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相抵,靜靜相擁,只是門外忽然傳來夏至輕輕的聲音,“皇上,晚膳時間到了……”
“去用膳?”洛熠宸看向她,葉青梧點頭,洛熠宸又問:“要不……擺到這兒來?”
“不必那麼誇張。”葉青梧笑嗔,起身更衣,白皙的脖頸間紅痕斑斑,穿了幾層衣服都不曾掩蓋,葉青梧咬牙,“你……”
“下次我小心些。”洛熠宸思索片刻,從櫃子裡翻出一條紗巾,是去年葉青梧入宮時他讓人做的,還從不曾用過。
紗巾系在頸間,遮住她脖子上紅痕斑斑,望着鏡中的自己,葉青梧頗爲無奈,只怕今日不管她出還是不出這個寢室,明日宮裡都會傳遍了消息吧。
暗自搖了搖頭,葉青梧輕嘆,“出去吧。”
走出寢室,外面服侍的人果然遞來偷看的眼神,葉青梧淡定如斯,也不禁有種拔腿欲走的衝動。
翌日早朝時,洛熠宸前些時日在白衣書館提拔的幾個人中一個名爲許洝的人被他指派,出使加國,傳遞加國皇子欲奪康源至寶被扣康源的消息。
此時葉青梧在乾泰宮裡展開了一幅巨型地圖,子蘇靜靜的坐在她的身畔,手裡捏着一塊黃色的東西,摸了幾下之後,手上被沾染了一些痕跡,她忍不住問道:“孃親,這是什麼?”
“這是蠟筆,塗畫出來的顏色是黃色的。”葉青梧解釋,待鋪好地圖,便抱了子蘇脫掉鞋子站在地圖上,俯下身指了指中間墨色較重,畫的較爲清晰的一片地方,說道:“這裡是我們康源,這裡是加國,這裡是剛剛納入我們版圖的鮮國,這裡是蒙古國,這裡是海南島,再向外,亦有很大的天空,子蘇想將我們康源的版圖畫成什麼形狀的?”
子蘇趴在地圖上看了一圈,轉身問道:“孃親,我們要去加國開戰了嗎?”
“十有八九。”葉青梧說,“想好了嗎?想好了便開始畫吧。”
子蘇哦了一聲,開始用小手在地圖上丈量,葉青梧看了幾眼,便拿起一旁的茶水來喝了幾口,正好南硯進來,南硯竟還沒有畫好,葉青梧問道:“怎麼了?”
“我不知道孃親想要什麼樣的,可我看過了,蒙古國雖與我們接壤,可距國都太遠,古言道鞭長莫及,我很擔心。”
葉青梧沒說話,擡頭望向南硯,就聽他說道:“遠交近攻,有何可慮?”
“有政策了?”
南硯搖了搖頭,“不敢保證,兒子最近在看孃親的書卷,覺得很有道理,只是子蘇說的不錯,版圖太大,天高皇帝遠,鞭長莫及,若管理不當,還是會讓他們反出康源,並與我們解下不解世仇,兒子以爲,倒不如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一來可震懾這些邊遠的國度,二來,可達到擴充我康源國土的目的。”
葉青梧唔了一聲,朝他示意了一眼,南硯便也脫了鞋襪,踩在地圖上,捏起了蠟筆。
洛熠宸走進乾泰宮時,母子三人正在研究地圖,字字句句,深深淺淺,具是在教導子女,洛熠宸不由笑了笑,走過來說道:“不是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時候不早了,你準備如何做?”
“莫憂。”洛熠宸吐出兩個字,卻是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了,葉青梧幾次試探都被他化解,最後也只好不再問,只是夜間洛熠宸進了南硯的書房,父子二人秉燭夜談,葉青梧都睡了洛熠宸還未曾回來。
半月之後的早朝,洛熠宸忽然頒佈退位詔書,自此之後,以太上皇自居,太子即位,掌管天下大事,封宣王爲攝政王,協理太子,葉少使行監國之權……
葉青梧聽說這個消息時險些從梅花樁上跌落,身子堪堪穩住,驚詫的望着夏至說道:“你再說一遍?”
“回娘娘,皇上今日頒佈了退位詔書,由太子殿下繼位,處理天下大事,擇日登基,葉少使行監國之權……”
葉青梧額頭一陣刺痛,擺了擺手,問道:“那他呢?”
“退居太上皇……”
站在原地,葉青梧忽感一陣暈眩,皺了皺眉,問道:“我是說他現在在哪兒?”
“上書房。”
“隨我去!”
此時,葉青梧纔想起洛熠宸數月來淡淡的笑意,和時常對她說無憂,莫擔心之類的話,原來,他竟是這麼想的。
葉青梧走了不遠,被夏至攔住,“娘娘,前幾日下雨,去上書房的路沖壞了,我們得繞一下太醫院。”
葉青梧揮了揮手,只示意她快些走,日光之下卻覺得越發暈眩。
一直走到太醫院附近,葉青梧忽然皺了皺眉,停住腳步,“你聽到了聲音沒有?”
夏至凝神細聽了一會兒,搖頭,“娘娘,沒有聲音啊。”
“不是,有聲音。”葉青梧說,剛纔她聽的定然沒錯,只是那聲音淒厲慘然,她聽了也不禁頭皮發麻,揮了揮袖子,“走吧。”
匆匆走到上書房,外面已然跪了不少大臣,其中也包括一臉茫然的葉青朗,一見她過來,朝臣們便朝她這邊涌過來,“娘娘,此舉不可啊,太子年紀尚幼……”
幾十人不甘示弱的一起說話,猶如夏日的青蛙,呱噪不停,葉青梧只覺得頭更疼了,爲了安撫這些重臣,也只好擡手壓了壓,正要說話,忽的身子一栽朝前摔去了,衆人一陣驚呼。
慌亂間,上書房的大門轟然打開,一身明黃的人從裡面飛出,在葉青梧落地之前將人抱進懷中,洛熠宸面色一變,“青兒……”
“娘娘……”夏至輕叫,見洛熠宸虎目一瞪,當即十分氣勢去了七分,“娘娘先前還好好的,可聽到今天朝堂上的旨意臉色就不太好,一路上過來走的匆忙,奴婢只想着娘娘可能是着急的,可……奴婢該死……”
她“噗通”跪在地上,洛熠宸冷哼一聲,“先進來候着,等會兒在處理你,把江鷓鴣給朕找來!快!”
洛熠宸匆匆抱着葉青梧進了上書房內殿,將人放在內殿的牀榻上,才發現她面色慘白,面上沁滿了汗珠,手腳卻是冰涼。
江鷓鴣還在藥房裡研究藥方,就被新上任的御前帶刀侍衛提着脖子和藥箱拎進了上書房。
江鷓鴣上前一摸葉青梧的脈面色便是一變,抽出針袋快速行鍼,直過了兩盞茶的時間,葉青梧的面色纔好一些,臉上的汗珠也漸漸少了。江鷓鴣鬆了口氣,又提筆寫了個藥方,送到夏至面前,“煎服!”
夏至帶着人去抓藥,江鷓鴣去收拾煎藥的爐子,臨走之前洛熠宸攔住他,“如何?”
“還好。”江鷓鴣說。
洛熠宸面色微微一變,擺了擺手讓他下去,自己則取了帕子在她面上拭了拭,捧着她的手面色微沉,良久之後,走了出去,對着虛空的地方說道:“如何了?”
“回主子,還在試。”
“張壽說還要多久?”
久久無聲之後,洛熠宸驚聲道:“不知道?”
“還不清楚,怕是要等一段日子。”
“等等等,他跟朕說的最多的便是等,朕等了多久了?此次如果再不成,便讓他拿他九族的命來換!”
洛熠宸厲聲冷喝,身後的人微微打了個寒顫,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