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顧不上再等小鎮裡那幾個人出來,反正已經知道龐獨被押到了岳家營,直接趕去就是。我心裡很慌,害怕多耽誤一會,救龐獨的機會就小一分。
我跑的兩腳生風,小白有點跟不上了,他拉着我比劃了一下,指了指遠處的大河,意思是他走水路。小白在水裡比在陸地還靈活,我擺擺手,他噌的就衝向河岸。
這一夜時間,我都沒有停歇,從半夜跑到天亮,儘管如此,我還是嫌自己跑的慢,等到天亮的時候,我想找輛大車,可是剛剛過了年,趕車的車把式大多還都歇着。天亮之後一個多時辰,一輛車也沒有。
我正在焦急之間,從身後就傳來了嘚嘚的馬蹄聲,回頭看看,大概四五匹馬,正朝這邊跑。我停下腳步,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一眼就認出來爲首的那個人。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第一次遇見破棺材裡的棺中人,接着就倒了血黴,棺中人爲了叫我生不如死,專門攛掇鬼馬侯家的老婆子拿我去結陰親,因爲我身份低,侯家的人都看不起我,我記得其中有個漢子,還抽了我一巴掌。
這個抽我巴掌的人,赫然就跑在最前面。我猜想着,旁門要拿龐獨做誘餌,把我們七門的人引誘過去一網打盡,就必須加派很多人手,這些人肯定是從旁門的支系裡面抽調的,這幾個鬼馬侯家的人,可能正在快馬加鞭趕往岳家營。
這個時候,我看見旁門的人就心裡冒火,直接停下腳步,一動不動的等着。那幾匹馬跑的飛快,片刻就到了眼前,因爲我臉上還塗着泥,鬼馬侯家的漢子沒有認出我,只覺得我擋住了他們的路。
“閃開!”馬上的漢子根本就沒有慢下來的意思,一邊吆喝,一邊舉起了手裡的馬鞭,風馳電掣一般的衝來。這些旁門的人平時依仗家世,橫行霸道慣了,也不管這樣猛衝過來會不會把人給撞死。
我朝旁邊稍稍挪動腳步,第一匹馬上的侯家漢子舉着鞭子就朝我身上抽。我咬着牙,等到馬鞭快要抽到身上的一剎那,擡手就抓住了鞭梢。
這時候的我,再也不是當時那個任他們欺凌的鄉下少年了,一抓住馬鞭,身軀中的力量一抖,直接把侯家漢子從飛馳的馬上給硬拽了下來。
那麼快的馬,人從上面摔下來,直接就摔的七葷八素。我毫不留情,趁侯家漢子還沒有起身的時候,一拳頭對準他的面門就砸下去,這一拳直接把他給砸暈過去。
後面的馬跟着就勒緊繮繩紛紛停下,對他們而言,事情來的太倉促,人人沒有準備,我放翻了爲首的侯家漢子,起身就把剩下那幾個人一個個從馬上掀下來。這幾個侯家人不是什麼出類拔萃的角色,我急着趕路,下手很重,等對方從馬上摔下來之後,三下五除二就全把他們放倒。
緊接着,我留了兩匹馬,把剩下的馬兒身上的繮繩解開,叫它們四下跑遠。我騎着馬跑到河灘附近,把小白給喊上來。
有了馬匹,腳力就快的多了,兩匹馬一匹馱着我和小白,另一匹跟着空跑,等到胯下的馬兒疲憊不堪時,我們又換上另一匹馬。直到第二匹馬也累的將要癱軟時,距離岳家營已經不遠了。
我們捨棄了馬匹,徒步前行。距離岳家營還有大約十里左右,隨處都能看到來回巡視的人,我和小白只能繞路走,費了很大功夫,才跑到岳家營的莊門附近。
岳家營的莊子是依山而建的,莊子周圍是一圈差不多兩丈高的牆垛。岳家本來是河灘的大地主,修這樣的莊子是爲了防備沙匪,等後來岳家入了三十六旁門,又經過幾次加固,莊子堅固無比,要是想硬攻,幾乎沒有可能攻下來。
莊子唯一的大門防衛森嚴,我一看就覺得頭疼,像這樣,根本就進不去。連莊子都進不去,何談去救龐獨。
無奈之下,我和小白就只能在莊子附近硬等,等了整整一天,我暗中數了數,大約有百十人從各處趕來,匯聚到了岳家營。一天時間就趕來百十人,再加上之前就來到岳家營的旁門人,此刻的岳家營,無疑已經是龍潭虎穴。
我和小白商量着,這樣下去肯定不行,至少得打聽一下,龐獨究竟被關在莊子裡的什麼地方。小白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跟我比劃,他說,這樣的莊子,起碼得有一條水溝,從莊子延伸到外面,用來排污。
我明白小白的意思,他想要趁天黑的時候,從污水溝溜到莊子裡面去。雖然這也有風險,可是已經是我們唯一能想出的辦法了。
倆人熬到天黑,就跑到莊子外面的牆垛根兒,開始尋找排污溝,小白料想的不錯,最後真的找到了一條水溝。但水溝很窄,嘩啦啦流着污水,站在跟前就覺得臭氣燻人。但小白渾然不顧,二話不說,一頭就扎到了水溝裡面。
我心急如焚,耐着性子在外面等。隔着厚厚的牆垛,我聽不到裡面有任何聲音,旁門把龐獨帶到岳家營,就是爲了引誘七門的人過來救他,我估摸着,再過一兩天,等莊子裡的埋伏都預備好,外面巡視的人全會撤回去,外鬆內緊。
本來,我想着岳家營的莊子那麼大,小白就算是一間房子一間房子的摸索,也得浪費很長時間,但我沒想到,小白鑽進去之後最多兩刻,就順着排污溝回來了。
排污溝裡面黑漆漆的髒水咕嘟咕嘟的一翻,小白的腦袋上頂着兩片菜葉子就浮了上來,我悄悄的把他拉出水溝,剛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小白拉着我就跑。
我們跑出去三四十丈遠,小白回頭指了指。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見岳家營的莊子後面,驟然間燈火通明,不知道點了多少堆篝火,火光沖天。
耀眼的火光下,我看見好像有一根足足三丈左右高的杆子,最開始的時候,我還不明白小白到底要讓我看什麼,但是沒等我問出口,我頓時又看見有一個人,被吊到了這根杆子的最頂端。
“啊!!!”小白指着被吊到杆子上的人,愁眉苦臉的跟我打手勢。
雖然我根本看不清楚,那個被吊起來的人是誰,可小白這樣一比劃,我就知道那肯定是龐獨。
三丈多高的杆子,那人直接被吊到了最高的地方,他應該還沒有死,被吊起來之後,身軀左右動了動,朝下面吐口水,隱約還在呵斥怒罵。看到這一幕,我心裡確定了,這就是龐獨,他一身鐵骨,不要說被吊起來,就算被千刀萬剮,也絕對不會跟三十六旁門的人說一句軟話。
“哥!!!”我的心彷彿也隨着龐獨的身影被擰成了一團,如同刀絞一般的疼,腦子一空,忍不住就想站起身朝莊子那邊跑。
我的身子一動,小白就死死的拽住我,使勁的搖着頭。他是想和我說,這樣硬衝進去,肯定不行。
被小白這麼一拽,我清醒了點,知道他說的其實是對的。可我不忍心,不忍心龐獨這樣受折磨。
“啊……”小白怕我想不開,趕緊又跟我比劃,他說,七門的人得到消息之後,肯定還會有人來救龐獨,要是七門的人都和我一樣,一個一個的過去送死,那就真的沒有任何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