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蘇呆呆的看了洛熠宸一會兒,任憑他努力擺出一副和善的面容仍是沒有先前一步,洛熠宸臉色難看。
“子蘇,說話。”葉青梧拍拍子蘇的頭說道。
子蘇唔了一聲,上前小半步,竟是朝着洛熠宸一抱拳,“民女見過皇上。”
洛熠宸看着她不由渾身一滯,未等她拜下去身子向前托住她的手,“起來。”
葉青梧涼涼笑了一聲,“這是她該拜的,皇上何必多禮呢?”
話音未落,洛熠宸刀子一般的目光拋過來,葉青梧又是一聲冷笑,“子蘇總該感謝皇上給了她這條命。”
“夠了!”
洛熠宸甩袍袖離開,子蘇目光追着他看過去,略有不解,“孃親,是蘇蘇說錯話了嗎?”
“沒有,你做的很好。”葉青梧摸摸她的頭,抱起她母女兩人一起坐在南硯的病榻旁。
洛熠宸沉着臉從梧桐苑大步而出,沒走多遠就遇到離開還爲走遠的涼心公主,見到洛熠宸,涼心公主驚喜道:“宸哥哥?涼兒聽說皇后娘娘帶了兩個孩子回來,這可是真的嗎?宸哥哥……你等等涼兒……”
洛熠宸如一陣風般離去,涼心公主站在原地恨恨的跺了跺腳,回眸看了眼梧桐苑的方向,下巴高擡着冷哼一聲,雙眼閃過惡毒的光芒。
朝堂上的聖旨一經頒佈,衆大臣議論紛紛,上書房一時人滿爲患,市井之中流言四起,當朝皇后五年沒有消息不是養病去了,而是根本不在宮中,皇上癡迷她多年,她一回宮便加封皇后,甚至不在乎她帶回來的一對私生子女。
葉青梧專心照料南硯與子蘇,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是兩日之後了,這兩日洛熠宸早晚各來一次爲南硯輔助治療,而宮外消息已經沸沸揚揚,百姓高官紛紛揚言要殺了她這個紅顏禍水,以保康源根基不變。
“哦?多年未曾回宮,看來宮中生活依舊如此精彩。”梧桐苑中,葉青梧一身白衣負手立於梧桐樹下,她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枯葉,脣角浮起一抹冷笑。
方智躬身抱拳,“姑娘,我們是否也要放出消息?”
“不必,這是皇上的事,與我們何干?”她漫不經心的將梧桐葉的葉子一條條撕去,最後只剩下葉子的脈絡部分,“白家坊、白衣藥館都還好吧?”
“一切都好。”
葉青梧唔了一聲,“那便繼續斂財就好,其他事與我們無關。”
“可事關姑娘聲譽……還有葉家那邊,是否也要事先通秉一聲?”
“葉家啊,”她長長吁了一口氣,“大哥會審時度勢的,用不着我們操心。”
“是。”
“再細查南硯被傷的事情,主要查探一下,這件事是否與他有關!”
“姑娘,你是說皇上?”方智大爲震驚。
葉青梧轉頭,“有何不可?”
方智惶惶搖頭,“屬下立刻交代下去。”
“另外,把鬼面叫進來,南硯與子蘇的安全就交給他了,若有差池,讓他提頭來見。”
她揮揮手,轉身往後院走去了,方智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唏噓,自從當年那件事後,似乎所有的熱情都從她身體裡一朝抽離了,不只如此,她不再信任任何人。
“爲何救我?”偏殿裡,南硯問道。
“別說話。”洛熠宸說了一句,手指搭在他的身上開始又一輪運功。
父子二人沉默不語,一直到運功完畢,洛熠宸準備起身離去,南硯說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救我,也不過是再傷母親一次罷了。”
洛熠宸幽幽轉過身來,目光冷然,語氣冰冷,“朕已經在朝堂頒佈了,她是皇后,你是皇長子。”
“何必呢?爲我們爲難自己?”
“並不爲難。”
南硯扯脣,做無知狀,“我們能坐下來聊一聊嗎?”
他說話還很費力,傷口很疼,卻堅持坐了起來,洛熠宸拿過兩個枕頭墊在他的身後,無言坐在牀邊,“說吧。”
“我們還能出宮嗎?”
“等你成年,可自行成府。”
南硯攤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能的,皇上。”
“父皇。”
“皇上。”
“父皇。”
“好吧,暫時不要糾結這個問題,請問皇宮內外流言四起,皇上會保護母親嗎?”
“她能自保。”
南硯便笑了,垂着頭,露出低低的笑容,有些諷刺,放在被上的雙手卻攥了起來,“我懂了,你是真的不愛母親。”
洛熠宸蹙眉,南硯便又嘆了口氣,“你愛的或許是涼心公主,或許是你的萬里江山,可唯獨,你不愛這個曾經千辛萬苦引誘她愛上你的女子。這將會是你一生的失誤。”
他張開嘴巴試圖解釋,可卻覺得很多事情無法解釋,只好閉嘴。
南硯掙扎起身,從牀榻上下來,洛熠宸看的直蹙眉,“你要做什麼?”
南硯搖搖晃晃自牀下跪下,“葉南硯謝皇上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若皇上想讓我做什麼,我窮其一生定會坐到,不過請皇上不要爲難我母親和妹妹,葉南硯感激不盡。”
三跪九叩,有恩無情。
洛熠宸霍然而起,“你以爲朕爲什麼救你?是你母親親口答應,若朕救你,她便自願留在宮中爲後!你是朕的兒子,今日之事,朕就當沒有發生過!”
“那我和妹妹,你會如何處置?”
“你們是朕的皇嗣,毋庸置疑,封后大典過後,你們隨朕祭祖,進入宗譜,便不會再引爭議。”
兩人目光相遇,冰冷無溫。
南硯說道:“希望他日皇上不會爲這個決定懊悔。”
洛熠宸邁步離去,門外立刻有人進來,見南硯赤腳站在i地上不由輕忽,“我的小主子,你怎麼站到地上了?”
回到房中正見到洛熠宸在,她微微蹙眉,洛熠宸便說道:“封后大典提前,吉服朕已經讓人拿過來了,讓人陪你試一試吧?”
封后大典會提前葉青梧絲毫不意外,她點點頭,只是問道:“封后大典會何時舉行?”
“十日之後。”
葉青梧點頭,招招手夏至跟上去爲她更衣,葉青梧將封后大典當天要用到的吉服全都試穿了一遍,尺寸大小細微之處有些差別,三套吉服兩套朝服全部送回去修改尺寸,洛熠宸大爲意外。
“不合適?”
“對。”葉青梧自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輕輕颳去上面的浮沫連喝了幾口,這才說:“朝服的裙襬太長,行走時會踩到,十分不方便。吉服肩部太寬,衣領下掉,不太合適。”
洛熠宸睜大了雙眼,竟半晌無言。
葉青梧注意到他的異狀,不由問道:“有何不可?”
“你……”話至一半,洛熠宸搖搖頭,脣角微不可見的浮上一絲笑意,“無事,只要你喜歡便好。”
葉青梧不太在意他的話,轉身進了內殿寢室,“夏至,我想休息片刻,等晚膳好了再叫我。”
洛熠宸沉浸在震驚之中尚未回過神來,直到夏至答應了一聲,寢室的門合上,洛熠宸才微微回神。
葉青梧的想法卻非常簡單,既然不得不做這個皇后,她爲什麼不好好利用一下皇后這個位子所帶給自己的優勢呢?至少,這個位子就是某些人想坐而坐不了的。
洛熠宸陪着葉青梧與子蘇用罷晚膳幫南硯療傷以後,便回了乾泰宮,南硯的態度自早晨談過之後,變得更加冰冷起來,父子二人更像陌生人一般。
“皇上,您今日爲何不宿在梧桐苑,奴才看,今日娘娘與公主心情都格外好。”路上,張寶端小心翼翼開口,
洛熠宸擡頭望了望月亮,似是笑了一下,卻又好像沒笑,只是步子放慢了一些,看得出心情似乎比以往好了一些。
剛回到乾泰宮,門外便傳來通秉之聲,“皇上,涼心公主來了。”
“傳。”
涼心公主進來,撩衣裙“噗通”跪於地上,“宸哥哥,涼兒懇請宸哥哥三思。”
他不自覺蹙眉,“起來說話,涼兒,看你像什麼樣子。”
涼心公主一愣,張寶端也一愣,立刻上前將她扶起來,“公主,快起來,地上涼,若是公主着涼了,莫不是皇上又要擔心了。”
涼心公主稍一遲疑便起來了,卻仍是說道:“宸哥哥,宮外的事情涼兒都聽說了,請宸哥哥務必查清真相,以還皇后娘娘一個公道。”
“你說的竟是這件事啊,”洛熠宸似是漫不經心理了理袍袖,說道:“朕記下了,你先下去吧。”
涼心公主怔了一下,沒想到皇上會直接答應下來,不過目的達到她也沒道理再做逗留,行禮離去。
她滿心喜悅,卻沒注意到洛熠宸複雜的目光。
“姑娘,涼心公主去了皇上那裡。”方懷前來稟報。
葉青梧正在擺弄傍晚時分送來的一枚金簪,聞言輕笑一聲,“去就去了,有何大驚小怪?”
“姑娘你真的要留在宮裡嗎?”
“有何不可?”
“可皇上並不可信。”
“皇上是否可信並不重要,一個人若足夠強大,並不需要別人,我們只要學會借力打力便夠了。”
“也難爲他會說孃親會保護好自己,咳咳。”南硯被錦芳抱着走進來,身上裹了一件披風,小臉黑乎乎的。
“南硯?你怎麼過來了?”葉青梧蹙眉,上前將他接過來,塞到牀上的被子裡,南硯忍不住笑,“孃親,我已經好多了,你不必如此。”
“好多了也並不等於好了,等你養好傷再這麼說吧。”
南硯撇嘴,卻問道:“涼心公主去了他那裡,難道孃親一點兒都不在意嗎?”
“在意,我當然在意了。”
“哦?”南硯一下子坐直身體,“孃親還在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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