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莫天晴都覺得雙腿沉重,好像被什麼拖着,走也走不動。在我低頭望下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正死死的抱着我和莫天晴的腿,擡頭看着我們。
兩個小孩兒大概只有兩三歲的樣子,穿着一紅一白兩件肚兜,白森森的臉,臉盤上的兩隻眼睛大的出奇。我只看了一眼,整個人都麻了,兩個小孩兒似乎都沒有眼球,眼眶裡全是眼白。
“啊!!!”莫天晴自然也看見了這兩個死抱着我們腿不鬆手的小孩兒,即便她膽子再大,可猛然遇到這樣的情況,還是被嚇的魂飛魄散,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別怕!”我只怕這個時候莫天晴會心神不穩,本就敵強我弱,如果我們自己亂了方寸,就愈發不可收拾,我一邊小聲跟她說了一句,一邊暗中用力,擡腿想把纏着我的那個小男孩兒給甩出去。
我已經用了全力,這一腿甩出去,至少能有二三百斤的力道,然而,抱着我腿的小男孩兒就好像一塊牛皮糖,貼到身上就甩不掉。我暗自吃了一驚,立即察覺出來,眼前的局勢可能無法收拾了。我帶着打鬼鞭,還有一塊褪去了大半功效的黑金桃木,雖然不敢說百邪不侵,可是陰邪之物起碼會有所顧忌,可這兩個小孩兒彷彿絲毫都不畏懼,我只覺得,對付不了他們。
“世上可沒有這麼容易的事兒。”那團白光似乎有些黯淡了,白光中的蓮花,還有蓮花上坐着的人,卻更加清晰:“壞了我的事,轉身想走?”
在我們被纏住的時候,二十來個白衣人分出一半兒,把木架子朝岸邊擡了擡,又飛快的從水中推動大鐘,重新懸掛在架子上。
“六哥……”莫天晴的臉都嚇白了,甩不脫腿上的小孩兒,她下意識的朝我身邊靠了靠:“這……這好像是白蓮會的……”
“白蓮會?”
莫天晴所說的白蓮會,是大河灘上一個獨樹一幟的勢力,白蓮會和排教還有旁門不一樣,他們很少拋頭露面去做一些常見的生意,行蹤很隱秘。據說,河灘兩岸的城鎮裡面,一半兒的叫花子,算命先生,倡優,都是白蓮會的人。儘管白蓮會的名頭沒有排教旁門那麼響亮,但只有知根知底的人才明白,白蓮會的實力,當真是不容小覷。
我不瞭解白蓮會,可以說,這是平生第一次和他們打交道,但從他們的行事作風還有此刻的情形來看,這幫人透着一股邪氣。
“我們就是從這裡路過,瞧見那口鐘了,覺得好奇,過來看看。”我拼盡全力,也甩不脫腿上的小孩兒,只能耐着性子,跟坐在蓮花上的人說道:“不知者不罪,我們這就走,還不行?”
“說的真輕巧。”坐在蓮花上的人,明顯是白蓮會裡面的主事者,聲音雖然不高,卻充滿了不容人抗拒的威嚴:“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當……
被重新懸掛起來的大鐘,在此刻響了一聲,沉悶的鐘聲貼着河面飄散,可以飄出去很遠,聽着鐘聲,我心裡陡然一驚,亂糟糟的腦子裡一下子蹦出個念頭,這些白蓮會的人費盡心力在這兒放置一口假王鍾,難道是要把鎮河的龐獨給引來?
我吃不準事情到底是不是這樣,卻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原本自己就脫不了身,如果對方真的是要對付龐獨,就更加棘手。
我不由自主的又使勁想把腿上的小孩兒給甩開,卻依然力有未逮,這個臉龐白森森的小孩兒,似乎在我身上生了根,我一擡腿,小孩兒的兩條胳膊死死的抱着我的小腿,那雙全是眼白的眼睛,好像上下眨了眨。
緊跟着,小孩兒的嘴巴,如同一件崩裂的瓷器,突然就咧開了,露出一嘴又細又尖的牙,作勢就要抱着我的腿啃。我斷然不能讓他啃到,心裡一急,從身上掏出那塊黑金桃木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拼了命一般的朝着小孩兒的腦袋上就拍了過去。
噗……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使出來了那麼大的力氣,這一下拍過去,小孩兒的腦袋頓時就被拍掉了,順着河灘的沙地骨碌碌的朝着那邊滾了一丈遠。我一刻都不停,又握着黑金桃木,轉身對準莫天晴腿上的另一個小孩兒,用力拍下去。
可能是這一次拍出去的力道沒有上一次大,這個小孩兒的脖頸彷彿是斷了,腦袋軟塌塌的耷拉在將要斷裂的脖子上,晃來晃去。
“原來還有那麼一點門道,我說怎麼敢跑到這裡惹事呢。”蓮花裡坐着的人愈發的清晰,看着我拼命想要逃脫,對方淡淡一笑:“今天你能跑掉,就算你有本事……”
這句話剛剛說完,抱着莫天晴的那個小女孩兒,突然騰出一隻手,把自己快要從脖子上掉下來的腦袋重新安了上去,來回扭了扭脖頸,與此同時,那顆已經滾出去一丈來遠的小腦袋,滴溜溜在沙地上轉了幾十圈,又朝着我這邊滾了過來。
匆忙之間,我擡眼看了看,那個坐在蓮花裡的人鎮定自若,好像有意在捉弄我們。我焦灼而且有些憤怒,然而技不如人,在這兒耗了半天,連逃都逃不掉。
轟隆!!!
就地上那顆小腦袋將要滾動到我跟前的時候,不遠處的河面上,轟然翻起一個又一個的浪頭。這個季節的河水水勢很大,但此時此刻,河水裡面明顯有什麼東西逆流而上,攪動着本來就洶涌的水流越來越猛。
“來了!!!”
在水岸邊的一個白衣人開口喊了一聲,而那個坐在蓮花裡的人立即動了,飛身從快要消失的白光裡衝了出來,直直的撲向了河灘。
坐在蓮花裡的人一走,那顆快要滾落到我跟前的小腦袋立即停住了,我不假思索,擡腿就把它給踢飛出去。與此同時,抱着莫天晴小腿的那個小女孩兒,好像氣息衰微,啪嗒一聲掉落在沙地上面。
拿腳後跟都能想得到,坐在蓮花裡的人已經顧不上我們了。掉到沙地上的那個小女孩兒一動不動,白的和雪一樣的臉龐上,迅速泛起了一點一點斑斑駁駁的水銀斑。
“六哥,那人的邪術破了。”莫天晴這半天被嚇的夠嗆,一腳就把小女孩兒給踢到了遠處。
“嗯。”我應了一聲,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羣白衣人,河面上的異狀一出,這幫人就完全不理會我們,說明,河面下的東西對他們而言,比什麼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