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嶧城和林美珊達成了一致,有意無意的朝人羣后方退去,顧雪嬌卻是心有不甘,看着被衆星拱月的某皇后,銀牙欲碎。
爲什麼?
她纔是現在顧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爲什麼李家兄弟也好,虞大神也罷,都圍着一個小明星打轉,那個小賤人不就是運氣好,演了個出彩的角色嗎,她馬上也要出道了,到時候,她一定要比那個小賤人紅上幾十倍,不對,幾百倍!
眼見某渣妹腳底板像是生了根,半天沒動地兒,林美珊微微凝眉,出言催促道,“雪嬌,幹什麼呢,咱們到那邊兒坐。”
接收到渣繼母的眼神,顧雪嬌終是不情不願的挪動了腳步,“來了。”
此刻,大宅外面已然是夜色暈染,月上柳梢了。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李老爺子在李大少父母的攙扶下,走了下來。
李老爺子看上去也就是古稀之年,頭髮花白卻濃密整齊,梳的一絲不苟,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蒼老的容顏上,依稀可見年輕時帥氣的模樣,通身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和筆墨飄香的儒雅。
相較之下,李大少父母的氣勢就弱了許多,當然,端看李大少和李二少的長相就知道,男帥女美那是肯定的,一個雖然已經年過五旬,依然是風度翩翩的帥大叔,另一位則看上去也三十出頭,通身端莊秀美,一看就是修養極佳的大家閨秀。
說來,李老爺子名爲李建樹,李家是在李老爺子的手裡飛黃騰達起來的,家族大了,自然人心浮動,爭權奪利,兄弟翻臉的事情層出不窮,於是,李家兄弟的父親出生之後,李老爺子爲他取了李孝正這個名字,希望他可以孝順恭謙,正氣浩然。
李老爺子也算求仁得仁,李孝正的確人如其名,只可惜,做生意的天賦太差,根本不能撐起整個李家的家業,於是,在李孝正娶了蘇紅玉,李大少出生後,李老爺子親自爲其取名李承堂,希望他承繼家業。
這也是爲什麼李大少年紀輕輕,就執掌整個李氏集團的緣故。
眼見李老爺子三人下來,壽宴在司儀的主持下,自然是正式開始了。
一段精彩的開場白之後,李老爺子登臺致辭,表達了對衆人蒞臨的感謝,然後,壽宴迎來了熱鬧的環節——呈禮單
。
所謂的呈禮單,是從古代皇家貴族的唱禮中衍生出來的,現世中,只有極少部分的頂級豪門還沿用着這一習俗。
簡單來說,就是僕人們將所有來賓的壽禮分門別類,錄入名冊,得到來賓的同意之後,按照順序,呈給壽星和在座的嘉賓觀賞。
不管是爲了面子,展示肌肉也好,亦或爲了得到李老爺子的青睞,彰顯品味也罷,衆人都表現的十分積極,各式各樣的壽禮層出不窮,場中的氣氛十分熱鬧。
終於,輪到陶欣然的時候,一幅畫卷被徐徐展開,畫卷上蒼松勁柏,錯落有致,松柏下方,交錯的站着兩匹駿馬,一匹通身雪白,一匹濃黑如夜,一隻閒適舒散的垂首食草,一隻朝着另一個方向昂揚闊步,整幅畫卷栩栩如真,色彩鮮明,既有華夏古法的寫實,又有西洋光影的透視,獨特的技法,讓愛好書畫的李老爺子不由站起身來,親自將畫卷接了過來。
“這是……郎世寧的真跡啊。”李建樹有些驚喜道。
陶欣然面上難得少了幾分高傲,多了些晚輩的恭順,“李爺爺果然好眼力,這幅畫正是出自郎世寧之手。”
李老爺子笑着點了點頭,一針見血道,“據說郎世寧在創作聞名於世的百駿圖之前,曾經創作過幾幅駿馬圖,這應該就是其中的一幅吧。”
“李爺爺見識廣博,欣然佩服,這幅就是其中最爲著名的雙駿圖,我在意大利的拍賣會上,特別爲您拍下的,希望李爺爺能夠喜歡。”陶欣然不着痕跡的帶出了一絲畫作的來歷。
要知道,郎世寧本身就是意大利人,想從意大利的拍賣會上把他的大作帶走,那絕對是費了一番心思和金錢的。
“欣然有心了,我老爺子很喜歡。”李建樹很明白陶欣然想要表達什麼,不過,這份壽禮的確合他的心意,“給我把這幅畫收到書房,我要留着好好欣賞。”
衆人見此,不由紛紛開口,對陶大小姐的壽禮讚不絕口。
眼見陶欣然大出風頭,李扶蘇不由起身,直接將自己的壽禮,親手送到了李老爺子的跟前。
“爺爺,這是我送給您的壽禮,您看看。”李扶蘇笑若春山。
李老爺子對李扶蘇一向疼愛有加,笑的慈愛非常,感受到入手的沉澱,這才面色一整,“這是……端溪古硯啊,墨中帶翠,應該是老坑宋硯,胭脂暈,金絲紋,雕工精細,古樸大方,是塊兒不折不扣的好硯,扶蘇啊,你的眼光可是進步了不少啊。”
李扶蘇聽到自家爺爺的誇獎,笑容越發擴大了幾分,“爺爺,您可真厲害,一語中的,不過,您可誇錯人了,我的眼光沒怎麼進步,這方古硯是丹陽幫我挑的,她跟您說的一模一樣!”
“丹陽?”
李老爺子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這纔想起李二少貌似跟他說過幾次,“就是你提到過的那位顧小姐?”
“對對對。”
李扶蘇說着,從人羣中,將某皇后邀請了出來,“爺爺,我給您介紹一下,她就是顧丹陽,我在學校的師妹,最近參演了咱們華譽傳媒的年度鉅製妖仙。”
之前,顧皇后一直跟張翠山等人混在一起,站在某大神的身後,現在驟然出現在燈光下,衆人一方面震撼於她的風姿,一方面也暗暗驚訝,沒想到李家二少居然會對一個小明星這般看重,親自介紹給李老爺子認識。
面對衆人各種各樣的視線,顧丹陽波瀾不驚,慵懶輕笑道,“您好,我叫顧丹陽,很榮幸能參加您的壽宴
。”
李老爺子活到這把年紀,可謂閱人無數,儘管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看到過風姿最盛的女子,李建樹有感而發,“顧丹陽,丹鳳朝陽,好名字啊。”
“謝李老爺子誇獎。”
眼見顧丹陽居然能跟李老爺子單獨說上兩句話,不少人都是羨慕不已。
陶欣然倒是不以爲意,眼底劃過了一絲不屑:像李建樹那樣的老狐狸,自然不會給自家孫子沒臉,一個小明星而已,他那樣的人物,怎麼會放在心上。
事實也的確如此。
李建樹跟顧丹陽寒暄了兩句,就笑着吩咐道,“把這方古硯,也收去書房。”
在他看來,李扶蘇對某皇后各種推崇,不過是出於好感,一個娛樂圈的小明星,就算有幾分見識,也是有限的,還達不到讓他欣賞的程度。
李老爺子說出這話,便意味着談話結束。
儘管如此,顧丹陽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羨慕,例如顧嶧城三口。
眼見李扶蘇跟顧丹陽退回人羣,顧雪嬌恨恨的低聲道,“李二少也太……他根本就是胡說,顧丹陽……我是說姐姐最討厭看書了,對古玩一竅不通,哪兒會選什麼古硯啊,撒謊也不挑個靠譜兒的來,虧我還拿他當偶像呢!”
顧嶧城根本沒注意某渣妹的抱怨,若有所思道,“這個李二少居然在這種場合,公然的把她介紹給自家老爺子,看來,他對丹陽的感情的確是不一般啊。”
林美珊面色就不怎麼好了,略顯猶疑道,“不過,李老爺子對丹陽似乎不太熱情啊……”
“這是肯定的,李家高門大院兒,李老爺子對一個剛認識的小明星,怎麼可能熱絡,而且,就是不熱絡纔好……”顧嶧城意味深長道。
他想要的是一個工具,就跟當年的侯悅一樣。
若是顧丹陽真的得了李老爺子的青眼,反倒對他不利。
這時,虞錦年已然是送上了自己的壽禮,他送的是李老爺子的心頭好——一幅古字。
“這是清朝書法家華世奎的墨寶啊,筆取顏字之骨,氣魄雄偉,骨力開張,好字,確是好字!”
李建樹顯然對虞錦年很是親近,伸手拍了拍某大神的肩膀,“錦年,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意了。”
“當然,您別忘了,我跟您可是同道中人。”虞錦年笑的溫潤。
李建樹贊同的笑道,“說的是,同道中人自然最是心意相通。”
殊不知,他這話卻是引來了李大少的不滿。
“爺爺,您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我雖然跟您不是同道中人,不過,說起心意,我這份兒心意,分量也是不輕的。”李承堂一邊說着,一邊讓人呈上了一隻紫檀木盒。
李老爺子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哦,那我要好好瞧瞧了。”
“這是……”
李建樹打開卷軸,只見紙面上寫了兩行方嚴正大的楷書,力透紙背,豐腴雄渾:八十纔開始,九旬正盛年,百歲方而立,唯翁列地仙。
“這是唐建舟唐老先生的墨寶啊!”
李老爺子的面上露出了幾分毫不掩飾的驚喜之色,“唐老不是已經封筆了嗎,怎麼會……”
李承堂把話接了過來,笑意撩人道,“所以說,我的這份心意比錦年更重,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說動唐老的
。”
李大少如此孝順,自然讓李老爺子喜笑顏開,“好小子!爺爺承你的情,這份壽禮,的確夠資格壓軸!”
“哎,爺爺,這你可搞錯了,我這份壽禮可不是最後一件,這還有人沒把壽禮拿出來呢。”
李承堂驀地將眸光轉到了某皇后的身上,笑的桃花灼灼,似笑非笑道,“顧小姐,我邀請你過來參加壽宴,你應該不會沒帶壽禮吧。”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呆。
大部分人都以爲李大少是不滿李二少如此看重一個小明星,這才突然發難的。
虞大神卻是意識到了什麼,溫潤如海的眼底劃過了一絲莫名的期待。
就在衆人或疑慮,或嘲諷,或幸災樂禍中,顧丹陽優雅的上前一步,從侍者手中接過了一隻簡單的灰色紙筒。
衆人見此,皆是一怔。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在這種宴會上送壽禮,用紙筒來做包裝的,最重要的是,這紙筒還這麼舊,完全不像是新的。
事實上,紙筒的確不是新的,不過是某皇后隨手在顧小弟的房間裡找到的,應該是盛放一些圖紙資料用的。
於是乎,顧丹陽頂着衆人極度密集的視線,慢條斯理的將紙筒送到了李老爺子的面前,“李老爺子,這是我送給您的壽禮,祝您室有墨香春自韻,人如松柏歲常新。”
李建樹聞言,不由雙眼一亮笑道,“好詩,好詩啊,那我老頭子就卻之不恭了。”
李老爺子說着,倒是沒有嫌棄壽禮的包裝,接過了紙筒。
顧丹陽慵懶輕笑,“請。”
說來,別人不清楚李大少的秉性,李老爺子還不清楚自家孫子嗎,李大少剛剛根本不是想爲難這個顧丹陽,相反,他是在爲她造勢。
能讓自家的長孫如此看重,幺孫心生好感,這樣的女子,倒是讓他有些好奇了。
當然,還有手中的這份壽禮。
剛剛一入手,他就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重量,打開才發現,裡面的卷軸竟是將整個紙筒佔得滿滿當當。
“爺爺,我來幫你。”
李承堂說着,幫李建樹拿出了卷軸,祖孫二人同心合力,緩緩打開。
下一秒,二人皆是驀地怔住了,或者說,被震撼住了,更爲貼切。
看到李建樹和李承堂祖孫二人的反應,衆人心裡皆是百爪撓心,虞錦年速來沉穩有度,這會兒也忍不住上前,探頭看去,李扶蘇緊隨其後。
然後,毫無意外的,又多了兩個近乎石化的人。
整整過了數十秒,李建樹第一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色泛紅的激動道,“這是……百壽圖,真正的百壽圖啊!”
“爸,您慢點!”
“爺爺,您小心點!”
隨着李老爺子站起身來,李承堂跟着上前兩步,這幅百壽圖,終於呈現在衆人的眼底
。
從遠處看,那分明是一個碩大的壽字,勾如露鋒,點似仙桃,筆畫緊湊,古樸圓潤,其形既非楷非隸非行非草書法,卻又似楷似隸似行似草的風韻,渾然天成,無瑕可指,無懈可擊。
但若是近看就能發現,那分明是由一個個小小的壽字組成的,每個壽字都字體迥異,各有千秋,無一雷同。
其中除了比較常見的楷,隸,篆,行,草,甲骨文,還有比較生僻的鰭隸,燕書,臺書,易篆,古隸,古鬥金文,一些書法大家獨創的字體,甚至是象形的星斗文,火文,樹文,龍文等等,簡直是琳琅滿目,無所不有。
最重要的是,這幅百壽圖,將每一種文字都揮毫到了極致,每一個壽字拿出來都能單獨成書,估計就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百壽圖,都沒有這等造詣。
“這是王獻之的小王體,簡直一模一樣啊……這是蔡書,簡直是蔡襄臨世……這是聚寶文,真是惟妙惟肖……”
李建樹宛若一個老小孩兒般,每發現一種字體,都如獲至寶,他幾乎是雙眼冒火的看向了某皇后,近乎逼問道,“這幅百壽圖……真是出自顧小姐之手?”
不怪李老爺子疑心重,實在是這幅百壽圖太過逆天,真心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可以寫出來的啊!
顧丹陽完全無視了李老爺子身上的威壓,從容的點了個頭,“是。”
那副隨性自然的態度,讓李老爺子微微一怔,倒是信了幾分,“顧小姐,這裡面共有百種字體,難道你每種都精通嗎?”
顧丹陽慵懶的勾了勾脣角,“一法通,則萬法明,況且,這是百壽圖,我不需要會所有的字,只要一個壽字就夠了。”
某皇后說的是大實話,要知道,上輩子每次給皇帝過萬聖,她都要寫上這麼一幅,字體她只精通那麼幾種,可壽字,她每種都精通。
生怕自家爺爺還有所懷疑,李承堂適時出言幫腔道,“爺爺,你不知道,顧小姐的書法,連唐大師都誇讚登峰造極,自愧不如,還出了一百五十萬,親自買下了顧小姐的墨寶。”
“哦,還有這事兒!”李建樹難掩驚訝。
其實,在某皇后說出一法通,萬法明的時候,他就已經確認了大半,再加上李大少所述的事實,李老爺子終於確信,自己這是碰上妖孽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絕世天才一說!
李建樹似贊似嘆的嘆了口氣,歉意道,“看來是老夫唐突了,還望顧小姐不要在意。”
顧丹陽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李老爺子太客氣了,我不會放在心上。”
這份寵辱不驚的氣度,讓李建樹越發欣賞,頗有些汗顏道,“顧小姐,你這份壽禮實在是太貴重了,讓我老頭子受之有愧啊。”
“寶劍贈英雄,美玉送佳人,一副好的墨寶只有送給愛墨之人,纔不算辱沒,又何來貴重之說呢。”顧丹陽反脣輕笑,華豔絕倫。
“好,顧小姐說得好,那我老頭子就厚顏收下了。”
李建樹爽快的大笑,隨即興致勃勃道,“對了,顧小姐,我想跟你請教一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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