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小半個時辰後,便到了目的地。
公冶翊哲下了馬車後,自然而然回身將手遞給溫蘇心。
月光落了一地銀色,晚風輕輕吹着,他站在那裡從從容容笑着,一隻手平攤在她面前,廣袖懸垂,他的眸光像繁星一樣明亮。
溫蘇心的手將將才放在公冶翊哲的掌心,他便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那一刻,溫蘇心躺在他的懷裡,看到天上新月如鉤,寥寥幾顆星星點綴在漆烏的夜空裡,卻粲然得驚心。而她,只看到他含笑的脣角上揚,竟是帶了寵溺的味道的。
“就是這了!”公冶翊哲放下溫蘇心,依舊牽着她的手。
溫蘇心看到到的是一個宅子,駕馬車的小廝快步過去扣了扣門。才扣了一下,大門便打開了,匆匆走出一箇中年人。
那人走過來行禮,“參見爺!”
公冶翊哲只頷首下,然後就牽着溫蘇心的手進去了。
來的卻是一處寂靜的別院,院子裡種了許些梅花樹。
藉着幽靜的燈光,能看到四周的牆壁上處處爬滿了藤蘿,灰褐色的藤枝蜿蜒開,如蛟龍飛舞在牆上。藤蘿開出的粉色花朵簇擁成錦,燦若雲霞漫天,。
看溫蘇心四處打量,公冶翊哲解釋道:“這是我的一處別院,府裡都是自己人,很安全。”
“狡兔三窟,看來說的就是王爺了。”溫蘇心笑着打趣。
雖然這般說,但溫蘇心整個人卻真的都鬆懈了下來。以公冶翊哲這麼多年掩飾自己的能耐來看,他說安全的地方,基本就是相當安全了。
溫蘇心不知曉公冶翊哲要帶她出來做什麼,結果卻是這一夜,兩人下棋飲茶,聊着一些有的沒的。
薰香嫋嫋,檜扇輕搖,亭子外的池子裡荷花婀娜地迎風起舞,飄來清洌的蓮香。
一切都很安靜,這種安靜,讓溫蘇心竟然有幸福的感覺。到了這一步,才真真切切體會到什麼叫高處不勝寒。
在宮裡,一直緊繃着弦,一刻都不敢放鬆。
公冶翊哲一邊落子,一邊問道:“這一時半會你不能回到宮裡,平時你都拿什麼消遣啊?在那和尚廟裡能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不是抄佛經就是去佛祖面前誦經呢,”溫蘇心也落下一子,“出去就有一羣人跟着,你說我能做什麼呢?”
“你的生活就是太無趣了!人活着,即使再苦總也要給自己找點樂子,你進宮後,有沒有什麼事想做,卻沒能做的呢?比如想吃什麼,去哪玩之類的。”公冶翊哲隨口問道。
溫蘇心抿脣想了下,眼裡暈開溫馨的笑,道:“以前每年上元節的時候,都會跟着哥哥去看花燈猜謎。進宮後,便再也沒有機會去了,所以每年上元節的時候,總還是覺得有些惆然。”
公冶翊哲寵溺地看她一眼,“每年的上元節,去看花燈猜謎是嗎?我記住了。”
“王爺這是要每年都陪我看花燈猜謎的意思嗎?”溫蘇心好笑地看他一眼,“這樣的承諾太重,還是不要許的好。”
“我既然許了你,必然是會做到的。”公冶翊哲悠然地笑着,“你且看着,我是不是會做到。”
溫蘇心擡一擡秀眉,纖手按在棋盤上,悠悠落下一子,“我不信承諾。”
公冶翊哲淡定地道:“信於不信是你的事,會不會做到,是我的事。”
溫蘇心笑一聲,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顯然公冶翊哲也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另起話題道:“你知道嘛,淮王一母同胞的弟弟清河王,每隔三年都會來靜靈寺上香,爲他母妃容太皇太妃祈福。算算時間,估摸今年也要來了。”
從前嘉寧帝在世時,便是允許他每三年回帝都一次的。今年也已經早早上了奏疏向公冶燁胤奏明,公冶燁胤也允了。
“就是那個好色如命的王爺?”溫蘇心神色平靜,眉眼裡還含着一點微微的笑。
“你還沒見過他?”
溫蘇心點
頭,“他不是一早就去了封國嗎?我哪裡有機會見他了?先帝駕崩的時候,也不允許諸王王爺回來奔喪。”
公冶翊哲認真地叮囑道:“此人膽子一向都很大,淮王有不少事就是他幫着做的,讓皇上抓不住淮王的短處。容太皇太妃同太皇太后倒是有些交情,仗着容太皇太妃的溺愛,多少人在清河王手裡吃了虧卻沒法子,你最好還是不要見他了。”
“你這是怕我在他那吃虧嗎?”溫蘇心含笑探尋地看着公冶翊哲,“可見還是要見的,不然,這趟靜靈寺我不就白來了嗎?”
公冶翊哲舉起的棋子停頓在空中,猛地擡眸看着溫蘇心,“這就是你的目的?”
溫蘇心繼續悠然地落子,“是,一早就想好的。”
公冶翊哲手指輕輕摩挲着棋子,良久,嘆一聲“哎”,他將棋子扔在棋盤上,道:“我要說是不要你是不會聽的,我讓雲素跟着你吧。”
“好。”溫蘇心笑着應了。
有聞人云素這樣的高手在身邊,自然沒什麼不好的。也能看出,公冶翊哲是真的擔心她的,這個發現是一件好事。
在天際拂曉前,公冶翊哲送溫蘇心回了靜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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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間的靜靈寺,檀香香味遊走在鼻尖,梵音聲聲敲入心底,讓人心底生出風清月白的安寧,恬靜的安然直衝霄漢。
溫蘇心走在小道上,看着晨光一點一點透過樹木落在地上,忽而覺得心很寧靜。
公冶翊哲帶她出去,只是同她下棋,同她聊天,叮囑她小心誰,不做任何別的事。這種關心裡帶了寵愛吧,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寵愛。
每個人都想被一個人愛,被一個人寵着,因爲只有這樣心纔會是暖的。
愛,是一樣很奢侈的東西,人人都有,但在被傷害後,卻鮮少有人敢再去愛。因爲,愛一個人,便也賦予對方傷害你的權力,人人都怕被傷害。
溫蘇心嘴角微微揚起,那麼,公冶翊哲是不是已經賦予她傷害他的權利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