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沒想到能夠再次見到他。當初第一天去大學報道的時候,我就遇到了這個老乞丐,他那時候說的話,我現在還在腦子裡邊記得。
“孩子,千禧命劫,你要注意啊。你的命,苦着咧。”那蒼老的聲音,渾濁的雙目,現在我還歷歷在目。
當時我真的沒當回事,可是經過了在古墓裡邊我經歷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小狐。還有當我出來之後聽到的蘇筱的事情,以及我和謝瑤瑤身上發生的那些,我隱隱約約的相信了。
只是對於這千禧命劫我實在是知道的不多。
“千禧千行,命中缺失,註定孤寡終身”這就是千禧命劫的內容,現在想來,我的心頭全是恍惚。
此刻,再次遇到這個老乞丐,我認出了他,他自然也認出了我。
老人家依舊頭髮鬍子眉毛全是白的,一身破舊的發藍的滌龍料子做成的衣服上全是污點和油跡,上次我看到的是可憐,這次看到他,我卻有一種駭然,我發現這個老乞丐不簡單。
“老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我輕輕的問。我說的是他剛纔說的那句話,“小娃娃長大了。”
“我見過你。”那老者在我問他的一瞬間,眼睛中一道奇異的光芒閃過,可是當我再去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垂老的雙目,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搖搖欲墜。
“我知道老先生見過我,上次在那個商場門前,老先生說我是千禧命劫。”我認真的和他說。
可是聽了我的話,那個老乞丐好像壓根沒有這回事情一樣,頭也沒擡,過了許久,他才長嘆了口氣,看着我的臉,眼睛中全是複雜。
“我見過你,二十年前。”
很平淡的一句話從老先生的嘴裡邊說出來,可是到了我耳朵;裡邊卻化作了滔天劇浪,瞬間席捲了我的全部心神。
“怎麼會這樣?”我內心不停的在問自己。難道這老先生真的當時見過我?
那麼他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過了許久,我的眼神中才恢復了平靜。如果這樣說的話,這老先生說我小娃娃長大了倒是沒錯。
可是我而是年前是我爺抱回來的,當時蘇老爺子說是我是當年那個孩子,如今這老乞丐又說當年見過我。那麼當年這老乞丐應該和我爺,還有蘇老爺子認識。
“你認識我爺?”我的聲音有點嘶啞。
老先生點了點頭。
“行了,小娃娃,哪些事情慢慢你會知道的,但是不是現在,有些事情我不能說。千禧命劫,是命,也是劫。你好自爲之。記住了,那個女娃娃的心,你傷不得。”那老乞丐收起了我放在他碗裡的那十塊錢,慢吞吞的站起來走向了遠方。
可是等我再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老乞丐已經不見了。
我知道這是個厲害的老人,看樣子他是在這裡等我,他讓我別上了謝瑤瑤的心,難道我身上的事情他都知道?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想來想去也弄不清楚這個老乞丐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無奈的走回了洪爺他們那裡。
“那個老人家是誰啊?”東山好奇的問我。
“一個老人家,很有意思。”我隨口說了下,有點心神不寧。
“那不是上次我們遇到的那個嗎?”謝瑤瑤好奇的問我。上次她和董天就和我去報到的時候我是第一次遇到這個老先生,她當時在場。
我點了點頭。
“我怎麼看着這個老人家的背影有點熟悉呢?”洪爺突然皺着眉頭說。
“什麼?熟悉?”我茫然的問。
“對,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啊。”洪爺神色凝重的說。
“啊,難道是他!”過了半響,洪爺突然一拍腦袋,雙眼緊縮,神情駭然。
“誰?”我看着洪爺這幅表情,我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出現過,那種表情很糾結,是嚮往,是害怕還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感覺。
“鬼算北邙軍。”洪爺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麼一個名字。可是我們卻都神情茫然,只有劉二的眼睛一縮,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是誰啊?”我茫然的問。
“這個人可是個大人物。二十年前,做我們這一行的沒有不知道的,那就像是武俠小說中的武林至尊一樣的存在。”
“我去,這麼牛?”我有點不敢相信。
“二十年前,當時咱們玄門中有四大高手,鬼算北邙軍,陰魔張滾,天師塵魚素,還有一個了塵和尚。這四個人,是當時數一數二的大拿,只要是咱們這一行中,聽到這個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大師的。”洪爺神情激動,滿臉的嚮往。
“那這北邙軍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想了想問洪爺。
“要說呢,這四個人中,北邙軍是衆人誰也惹不起的,但是他的人緣出奇的好,他的看家本領就在一個算字,算人算鬼算陰陽,據說沒有他算不到的東西。當然了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小道童,這些都是聽那個時候的長輩講的。因此,這個人才叫鬼算。”洪爺說。
“這陰魔張滾不會是當初你和我說的那個什麼張老魔吧?”我突然想起來問。
“是的,的確,如果說鬼算是這四個人裡邊人緣最好的話,陰魔就是最差的。這個差不是說人怎麼樣,而是這個人大家都不瞭解。很少有人見過他。他出名的時候,還是用一手十六子線在湘西棺材山和好多邪魅大戰了一晚上,遇到了了塵和尚,之後才慢慢地顯露出了名頭,他好像橫空出世一樣。很快就在圈子裡邊闖下了名頭。”洪爺嘆了口氣,似乎在感嘆這個風雲一樣的人物。在那個時候,絕對的驕陽。
“後來呢?”大家都來了興趣,聽洪爺講這二十年前的事情。
“四個人裡邊的天師就是我的師傅,塵魚素。至於了塵和尚,卻是個佛門中人,不知道怎麼被排了進來。這其中的原因我實在是不清楚,只知道和當年在陰魔張滾身上發生的一件事情有關,但是我問過我師父好多次,我師父一直沒有說。”
“我師父法號,了塵。”就在洪爺的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一直默默地聽着的謝瑤瑤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瑤瑤你師父是了塵大師?”洪爺的驚訝絲毫不比我差,瞪大了眼睛盯着謝瑤瑤,好像第一次認識一樣。
可是我心中想的卻不是這些,在洪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想到的卻是我爺帶我上五臺山的那件事情,我目光落在了我左手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上邊。這東西是不是和謝瑤瑤的師傅有關係呢?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猜想,我沒有說,更不敢說,甚至想都不敢想。
我姓張,如果我爺是那個陰魔張滾的話,那麼……
我這一串佛珠絕對是來自了凡的。
可是這僅僅是我的猜想,我實在不敢相信,我爺會是那個洪爺口中的四人之一。我太瞭解我爺了,從小在他身邊長大,他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莊稼人,一個黃河古道挖沙的沙農。
“對了,洪爺,你說你師父是死在十六子線手裡邊的,那難道是……”我有點不敢說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啊,十六子線是張老魔的獨門術法這個問題很明顯。
“這事情是二十年來我的心結。”洪爺神色暗淡的說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其實在洪爺剛開口的時候,我已經隱隱約約的猜測到這件事情了,只不過現在從洪爺的嘴裡邊說出來,更加的準確罷了。
“按理說是這樣的,可是當時那四人的關係很好的,我師父說張滾是他生平好友,我實在難以相信,那張滾會對我師父下手。”即便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洪爺說起來,仍舊神情悲愴。
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句話可能隨着時間打變化慢慢地變淡了,但是在講究傳承師命的玄門中,依舊存在着。
“那按照你這麼說的話,這裡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說不定當初下手的不一定是張老魔。”我和洪爺分析着。
“原本我一直以爲是張老魔,可是當那李家的大公子李業死在十六子線下的時候,我才猛然覺得這其中的蹊蹺。極有可能,這十六子線已經不是張老魔的獨門秘籍了,而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流傳了出去。這才讓我覺得是可能弄錯了。”
“是啊,二十年過去了,十六子線再次出現,這已經不可能是張老魔了,畢竟如果張老魔現在還活着的話,也和那剛纔的鬼算北邙軍差不多了,我不相信還能夠縱橫千里殺人。”東山插嘴了一句。
“現在還不清楚,但是今天突然遇到這北邙軍,我看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我總覺得一些隱藏多年的事情會慢慢地浮出水面,我們趕上了。”洪爺嘆了口氣,說不出來是欣慰,還是什麼。
“我去,都顧着聽你的故事了,你看都幾點了,我的趕緊去報道去,不然下班了。”我猛然一看手錶,他孃的,快四點了都。
“那快點。”洪爺笑了一聲,我們上了董天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