬟的,竟然敢跟側妃這般說話!”樂兒挺了挺胸,朝秋月冷笑了一聲:“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
秋月將笤帚扔下,轉身就在門後摸出一根棍子來,她發了狂一般衝了出去,朝宇文如眉和她兩個丫鬟追着打了過去。見秋月鬢髮散亂,眼中有血紅的光亮,宇文如眉唬得一哆嗦,轉身就跑,那樂兒也趕緊跟在宇文如眉身後朝主院外邊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着:“快來人啊,秋月瘋了,要打宇文側妃吶!”
喜兒與樂兒扶着宇文如眉跑,步子自然慢些,秋月心中有氣,拿着棍子追了過來,腳下生風,她眼裡全是仇恨,一棍子便朝宇文如眉打了過去,樂兒見着主子要捱揍,趕緊用自己的身子擋了下,宇文如眉這才躲過了一棍子,樂兒卻痛得嗷嗷亂叫了起來。
別院裡的下人聽着這邊動靜大,都紛紛趕了過來,見着秋月拿了棍子追着宇文如眉打,全部臉上變了顏色:“秋月這丫頭是瘋了不成?怎麼以下犯上?”
衆人趕緊上前攔住了秋月,宇文如眉得了這個空檔,才趕緊逃出了別院,回頭望了望那坐在地上的秋月,心有餘悸。樂兒討好的說道:“側妃,樂兒替你擋了幾棍子哩。”
“回去賞你。”宇文如眉側耳聽着別院裡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臉上忽然間便露出了笑容來。她回頭望了望身後那扇大門,此時已經是緊緊關閉,門口的那兩個門房此時都沒見了身影。
大概都趕着去安慰慕微了?宇文如眉挑了挑眉毛,心裡忽然間十分快活,她咬了咬牙齒道:“慕微,你的孩子快些掉了纔好,這樣你也來得及去追上你的父親兄長,免得他們走得快了,你們一家人不能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