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男人,她在心底默默的補充。
含煙愣了愣,道:“中間邵大人來過一趟。”
裴容卿神色一沉:“邵大人在這裡待了多久?”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吧。他見娘娘睡着了,只略停留了一些時間就離開了。”含煙老實回答。
裴容卿深吸一口氣,一刻鐘時間,速度快的話足夠來一回了,她閉了閉眼睛,儘量平靜的問:“當時你們在哪裡?邵大人是一個人待在本宮的寢殿的嗎?”
含煙忙搖頭:“怎麼會!娘娘病着,奴婢自然是在一旁伺候着,邵大人待在這裡的時候,我們都在。”
真的麼?
裴容卿不由的眯起眼睛仔細盯着她看,直看得她雙頰通紅,小心翼翼的問:“娘娘,怎麼了?”
“除了邵大人,便沒有旁人了嗎?”
她忙點了點頭:“沒有旁的人了,奴婢們當時都在殿內候着娘娘呢!後來見娘娘燒退了,才離開的,只留一個人輪流在外間守着娘娘,隔一段時間給娘娘擦拭身體。”
裴容卿暗暗鬆了一口氣,雖然含煙一直向着邵梓孺,但是她還不至於放任邵梓孺和自己單獨待在寢殿裡,何況那個時候自己病的不省人事。
這麼說,真的是自己多慮了?
“娘娘,可是有什麼不對?”含煙見她臉色不太對,不由的問道。
裴容卿輕輕搖頭:“無事。”想了想她又問,“你確定一直有人候在寢殿?”
含煙鄭重的點頭:“娘娘病着,奴婢們怎敢掉以輕心!”
確實,她輕輕撫了撫額頭,邵梓孺大約也不敢這麼對自己。
但是也不一定,最近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不說,他實際上從來沒有真正畏懼過自己,也沒把元懷瑾放在眼裡,誰敢保證他就一定做不出來這樣的事?雖然含煙不會對自己撒謊,也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但是……
她再次輕嘆,決定把這個念頭拋開,換好衣服走出寢殿,吃了些東西后,斂翠走進來說邵梓孺到了。
裴容卿握着筷子的手不由的一緊,儘量鎮定道:“讓他進來吧。”
“娘娘大好了?”他撩起袍子在她面前坐下,含笑道,“之前看娘娘病的那麼重,可把臣擔心死了。”
“聽說邵大人來看過本宮?”她擡了擡眼睛,不動聲色的問。
“娘娘病了又不肯吃藥,您身邊的宮女實在無法了,只好讓臣進宮陪着一起想辦法。”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笑的很是意味深長,“娘娘病了的時候,模樣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她不由的眉心一蹙:“你看到本宮的時候,本宮沒睡着嗎?”
他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繼而笑道:“娘娘的確是睡着了,但睡覺的模樣……很可愛!”
縱然心裡想着別的事,眼下聽他這樣調侃自己,裴容卿臉色有些泛紅,眯起眼睛惡聲惡氣道:“邵大人的注意力都在什麼上面,嗯?”
他的眼神忽然有些閃爍,輕咳一聲道:“娘娘,您那會真的病了嗎?這點小事都還記得?”
見到他這樣的表現,裴容卿頓時覺得心沉到了谷底,語氣很是陰沉:“小事?你覺得是小事?”
“臣不過是看到娘娘睡的衣衫不整,一時沒注意尊卑,想親自給娘娘蓋好被子,只可惜被含煙姑娘瞪了一眼,臣就什麼也不敢做了。”他一臉無辜的望着她,“娘娘,這……很嚴重嗎?”
裴容卿一愣,見他眼神清明,神色誠懇,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邵梓孺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娘娘,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她轉着手裡的杯子,漫不經心道:“當然沒有,能發生什麼?”
偌大一個宮殿,這麼多人看守,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那纔是笑話,雖然邵梓孺很有嫌疑,但他一不可能瞞過那麼多人,二不可能將自己身邊的人全部收買。
但,真的不可能嗎?她忽然再次心生疑慮,要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可是很會演戲的。
邵梓孺看着她變幻莫測的臉,不由的蹙眉:“娘娘,有什麼事不能和臣說?”
她神色一斂,逼着自己將這些念頭全部丟掉,定了定神問他:“本宮病着的這兩日可有什麼事發生?”
“大事沒有,不大不小的事倒是有幾樁。”他想了想道,“首先,就在娘娘病了的那一日,裴大人遞了摺子,請求乞骸骨,告老還鄉。”
“什麼?”裴容卿驚的手裡的筷子差點掉落在地,“這還不算是大事?”
“娘娘別擔心,臣猜度也許裴大人只是做一做姿態,並不是真的想辭官,畢竟邵大人正當壯年,又手握大權,臣實在想不到任何理由讓他選擇辭官,因此臣扣了他的摺子,一會兒就把摺子呈給娘娘。”他解釋道。
裴容卿卻敏銳的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的眼神暗了暗:“你也說他如今手握大權又正當壯年,最近又沒有人上本參他,安王叛亂一事也早已平息,他何必做這樣的姿態?”
邵梓孺聞言蹙了蹙眉:“娘娘這麼多也有道理,但臣還是不大相信裴大人會真的選擇辭官。”
“此事交給本宮吧,再怎麼說他也是本宮的父親,本宮和他親自談,對着本宮他總會說實話的。”
“如果說裴大人是真的想辭官的話,那麼接下來的這件事也同樣透着一股蹊蹺。”邵梓孺沉吟道。
“什麼?”
“幾位京官遞摺子,說是想到地方上歷練。”邵梓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神色有些莫測。
裴容卿臉色一沉:“哪幾個?”
“大理寺少卿鄭大人,工部侍郎錢大人,還有從地方調上來的樞密使李大人。”他忽然一笑,“似乎都是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人物。”
“平時這幾個人雖然沒什麼聲音,但都是明白人。”裴容卿微微一笑,“而且最喜歡做的事便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很是奸猾。”
“臣聽說彷彿是鄭大人率先遞的摺子,然後錢大人和李大人跟着效仿,他們的理由便是如今京中無事,想去地方上爲百姓做些實事,倒是有趣的很,李大人有過在地方做知府的經歷,的確是個好官,但是從來只有地方官擠破腦袋也要進京的,倒沒見過京官主動要求下放的。”邵梓孺笑,“虧得娘娘的提醒,否則臣還真的沒有多想什麼,只當他們是對臣把持朝政的不滿。”
裴容卿睨了他一眼:“你覺得裴大人遞摺子也是因爲本宮太過信任你,而忽略了他,所以要藉機表達不滿,引起本宮的重視?”
他老實點頭:“臣的確是這麼想的。”
裴容卿笑了笑:“如果是旁人,倒的確有可能這麼做,但裴昭絕對不會,他這個人浸淫官場多年,深不可測,連本宮都看不透他。”
“裴大人可是娘娘的父親。”
“那又如何?本宮從前可不知自己的父親是這麼個了不得的人物。”裴容卿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誰料他忽然一臉神往:“臣忽然很好奇娘娘在閨中是什麼模樣,當初娘娘在閨閣中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聲名,早知娘娘是如此的人物,臣說什麼也要上門提親,唉,可惜!”他扼腕,一臉惋惜的模樣。
裴容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宮倒是早已聽過邵大人的名聲!可惜邵大人那時眼高於頂,哪裡看得上本宮?最後不得已進宮做了這勞什子皇后!”
他忽然正色道:“娘娘,如果當初臣上門提親,您會同意嗎?”
“如果本宮此前沒有見過你,只聽你的名聲,大約會同意的,但是既然你是這個模樣……還是算了,其實如今也沒差。”裴容卿無視他哀怨的眼神,淡定的用茶杯蓋浮着霧水。
“娘娘,臣這個模樣還不夠好?”他一臉受傷。
“嗯,說模樣不合適,應該說德性。”裴容卿繼續淡定的浮着茶水。
“娘娘,臣一表人才,身家清白,又忠貞不二,一心一意,哪一點不夠好!”他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模樣。
裴容卿狠狠將杯子一放:“你只需知道,現在本宮的夫君是皇上!還不繼續說正事?”
他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娘娘永遠知道怎樣打擊臣。”
“邵大人,本宮再說一次,無論陛下怎麼待本宮,本宮都是皇后,雖然本宮不會委屈自己,但也絕對不會因爲陛下待本宮不好就覺得本宮可以爲所欲爲了。”她靜靜的看着他,“邵大人,你明白了嗎?”
他顯然有些震驚,忽然斂了神色道:“娘娘是個有原則的人,臣佩服,是臣輕浮了。”裴容卿正欲讚歎他的明事理,忽見他眼神一閃,問道:“無論如何也不會?即使陛下對娘娘永遠不聞不問,而娘娘心中另有他人?”
她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只要陛下不做絕,本宮也就會始終給陛下留幾分體面。”說着她忽然一笑,“但如果本宮真的愛上陛下之外的某個男人,而且愛的死去活來,大約就會不顧一切了。其實本宮也很想知道,這種感覺是怎樣的。”
“這種感覺其實未必很美好,但是大約也捨棄不掉。”他的眼裡多了幾分神采,微微一笑,很快話鋒一轉說起了正事,“那麼,娘娘覺得這幾個人爲什麼會這麼做?”
“也許他們是對本宮不滿,想另謀出路吧。”裴容卿眼裡閃過幾分深思,想了想問他,“邵大人,如今朝中還有人給你爲難嗎?”
他得意一笑:“有娘娘在,誰敢給臣爲難?”
她橫了他一眼:“怎麼,沒有本宮在你就寸步難行了?邵大人未免太不中用了些。”
“娘娘,臣只是想謙虛一下……”他含蓄道,“如今朝中關鍵的部門都是娘娘的人。”
“你的人。”裴容卿正色道,“本宮知道他們看得是你的面子,而且很多人都以爲,如果不是你裡裡外外幫本宮操持,本宮肯定做不到如今的地步。”
“娘娘怎會這樣想?”他不由蹙眉。
裴容卿卻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本宮不在意旁人怎麼說,畢竟他們大約都不會相信一個女人會有多大的本事,反正他們說的也沒錯,具體的事情都是你邵大人在做,本宮不過是動動嘴皮子。這樣也好,你需要培植自己的勢力,才能真正和裴大人抗衡。”
的確,邵梓孺認可她說的每一句話,可是心底還是有幾分怪異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見。
他謹慎道:“娘娘,臣的人就是您的人。”
“本宮不是懷疑你的忠心。”她笑了笑,指尖點了點桌子,道,“把那幾份摺子都送過來,本宮待會親自見見他們。”
他含笑道了聲是,很快告辭離開,走出內殿的時候,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她靜靜的坐在那裡,神色帶着幾分深思,明明離自己那麼近,明明前一刻自己還與她親密的說着話,可是此刻他忽然覺得她離自己很遠,彷彿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這種感覺讓他整個人都恐懼起來。
大踏步走出內殿,他終於發現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了。她不介意自己在朝中的名聲,不介意有多少人真正忠誠於她,只關心他是否能樹立起權威,要麼是真的非常信任自己,要麼是……她已經打算卸下這個擔子!
這個猜測讓他的心狠狠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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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的這幾份摺子已經看過好幾遍了,可是依然沒有任何頭緒,她不禁撫了撫額,微微嘆了一口氣。
雖然身體已經好了差不多了,但是精神畢竟還不夠好,現下又要處理這麼棘手的事,她實在膩煩的很,可是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一方面是坐久了這個位子,多少有份責任感,總不希望自己掌管的國家出了亂子,一方面也是希望邵梓孺今後的麻煩能少一些,畢竟如果當初不是她,他也不會選擇入仕,如今自己的行爲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背棄了當初的承諾,不能不說有幾分愧疚,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希望他不要責怪自己纔好。
正皺着眉第四次翻看裴昭的摺子,忽聽得斂翠來報,裴大人來了。
“快請。”她眼睛也不擡,心裡對接下來的會面多少有些牴觸。裴昭這個人她一向不大樂意麪對,這個人心機之深沉實在讓她覺得可怕。
“臣見過皇后娘娘。”裴昭恭敬的行禮,無一處可挑剔,裴容卿心中微嘆,臉上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笑:“裴大人不必多禮。”
裴昭肯定很清楚自己已經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了,再喊父親便顯得虛假,她乾脆以裴大人相稱。
“聽聞娘娘鳳體欠安,如今可大好了?”
“已經好了,多謝裴大人關心。”裴容卿微微一笑,“只是本宮病好後首先便接到裴大人的這個請求辭官的摺子,實在讓本宮大爲不解,裴大人是國之棟樑,如今正值壯年,爲何要辭官回鄉?”
裴昭笑了笑說:“娘娘忘記了?臣的母親因爲安土重遷,不願隨臣來京城,如今她老人家身體不好,只念着臣和幾個孫子孫女,臣當這個丞相已久,從前一方面是貪戀權位,一方面也是放不下朝廷,如今有邵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臣覺得也到了臣隱退的時候了,何況上次安王叛亂一事,臣的逆子怎麼說都是參與了此事,娘娘念着兄弟之情不願追究,但臣不能假裝不知道,而且經此一事,臣也看開了,權勢浮華如過眼煙雲,也不過如此,臣這一輩子,該得到的都得到了,也沒什麼遺憾了,只想回鄉安度晚年,也好照顧年邁的老母,盡一盡孝道。”
他神色平靜,娓娓道來,幾句話說的誠懇而又大爲感慨,裴容卿一時有些震驚,可是心底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
“裴大人看的如此通透,實在讓本宮歎服。只是,裴大人難道不爲兄長考慮考慮嗎?如果裴大人依然在朝中,那麼兄長總有重新再起的機會。”
“這個逆子,不提也罷!”他臉上出現了一絲怒容,“他這個模樣,還不如讓他待在家裡,至少不會牽連到其他人!”
的確,裴喬宣那不靠譜的樣子,誰知道能做出什麼事來。看裴昭這副堅定的模樣,裴容卿忽然不知該說什麼來挽留他。
難道他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娘娘,臣剛纔有一句話也想送給娘娘。”他忽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權勢浮華如過眼煙雲,娘娘,有些事不必執着。”
裴容卿笑了:“裴大人是在勸本宮收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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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已經達到五千字了,請允許我廢話幾句:作爲一個坑爹的作者,我設了一個又一個的圈,不過爺相信乃們都是聰明的妹紙,應該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而且我一直腳的故事本身比較重要,男主這種事其實一個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過程,不論男主是誰,我至少可以保證,也許他不是你們最喜歡的,但肯定是合理的。其實怎麼寫只看作者的想法,就譬如我隨時可以洗白老元,也隨時可以黑化小邵(但是我不會這麼做的,咳咳,請放心~),這是身爲一個作者最大的樂趣,希望大家原諒作者的惡趣味~(≧▽≦)/~如果擔心CP不是自己喜歡的姑娘可以暫時放着,待過一段時間看看留言,就知道男主是不是你喜歡的那一個了~~闕爺我雖然很惡趣味,但依然是個有良心的作者,並不想用這種方式騙大家的訂閱咳咳,飛吻姑娘們!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