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望着她,一時怔然,難道自己辛辛苦苦抓了個絲毫用處都沒有的人回來嗎?
沉思片刻,他抓着繩子往前走去,“走!”
“去哪兒?”江嬌問。
朱青果然事先早有準備,帶着江嬌在街巷裡走了許久,才帶着她走進一間客棧,客棧極小,他許是早就在這裡住了店,帶着江嬌走進來,也沒有人心生懷疑。
進了房,朱青將江嬌的手綁在了牀柱上,然後說:“你不要試圖逃跑,我能第一次將你擼出來,不被任何人察覺,也會有第二次。”
對着他的威脅,江嬌看起來倒是不甚在意,“我走了這麼遠的路,早累極了,走不動了。”
朱青看着點了點頭,“那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我回來。”
江嬌應了一聲,朱青便走了過去,等他一離開,江嬌便坐起來,試着解了解那繩子,不過,不知道朱青是怎樣系的,她便是用了所有的力氣,也沒能解開。
還在折騰着,外面傳來腳步聲,江嬌立刻停了下來,就見房門推開,朱青從外面進來,手中拿了筆墨。
江嬌看了看,他將筆墨在桌案上放好,過來解了她的手,“去,給王爺寫封信。”
“寫什麼?”
“求救!你不會嗎?”
江嬌看着他將繩子收好放在一旁,又道:“我沒寫過求救信!”
“現在想!聽說你是江府之女,腹滿詩書,怎會連一封信都寫不出,我下去叫飯,若是你寫不出,今日就別吃了!”
“……”
朱青說完就走了出去,江嬌立刻走到窗邊朝下看了看,此處不算太高,可離着地面也不算低了,尤其她如今身懷有孕,若是掉下去了,可能孩子就沒了。
江嬌只得回到桌案旁,看了看那粗糙的紙張,又拿起墨來聞了聞,研了墨開始寫信。
等朱青回來,江嬌的書信已然寫好。
他就將飯菜端過來放到江嬌身邊,江嬌看了看,比之前吃的乾糧好多了,竟然有菜,還有一兩塊肉,她微微抿脣。
朱青將書信裝好收了起來,“我現在去給送信!”
“好。”
“不要試圖逃跑!下面我有人看着你!”朱青不放心的叮囑。
江嬌只得再次點頭,默默的抓緊了袖子。
臨近天黑,宣王府大門外撿到一封書信,管家等人不敢大意,立刻給洛青陽送了去。
此時,府中人幾乎都派了出去,大街小巷都在尋找,洛青陽一人呆在房中,坐立難安。
若非這次江嬌被虜,他幾乎不知道自己竟然這般擔心。
“王爺,王爺!有信!有信了!”
“什麼?”
洛青陽兩個箭步衝了過去,管家拿着書信進來,洛青陽掃了眼外面的兩個大字,歪歪斜斜的寫着救命!
他拆開信,從裡面抖落一張信紙,就見上面寫着:
夫君吾愛:
見字如面,婉婉今日被朱青所擄,先欲辱妾身,妾身身上藏毒,若被他得手,必服毒以保全貞潔,萬望夫君莫要傷心,萬自珍重,珍重。
洛青陽一滯,立時抓過立在一旁的秋韻,急聲問道:“王妃身上藏了毒?”
秋韻和秋雨相視一眼,此事兩人都不知情,茫然的搖了搖頭。
卻聽角落裡傳來一聲細細的聲音,“此事不錯。”
三人望去,卻是那眉兒。
“爲何本王不知?”
眉兒笑了笑,“王爺不知的事情還有許多,小姐的毒藏在口中,是小姐嫁入王府之前,我家主母說的,做皇室的女人,萬不能自取其辱,若有一日,面臨窘境,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那毒藥便藏在小姐口中,咬破之後,只需三息便可聲息全無。”
三息?
洛青陽渾身一滯,幾乎不敢置信。
他低頭再去看信,卻發現那信已然沒了。
江嬌這是……絕筆信!
他心思一抖,立刻將那封信塞入秋韻手中,“去,快去找,去問一問哪裡有這樣的紙張?”
“是!”
“要快!”
他的信不受控制的跳起來,若是他想的沒錯,那江嬌現在……
他在殿中看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了,朝秋雨說道:“保護好眉兒!”
“王爺……”
秋雨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洛青陽便消失在殿中。
找到那紙張,或許就能找到朱青如今的藏身之處。
等朱青回到房中,就見江嬌一人躺在牀上,脣角流血,他心裡一慌,立刻上前試了試江嬌的鼻息,卻發現此時已然鼻息全無。
“王妃?王妃?”朱青嚇了一跳,連連搖晃她的身體,江嬌卻絲毫未動。
他踉蹌着退了幾步,來不及再看牀上的江嬌,立刻朝着樓下跑去。
外面的人見到他這副樣子,立刻上了樓,沒想到也看到已經死了的江嬌,小二尖叫着下樓,哆哆嗦嗦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掌櫃不敢耽誤,立時報了案。
京兆尹帶着人馬浩浩蕩蕩來到客棧,其中一個衙役看了半晌,低聲道:“我怎麼覺得此人甚是眼熟呢?”
“眼熟?”京兆尹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且仔細看看,可認識此人?這人莫名其妙死在客棧之中,若是不知道姓名,就要大費周章了。”
那人立刻點了點頭,往前湊近了幾步,又仔細辨認了下,想了好一會兒忽然一拍腦袋,高聲叫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宣王府的王妃!”
“胡說!”京兆尹大怒,“你以爲那王妃是何人,怎會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客棧之中?”
衙役無端被吼也嚇了一跳,可還是低聲解釋道:“就在剛剛,小人在街上還看到宣王府的人拿着此人的畫像在朝路人打聽呢,就算不是王妃,也定然是宣王府的人。”
京兆尹見他說的有模有樣不由沉吟了一下,“此事當真?”
“小人敢用項上人頭作保!”
“好,既然如此,你們便在這裡等着,我去請王爺來!”
被宣王府大肆尋找的人,必定是重要之人,京兆尹這樣想着,沒想到剛出了客棧不遠,在一間書館外面見到了洛青陽。
他不敢耽誤立刻翻身下馬,跟了進去。
洛青陽正在找劣質的紙上,那店掌櫃將所有的紙都拿了出來,洛青陽一眼便看到了江嬌寫信的那種紙。
就在這附近!他說!
剛剛轉身,京兆尹就到了他的跟前。
“王爺!”
“京兆尹大人?”洛青陽蹙了蹙眉,“你如何會在此處?”
王妃被擄走之事還未被人知曉,爲何他會站在這裡?
洛青陽心中疑慮重重,焦急萬分卻還不得不停下來聽他講話。
京兆尹朝着洛青陽深深一禮,“下官有一事,必須向王爺稟明。”
洛青陽眉頭一蹙,心中有些不耐煩,卻還是問道:“所謂何事?”
“在前方客棧之中,今日出現一樁命案……”rozu
“京兆尹大人,此事該歸你去管,你仔細調查便是,本王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做逗留了。”
他擡步便走,京兆尹如何敢放過他,急匆匆追上去,拉了他的袍袖便道:“若是其他事下官去查便是了,可是,今日經人指認,有人說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王爺的宣王妃啊!”
洛青陽猛地一頓,京兆尹收步不及踉踉蹌蹌的撞在他的身上。
“你說什麼?”洛青陽一把提起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那,那女屍,有人說是宣王妃……”
妾身身上藏毒,若被他得手,必服毒以保全貞潔……
字字句句猶在他耳邊迴響,洛青陽只覺得渾身一涼,彷彿有至關重要的東西在身上失去了。
“帶本王去……”
京兆尹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卻絲毫不敢耽誤,在前面領路帶着洛青陽去了客棧。
此時客棧的房中已經沒什麼人了,只有兩個衙役在外面把手,房裡的窗口有一人在把手,他擡腳進去,一眼便見到在牀上,脣角帶血了無聲息的江嬌。
“婉婉!”他叫道,聲音悲慼。
京兆尹一下子呆若木雞,他本以爲這人不是宣王妃,沒想到……竟還真的是了。
不過,可能事情會更麻煩了。
他暗暗跺了跺腳,朝裡面那人招了招手,那衙役悄聲退出來後,默默的關了房門。
洛青陽如何都沒想到,那日自己匆匆將她送回房中,竟成了兩人的最後一面,再見卻成了天人永隔。
她的小腹已經微凸,若不是出了這種事,或許再等幾個月,他們的子嗣便會出生,如今……她和孩子卻一同去了。
悲忸至極,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之中,再無另外一個白色的影子,一幕一幕,皆是江嬌秀麗纖弱的身影。
“你明明如此膽小,爲何要如此剛烈?”
洛青陽頗爲不解,心口如被什麼東西扯出了,撕扯的血淋淋的,難以支撐。
“罷了,我帶你們……回家。”
京兆尹在外面等了許久,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洛青陽抱着江嬌從裡面走出來。
他立刻上前,“王爺……請節哀。”
“京兆尹上前聽令!”
京兆尹立刻撩衣袍跪在地上,“王爺,請吩咐!”
“兇手,朱青,他的畫像本王會讓管家送到你處,全國通緝!抓到之後刑千刀萬剮之刑!”
他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直跳,京兆尹只得稱是領命。
洛青陽抱着江嬌一路走回府中,白雪紛紛,不知是誰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