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溫蘇心正在教林有琴熬粥,一個眼生的內侍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瑞孫司閨,皇上傳您去太極殿!”
“太極殿??”溫蘇心一怔,饒是她再鎮定從容,也不禁失聲問道:“皇上和大人們在太極殿上朝,傳我去做什麼?”
“奴才那知道!您趕緊準備準備去吧!”內侍直急聲道。
一旁的林有琴拿着個勺子呆愣愣的,懷疑地問道:“你確定不是傳旨傳錯了?皇上上早朝,傳司閨大人一個姑娘去做什麼呀?”
那內侍急得直跺腳,“你可不興這麼說啊!奴才這是有幾個腦袋敢傳錯聖旨啊!奴才也是一再確認了纔來的。”
這般,也只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了!
“你等等,我去更衣便隨你去。”溫蘇心冷靜地笑道。
“成!成!”
溫蘇心放下手裡的東西,立馬去更衣了。
林有琴伺候她更衣,她的手都在抖,“朝堂之地……怎麼皇上會在那召見您呢?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啊!”
“這種事,哪猜得到啊。”溫蘇心苦笑一聲,再看她一眼,明明是秋天,林有琴卻是滿頭大汗,溫蘇心不禁笑了,“我都沒你這麼緊張。”
“好了,您別逗我了,還是趕緊去吧。”
溫蘇心便去了太極殿,重檐廡殿頂的太極殿極爲雄偉大氣,金碧輝煌的宮殿在晨曦下閃閃發光,三層漢白玉臺階清雅素淨。溫蘇心邁上漢白玉臺階側道,然後等在門外,等候公冶燁胤召見。
內侍進去通報了,約莫過了兩刻鐘後,忽然聽得禮官高聲悠悠念唱道:“宣太史令之女瑞孫輕藍覲見!”
溫蘇心便垂首邁步進了殿,只是心裡卻疑惑,爲什麼說的是太史令的女兒。理論上來說,她現在的身份是東宮司閨,用得到她的怎麼會是太史令之女了呢?
兩側百官跪坐,將將議完賑災一事,對突然宣一個姑娘上殿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雖然聽得此女聰明伶俐,頗有才學,深得皇上和太上皇的喜歡,卻不知道在早朝的時候,忽然宣這樣一個姑娘
上殿是做什麼。
朝堂重地,便是太皇太后都不曾親臨。
相熟的大人紛紛以目光詢問彼此,卻具是疑惑地微微搖頭。羣臣再看看慕淇君和左相等人,見他們神色自若地立在最前頭,看不出什麼來,便也只得作罷。
故而在這一聲傳唱中,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少女。
但見溫蘇心雖然按禮低垂着頭,卻一派落落大方,舉止優雅從容。看起來很有世家千金的雍容高貴,完全不像是一個五品之官的女兒。
一個個倒抽一口冷氣,全都看愣了,當年太上皇的婉太皇太妃已經是絕色傾城了,只她早早香消玉殞。而這麼多年,人莫能與爭鋒,所有見過她的人,都不可能忘記那是怎樣的尤物。
如今見了此女,單看這樣一個美妙身姿和完美的側顏,竟已經更勝一籌!先前傳聞此女爲大殷第一美人,幾位老臣還覺得不過是年輕人不曾見過婉太皇太妃,如今才知曉,何爲長江後浪推前浪。
一個個全都失禮地直直盯着她看,而她蓮步輕移,雍容雅步輕捷無聲,快步走了過去,行禮,“奴婢瑞孫輕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高的臺階將龍座砌得高出殿青玉石地面許多,上面正中坐的是着一襲明黃龍袍十一歲的小皇帝,冕冠下冕旒搖搖晃晃遮住了他的容顏。
御座側邊置了一把金色的椅子,公冶翊哲正懶懶地倚在那,一隻腳還掛在扶手上,那隻靴子就正對着羣臣。他眼睛微眯似乎是將將睡醒,眸子裡有些許被吵醒的不悅。
公冶翊哲打了一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瞄了一眼底下,“怎麼忽然沒聲音了?這是退朝了嗎?”
鴉雀無聲,沒人回答他。
公冶翊哲便責備地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吳公公,“退朝了你怎麼也不提醒本王一聲呢?本王還要回去聽美人彈琵琶呢!”
說着,他就站起來準備走了。
吳公公急了,也顧不得禮儀了,忙壓低聲音疊聲道:“攝政王!攝政王!還沒退朝!還沒!”
“還沒退朝?”公冶
翊哲震驚地反問,然後拿扇子指了指羣臣,“平時他們不是很喜歡吵架的嗎?天天臣反對臣反對!這是……”
他目光逡巡了一遍,見羣臣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個焦點上。
公冶翊哲順着他們的目光然後就看到了溫蘇心,他眼睛一亮,立時眉開眼笑,“誒?有美人!皇上真是太瞭解本王了,知道本王沒美人是活不下去的,這就把美人給本王送來了!”說着他拍拍自己的椅子,“來,來,美人,不要跪了,坐到本王身邊來!”
吳公公急得眼淚都要往下掉了,顧不上尊卑有別,一把扯住公冶翊哲,給強行按回椅子上,“攝政王!攝政王!您還是繼續睡您的吧!”
公冶燁胤眼眸瞥了一下隨身侍奉他的程公公,程公公便捧着聖旨而出,朗聲道:“太史令之女瑞孫輕藍接旨!”
諸位大人這纔回過神來,本來跪坐的羣臣便不約而同起身,動作齊整地端端正正拜倒,帶出一陣整齊的廣袖窸窣聲。但見羣臣俯首,只見烏壓壓一片皁紗冠,他們執在身前的玉笏形成筆直的一列列。
連公冶翊哲也旋身向着公冶燁胤跪了下來,只他俯下去的面容對着地面,一雙黑眸冷冽,嘴角勾起輕笑。
溫蘇心一個人孤單單跪在中央,她叩首的餘光還能瞥見跪於百官之首的慕淇君。
啊,公子也在,這讓她有瞬間覺得無法呼吸。
總有個人,縱使不見不念,在你心裡也鮮活得像春天的嫩柳,讓你將他放在心裡細心收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程公公宣讀道。
只是他普一開口,羣臣驚呼,“皇上!”
從來,皇帝降旨,詔、制、敕等,凡事“詔曰”,便是重大政事,與一個女子有關的何來重大政事?那便是後宮進封了,以一個東宮司閨來說,再封也是用的冊文,似乎更應該是“敕曰”。
溫蘇心自己也是一愣,素日她也算聰明伶俐,不過這回她倒是真猜不出來,公冶燁胤這是要幹嘛。
公冶燁胤冷靜而從容地吐出一個字:“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