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這個古苗人說的是真是假,但是看着現在所流露出的不安和恐懼,我覺得,這些講述很有可能不虛。
我心裡暗自苦笑,自從九星圖消失了之後,運氣好像真的變差了。那個刀疤臉是古苗神的後裔,可是本事卻極其有限,自視還挺高,就那麼三兩招就把他給殺了。刀疤臉死了不要緊,若真的因爲這個引出古苗神,或許就會有大麻煩。
“我們的古苗神,是殺不死的……”古苗人越想心裡越害怕,從根本上來說,他過去只能算是古苗部落的一個商人,膽魄有限,他陪同刀疤臉一起外出,刀疤臉死了,如果他自己逃回去,下場不會比刀疤臉強多少。
“這裡是大河灘,不是古苗!”我收斂心神,不跟對方那麼多廢話,接着又問道:“古苗這次來了多少人,來河灘到底是要做什麼?”
“三十多個人……”這個古苗人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丟了魂兒,斷斷續續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織夢告訴我的情況,和古苗人的供述大概差不多,但是這個古苗人的地位有限,所知的細節也有限,再問他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就我現在所知的情況,已經夠頭疼的。古苗來到河灘的人雖然不過,可他們天性兇猛好鬥,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次,九黎憑藉着緊鄰內地的便利,想要征服古苗,然而,每次戰鬥,都是悍不畏死的古苗人打退數倍於己的九黎人,守衛古苗的領地,連着敗了幾次,九黎人也打消了征服古苗的念頭。
要是跟這幫古苗人真刀真槍的對上,那勢必會是一場惡戰。
“你們這三十來個人的頭領是誰?他在哪兒?”
“頭領……已經被你殺了……”
那個刀疤臉身份尊貴,儘管本事不大,不過依然是這些來到大河灘的古苗人的首領。我徹底沒招了,其餘的古苗人散佈在河灘四處,行蹤不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他們。
“我不殺你,你走吧。”我想了一想,然後叫古苗人離開。
但是古苗人聽到我的話,不僅不輕鬆,反而更恐慌了,他是害怕回去受到嚴懲。
“你的妻兒老小,恐怕還留在古苗吧?你現在一個人能怎麼樣,你能跑掉,你的家人也能跑掉?”我推了推他,說道:“趕緊走!”
我在後面不斷的催促這個古苗人,從原路走出了山地。我故意沒讓他收斂刀疤臉的屍體,在我看來,刀疤臉這樣重要的人死了,其餘的古苗人如果得到消息,一定會來幫他收屍,我想借這個機會,再看看剩下那些古苗人都是什麼樣的角色。
我驅趕着古苗人走出山地,然後自己朝着北邊走了。走出去很遠,我回頭看看,那個古苗人茫然無措的站了好半天,終於也匆匆忙忙的離開。等他走了之後,我折回山地,到了刀疤臉屍體的附近,然後嚴嚴實實的藏了起來。
這是一場耐力的比拼,我等了足足一天,身上原本就沒什麼乾糧了,只能跑到刀疤臉的屍體旁,把他身上的乾糧袋子取走,然後繼續隱伏。
就這麼等下去,到了第五天,有四五個古苗人匆匆忙忙的由山外的小路趕到了這裡。刀疤臉的屍體放了這麼久,已經開始發臭,但是四五個古苗人好像聞不到臭味一樣,看見刀疤臉的同時,他們幾個彷彿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
刀疤臉是古苗神的後裔,死在了大河灘上,不僅陪同刀疤臉的古苗人無法推卸責任,就連其他的古苗人也會受到牽連。
這幾個人帶了一大塊布,把刀疤臉裹了起來,然後兩個人擡着朝山外走。我等他們走了很遠之後,才從藏身地出來,暗中跟隨。
從山裡到山外,只有那麼一條小路,跟到山外時,我看見有兩個古苗人正在等待。其中一個年齡約莫得有五六十歲,頭上的頭髮白了一半兒。這個老古苗人是年齡最大的,看上去地位也高,其餘的人對他恭敬有加。
裹着刀疤臉屍體的布就在老古苗人眼前被打開了,老古苗人比別的人鎮定,看見刀疤臉的屍體之後,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等看完屍體,確定死去的就是刀疤臉之後,老古苗人一個人朝旁邊走了能有十多步遠,然後朝着西南的方向原地跪下。他一跪下,那些留在原地的古苗人也全都跪了下來。
老古苗人跪下之後,原本毫無表情的臉龐上,就浮現了一絲信徒獨有的虔誠,他閉着眼睛,嘴脣微微開合,不知道在輕聲的嘀咕什麼。旁邊的人一動不動,連頭都不敢擡。我躲在暗處,能聽到隨着風傳來的老古苗人斷斷續續的輕語,可我聽不懂古苗話,乾瞪眼也沒有辦法。
就這麼唸叨了至少有一刻時間,老古苗人終於慢慢站起身,走回原處,對其餘幾個人說了些什麼。幾個古苗人立刻跑到旁邊,選了個合適的地方挖坑。看着他們的架勢,應該是要把刀疤臉的屍體埋葬起來。
坑很快就挖好了,但是挖好之後,這幾個古苗人暫時沒有再做什麼,只是圍着刀疤臉坐了一圈,跟和尚唸經超度亡魂一樣,低頭不語。我越看越覺得奇怪,可是又不能亂動,只有耐着性子繼續等下去。
從半下午一直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明月當空,這幫不聲不響的古苗人才開始動手,把刀疤臉的屍體擡到已經挖好的坑中,填土掩埋。
土填好了之後,老古苗人從身上摸出一個奇形怪狀的葫蘆。葫蘆裡裝的是和水一樣的東西,老古苗人就把一葫蘆的水全都倒在了剛剛填好的坑上。這期間沒有人說一個字,氣氛緊張又神秘。
我一下就暈了,這些古苗人費了半天的時間,神叨叨的搞這些東西,難道還能讓刀疤臉再活過來?如果真能讓他活過來,那古苗人就不會擔驚受怕,怕受到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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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古苗人都站在澆了水的土坑旁邊,前後大概有一頓飯的功夫,從土坑的正中間,慢慢的長出了一顆大概有兩尺高的樹苗。樹苗是黑色的,長到兩尺的時候,速度一下子就變快了,宛若雨後的竹子拔節一樣,噌噌的朝上躥。
一個時辰之後,這棵黑色的樹苗已經長的枝繁葉茂,兩三丈高,大腿那麼粗。夜風吹過去的時候,我能聽見樹葉嘩啦啦的作響。
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我看見一個時辰就長出了一棵樹,倒不覺得怎麼奇怪,以前就見過白蓮會的人施展過這種術法。但白蓮會的人種出來的,好歹是棵普通的櫻桃樹,而古苗人種出來的這棵黑色的樹,怎麼看都透着一股難言的邪氣。
呼!!!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一陣極爲狂猛的風驟然吹過。風特別大,夾帶着滾滾的塵沙,讓人睜不開眼睛,幾個古苗人都背對着風來的方向,遮住頭臉。也就是這一刻,那棵黑樹的枝葉猛烈的隨風搖晃着,枝葉搖曳之間,我頓時就看見茂密的樹葉裡面,懸掛着三個人。
看到黑樹上懸掛着的三個人,我大吃一驚。雖然距離還遠,但凝聚目力望過去,就可以看到那三個人,依稀都是刀疤臉的模樣,甚或連臉上的刀疤都一般無二。
一直到了這時候,我才陡然明白過來,這些古苗人挖坑埋了刀疤臉的屍體,並不是安葬他,而是藉助某些不爲人知的秘法,用他的屍體當種子種樹。
“種”下去一具屍體,等黑樹發芽長大,就“結”出來三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