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鳳七尋一臉好奇的模樣,赫連灃突然不想那麼快滿足她的好奇心了。他端坐在石凳上,端起一碗清涼的綠豆湯,悠悠閒閒的喝着,同時不忘誇讚侍立在身後的臻兒,“嗯,這冰鎮綠豆湯的味道不錯,臻兒,你的手藝大有長進啊!”
臻兒偷瞄了一眼小臉糾結的鳳七尋,強忍着笑意應聲道:“奴婢多謝王爺誇獎!”
看着赫連灃賣起了關子,鳳七尋一手托腮,另一隻手奪過他手裡的細瓷碗,不滿的道:“快說是什麼好消息!勾起了人家的好奇心,你反倒不說了!”
赫連灃輕瞥了她一眼,一臉促狹的道:“誰讓你平日裡總是勾起我的欲*火,卻又不負責滅火了?這次,我非得讓你感同身受一下這憋屈的滋味!”
鳳七尋俏臉一紅,羞怯的道:“下人們都在呢,不好胡亂說話的!”
“是麼?”赫連灃挑眉問道。
鳳七尋擡眸環視四周,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包括臻兒在內的所有侍候的丫環已經溜之大吉了。偌大的湖心亭中,只剩下了她和赫連灃兩個人。
“呃……跑得還真是快!”她哭笑不得的道。
“跑便跑了,正好有些事情不宜讓旁的人知道!”赫連灃正了正神色,把赫連岑對他所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鳳七尋。其中包擴鳳怡卿的身中劇毒,新婚之夜她對赫連岑的請求以及赫連岑對於是否幫助她的猶豫不決。
鳳七尋聽完之後,亦是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面上一派凝重。
赫連灃把玩着空杯子,漫不經心的問道:“鳳怡卿好歹也是你的庶妹,以你對她的瞭解,你覺得她話裡的可信度……有多高?”
“鳳怡卿雖然也愛耍一些陰謀詭計,但是她生性膽小,應該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那些話的可信度有九成!”
“也就是說……你贊成岑兒幫助她?”
鳳七尋點了點頭,“嗯,其實無論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同意幫助她對太子還有我們,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就算她暗地裡有什麼陰謀,我們也可以隨機應變。不得不說,讓四皇子假意支持赫連焱,然後再在最後關頭臨陣倒戈,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與其讓他拉攏到其他會真心助他登位的將領,不如給他一個雖然手握兵權,但是陽奉陰違的皇子,這樣才能讓他敗得更加徹底!
“好,那我即可派人傳信給岑兒,讓他假意投靠,取信於焱兒。”赫連灃脣角微勾,狹長的眸子緩緩眯起,幽幽的道:“如此一來,埋伏在焱兒身邊的暗棋,也是時候啓用了!”
鳳七尋起身立在雕花的欄杆旁,望着碧綠且幽深的湖水,輕嘆道:“以前皇上的身體還康健的時候,我總覺得皇子之間的爭鬥不過都是過家家,而真正的奪嫡之爭始終遙遙無期。如今皇上的身子一垮,我才真的體會到……至親之間的廝殺終是開始了!”
赫連灃走到她身後,輕環住了她的腰身,讓她倚靠在自己的懷裡,溫言道:“你放心,無論奪嫡之爭廝殺的多麼慘烈,岐王府永遠是獨屬於你的一片淨土!”
鳳七尋垂眸輕笑。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只是身處赫連皇室的權力中心,誰又能真的在奪嫡之爭中置身事外呢?更何況她一心要碾碎赫連焱綢繆多年的帝王夢。
“皇上病重,大凜朝已然風雨飄搖,你其實……也可以去爭一番的!”她知道,他一直想要奪回原本屬於他的皇位和天下,以告慰駱家和他母妃的亡靈。
赫連灃收緊了抱着她的手臂,表情釋然的道:“不必了,江山和美人只能擇一而取,我不想贏得天下,最後卻丟了你!”
隨着封青越等太醫院的太醫頻繁出入養心閣,明眼人都從中看出了些許端倪。朝廷裡的官員也好,後宮中的嬪妃和宮人也罷,都小心謹慎的站定了各自的立場,寄望在不久以後的新皇登基之後,能夠維持目前的狀態不變。
多數的朝臣還是傾向於赫連煜的,畢竟他是一國儲君,是將來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人選。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大臣,選擇支持野心和實力同赫連煜不相上下的五皇子赫連焱。俗話說的好,成者王侯敗者寇,歷史從來都是由手握王權之人編纂的,就算彼時的你是亂臣賊子,依舊可以把自己描繪成一代明君,萬世流芳。
隨着雙方勢力爭鬥的白熱化,赫連家的諸位皇子也都做出了各自的選擇,而最令赫連煜震驚和失望的,是向來和他稱兄道弟的四皇子赫連岑,居然公然接受了赫連焱伸出的橄欖枝,成爲了他奪嫡陣營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初秋時節,毓華宮後的芙蓉園裡,芙蓉花開得正盛。一團團、一簇簇的繁花如同天際盡頭最瑰麗的晚霞。
鳳怡卿和韓悅相攜着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面上都掛着溫柔和煦的淺笑,只不過其中摻雜了多少的真心和假意,除了她們本人以外,旁人怕是極難看得分明。
不遠處的石桌旁,赫連焱和赫連岑相對而坐。前者手持描金的細釉瓷杯盞,眯眼瞧着芙蓉花叢中有說有笑的兩個人,淡聲道:“都忘了她們兩人既是親家,又是姑表姐妹,平日裡無事真應該多走動走動!”
赫連岑抿了一口清茶,語氣極是平常的說:“五弟說的是,卿兒在宮裡素來也沒什麼說話的人,能和弟妹一起聊聊天、繡繡花也好,省的整日裡悶在毓華宮,沒病也得悶出病來!”
赫連焱輕笑了幾聲,眼神促狹的道:“四嫂真是好福氣啊,能得到四哥這般寵愛,這做夢怕是都能笑醒吧!”
“是我虧欠她的!”赫連岑幽幽的道。
赫連焱聞言,驀地想起數月之前,潛伏在太子妃身邊的柳兒傳給他的消息——四皇子同太子妃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不過似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看來是真的了……”他自言自語道。
“嗯?”赫連岑一臉疑惑的轉頭看向他,“五弟說什麼真的假的?”
赫連焱勾脣一笑,試探性的問道:“聽宮人們私下裡說,四哥似乎心繫於太子之妃,不知道是否屬實?”
赫連岑一聽,臉色陡然低沉了下來,霍然起身道:“你從哪裡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