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翊哲陡然目光如箭射向魏公公,目光冷得可怕。
他那樣的目光,有射穿人心的森寒,像是深夜叢林裡的狼一樣,絕對不允許人挑戰他的底線。
魏公公的話一下子就噎在喉間,嚇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母后,蘇心是溫家的人,但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她也是被溫家利用的,她根本就不是溫家的親生女兒。”公冶翊哲緊緊握住雲太后的手,“請您給我們一次機會,兒臣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溫蘇心脣角一動便是一個旖旎的笑,公冶翊哲果然是知道的,他知道得那樣多,卻將她事事矇在鼓裡!
“皇上,不給你機會的人不是哀家,是你的愛着的人!”雲太后手一擡指着溫蘇心,“都這麼些年了,你把自己低微成這樣,她可有一點心疼?她要是有一點喜歡你,又怎麼會忍心看你這樣痛苦?”
公冶翊哲眼神一黯,卻是笑了,“母后,那有什麼辦法呢,兒臣喜歡她,兒臣只喜歡她一個人……兒臣沒有辦法不愛她,便只好不恨她……便是她不喜歡兒臣,兒臣也認了。至少,她是兒臣孩子的母親,至少她必須要永遠留在兒臣的身邊……”
“孽障!”
“母后您也喜歡過人,也被人喜歡過。當年父皇強迫你入宮,這其中的心酸您最清楚,蘇心同您是同病相憐,錯的人是兒臣!”公冶翊哲字字清晰地道,“她不喜歡兒臣,是兒臣強迫她的!她不知道溫家的真相,只覺得父皇殺了她滿門,所以對皇家有些恨意,但她對燁胤是真的好。”
公冶翊哲頓了下,慢慢露出溫煦的笑意,“當年若說還有一個人讓燁胤覺得是真心對他好的,便也只有蘇心了。若不是蘇心真的對他好,他那樣聰明的人,又怎麼會爲了這樣的溫暖而喜歡上她,喜歡到心甘情願爲她付出性命呢?”
雲太后別開臉,眼淚唰唰往下掉。
“您是燁胤的皇祖母,兒臣是燁胤的皇叔,父皇是燁胤的皇祖父,皇兄是燁胤的父
親,可我們這些至親的人,沒一個給過他半分溫暖。反而是蘇心這個外人,在燁胤最艱辛的歲月裡,一直都陪着他,安慰他。但憑這一點,說蘇心纔是燁胤的親人、我們纔是外人也不過分,我們有什麼資格爲了燁胤去怪蘇心呢?”
雲太后手緊緊按住自己心口,淚如雨下。
Wшw¸тт kán¸C ○
連帶魏公公都悲痛地低下了頭,那個天賦異稟的少年,其實心裡跟明鏡一樣。
他知道他的皇祖父是將他當做繼承人,知道他身邊沒一個人將他當公冶燁胤,只將他當做大殷的帝君。所有人都不曾真心待他,而溫蘇心是唯一一個可能真心待他的人。
“不管你怎樣說,哀家都不能原諒她……”
公冶翊哲眼眶微微紅了,“母后便是不看在兒臣的份上,總也要想想昭兒吧?”
一句話,叫雲太后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那個孩子,太叫她心疼,
“你將昭兒送給哀家養着,便是盤算着這一日是嗎?”雲太后悲愴地問道,“你知道哀家不會原諒她的,所以故意折磨她折磨你自己給哀家看,甚至那個孩子她一眼都沒瞧見你就抱來給哀家了,便是要讓哀家對這個孩子心疼不已,便只好原諒她了是嗎?”
“是!”
雲太后驀然失笑,“皇上真是好謀算,便是連哀家也這樣算計了進去了,你還有什麼事是不會爲她做的?先帝和魏公公擔心她紅顏禍國,難道沒有道理嗎?”
公冶翊哲也緩緩扯出一個笑容,“母后,您和他們不一樣。對他們來說兒臣只是大殷的帝君,但對您來說,兒臣是您的兒子,我們母子分離十幾年好不容易團聚,您怎麼忍心再看兒臣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呢?”
“你越來越有出息了!你知道這些年哀家對你不聞不問必然愧疚,你是要拿這個換哀家原諒她嗎?”
“母后,我不能不愛她,所以我只能請您原諒她……”
雲太后冷涼的目光穿過公冶翊哲望向了遙遠的地方,
語聲飄渺,“哀家這一生都不會原諒她的,你們給哀家滾!”
魏公公一驚,猛地擡頭,本要勸阻的,只是看到雲太后那樣空洞的目光,是一種哀莫大於死心的悲哀,叫他到嘴邊的話就那樣嚥了回去。
這個婦人一生並不幸福,在少女時一道聖旨拆散她和心上人。入宮後人人以爲她集了萬千寵愛,卻終究抵不過一個帝王的江山萬里,爲了得到李家的支持和報復李家,悄然將她送入了庵堂,一軟禁便是十六年。
她剛剛得到自由,以爲可以兒孫承歡膝下了,便又得知長子和長孫還活着但又死了這樣的大起大落,甚至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機會都沒有。
魏公公再冷的心腸,也無法說什麼勸阻此刻痛不欲生的年邁太后。
公冶翊哲跪在那沒有起身,
雲太后卻起身了,大步走了,腳下凌亂,只是才走了幾步,便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母后!”公冶翊哲慌忙抱住她。
“太后!”
雲太后因爲受到打擊太大已經暈了過去,公冶翊哲立時高聲喊道:“宣太醫!”
開陽宮立時亂成一團,雲太后畢竟這個年紀了,受了太大的刺激,有些緩不過來,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上了歲數的人是很怕這樣的意外的。
公冶翊哲守着雲太后,溫蘇心回了天璇宮。
銀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溫蘇心一路上都只是微微含着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但她知道,今日的事不會小的,連太后都被氣暈過去了。
入夜了,溫蘇心依着窗,目光涼涼地望着窗外,手裡的團扇一下一下搖着。
忽而響起一陣靴聲,正朝她逼近。
溫蘇心依舊沒有回眸,但感覺到有人靠近了她,離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你以爲你這樣便能逼朕放你走了嗎?”公冶翊哲修長有力的手一把挑起溫蘇心的下巴,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你這是在做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