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狂猛的風很快就過去了,風一過,衆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老古苗人。老古苗人擡頭朝樹上看了看,又輕輕點點頭。
幾個古苗人立刻開始爬樹,他們在古苗部落所在的深山中時常爬高上低,爬樹如同吃飯喝水,嫺熟到了極點。幾個人相互配合,一具挨着一具,把黑樹上“結”出來的三具屍體摘了下來。
三具屍體,都是刀疤臉的樣子,直挺挺的站在地上。有人拿了衣服給他們披上,緊接着,老古苗人又拿出那隻奇形怪狀的葫蘆,把裡面殘留的一點水滴到了三具屍體頭頂上。
這一瞬間,三具屍體就好像被雷電劈了一樣,身軀激靈靈的哆嗦了一下。老古苗人一言不發,默默的轉身朝遠處走,三具屍體就這麼僵直的跟在後面,剩下的人也匆匆收拾了一番,緊隨而去。
我不敢亂動,只能等對方走遠一些之後再悄悄跟上。這些古苗人一走,那棵結出屍體的黑樹,就急速的開始枯萎,從兩三丈高縮到了僅僅三尺高,又是一陣山風吹過,三尺高的枯樹立刻化成了一片粉塵,隨風飄遠。原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算有人從這裡經過,也絕對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我心裡有點發虛,古苗人的手段,比九黎人看上去更加詭秘。我能猜得出來,刀疤臉死去的事情,已經是定論,他絕對活不過來了,但黑樹上結出來的三具屍體,和行屍走肉一樣,用古苗秘術可以驅使。這和我們河鳧子七門驅使鎮河陰兵有異曲同工之處,只不過雙方尋找屍體和具體的驅使辦法有所不同。
這種行屍走肉,已經沒有生命,肯定不畏懼死亡,古苗人驅動他們,無往不利。難怪九黎幾次想要征服古苗都被打了回來,有這種不畏死的怪屍,活人是很難取勝的。
等前面的那些古苗人走的只剩背影的時候,我才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隱隱的跟了上去。對方還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一直都在夜色中行走。
古苗人的確能忍,也能吃苦,整整一個晚上,連一步都沒有停。等天色快要亮的時候,他們已經隱隱走到了離河灘很近的地方,那個之前跟我照過面的古苗人估計認識路,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渡口跟前。
天色沒有全亮,渡口只有一條小船,船上的船家還在睡覺。在上船之前,幾個古苗人抽出了三個用黑布縫製的袋子,把三具屍體兜頭給罩了起來。這舉動就讓我感覺到,這三具行屍走肉般的屍體只能在夜晚活動,是見不得陽光的。
他們把正在睡覺的船家給喊了起來,船家孤身一人,也不敢反抗,覺得這夥坐船的人怪里怪氣的,又不好多說什麼。一幫古苗人上了船,船在破曉時分駛離渡口,我在後面眼睜睜的餓看着,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這樣,幾個古苗人被我跟丟了,到現在爲止,我也不清楚對方要去哪兒,下一步要做什麼。
但是,預感告訴我,古苗人很快就會有動作。銀青和金不敵籌措了大筆的黃金,可誰都不傻,這筆黃金不會一次全都給古苗人,至少會截留一半兒,等古苗該做的事情做了之後纔給。爲了儘早得到黃金,古苗人也會全力以赴。
抱着這個念頭,我就繼續在河灘周圍轉悠,時常關注着大河的動態,也時常和那些走水的船家聊天,從他們嘴裡獲取一些信息。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我輾轉走了至少好幾百裡的路,把沿途的渡口,村鎮全都走了一遍。可那些古苗人卻彷彿消失了似的,不光古苗人,就連平時經常出沒的旁門的人,也都鑽沙一般的無影無蹤。
這一天,我走到了之前就來過的楓林渡口,這算是個稍大些的渡口,周圍村子裡的村民藉着渡口做小生意,吃的喝的都有,還可以借人家的小棚子休息。反正已經到了這兒,我就想着呆一晚上再走,順便跟渡口的人聊聊天。
我在渡口買了一碗漿面,一邊吃一邊和老闆說話,吃了一半兒,我正想跟老闆打聽打聽這段日子渡口這裡有沒有什麼怪事,冷不防從南邊呼啦啦的跑過來了一羣人。這羣人領頭的是兩個騎馬的,剩下的跟在後面,攏共有二十多個。我在河灘見的場面多了,一看到這些人,立刻就判斷出,這是旁門的打手。
我到處想找旁門的人卻沒找到,不找他們的時候,卻呼呼啦啦的冒出了二十多個。我不知道這幫人要幹什麼,反正自己的真面目被隱藏着,也不怕對方察覺,所以坐在棚子裡沒動。
“那邊的幾條船,趕緊走!”騎在馬上的大漢五大三粗,一雙手和簸箕似的,厚厚的一層繭子,一看就在外功上下了不少功夫,他拿着馬鞭,朝渡口那邊停靠的幾條小船喊道:“給你們一刻時間,走的慢了,就把你們的船給拆了!”
跟着這個漢子來的那些人,分散到渡口旁邊的幾個棚子裡面,把老闆連同客人一起趕了出來。
“兄弟,兄弟。”做小買賣的老闆賠着笑臉,跟人問道:“這是出啥事兒了?我這幾個客人,飯都沒有吃完,通融一下,讓他們把飯吃了吧。”
“要吃飯還是要活命!”對方不理會老闆,橫眉豎眼的喝道:“這個渡口,我們要用兩天,你們趕緊的,滾蛋!”
一幫人不由分說,把棚子裡的人全都趕了出來,趕出來還不算完事,硬把人朝遠處轟。渡口都是些平頭百姓,惹不起這些惡霸,無可奈何的走了。我混在人羣裡,朝後面看了看,那些旁門的人把船隻和人都趕走之後,也沒有別的舉動,坐在棚子裡喝茶。
“這幫人到底要幹什麼?”我問身邊垂頭喪氣的老闆:“以前有過這事兒麼?”
“以前沒有啊。”老闆搖着頭說道:“我們的渡口不大,也沒什麼油水,排教和旁門顧不上理會我們,平平安安這麼久了,誰知道怎麼就盯上這個渡口了呢?”
這些渡口的人估計也說不出什麼,我就不再問他們,躲的遠遠的,觀察那些旁門人。對方坐了一會兒,那個騎馬的漢子招手叫過來幾個人,對他們吩咐了幾句。這幾個人立刻邁着小碎步,朝距離渡口最近的村子跑去。
這幾個人一動,我肯定得跟着。幸好在渡口做買賣的人,有好幾個都是這個村裡的,我跟着他們一路走回小村,那幾個旁門的人後腳就跟着來了。
小村裡也很少來外人,幾個旁門的人一進村子,就開始挨家挨戶的問,片刻之間,我弄清楚了他們的來意,他們是想到村子裡買兩頭牛。
這幾個旁門人平時作威作福慣了,開的價錢跟白搶都差不多,再加上種地的人拿耕牛當命根子,村裡的人抵死都不肯賣牛。旁門人逼的急了,幾個年輕毛楞的村民,就拿着鐵鍬叉子上來要拼命。
“算了算了,不要多事。”一個旁門的漢子攔住同伴,扭頭跟村民說道:“耕牛你們不賣,我們也不強買,大家各退一步,你們商量一下,給我們出四隻羊。”
村子裡的老人還是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旁門的人也稍稍加了些價錢,最後從村裡帶走了四隻羊。
他們趕着羊朝渡口走,我躲在旁邊琢磨了半天,總覺得這些人買了四隻羊回去,總不會自己殺了吃肉,肯定還有別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