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含煙看着裴容卿臉上縛着的白綾,心痛如刀絞,雖然邵大人早已派人交待過,知道傷不嚴重,可是一想到小姐離了她便受了這麼大的苦,心裡還是自責的不行。
斂翠嗚嗚的哭出來,她可不像含煙還有所顧忌,直接抱住裴容卿,讓裴容卿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離了自己膽子倒是大了,從前她可不敢對自己這樣的放肆。只是自己這段時間恐怕讓她們擔心的狠了,輕嘆一聲,她伸手撫了撫斂翠的頭髮,輕聲道:“好了,都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含煙擦了擦眼淚,扶着她對寧惜道:“奴婢見過太子妃,多謝太子妃帶小姐來這裡。”
“你們無需客氣。好了,快扶你們家小姐進屋去休息吧,有事直接來主殿找我便是。”寧惜笑道。
兩個丫鬟對她福了福,便將全部的心神放在裴容卿身上,裴容卿對着寧惜的那個方向含笑頷首,得到對方的一聲輕笑:“裴小姐不必多禮。”
聽到寧惜遠去的腳步聲,裴容卿終於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進屋後,含煙立刻端來熱水:“小姐,先梳洗一下吧,您坐馬車這麼久定是累了。”
裴容卿擺了擺手:“我沒事,只是怎麼不見東方舞?”
兩個丫鬟一下子頓住,最後還是斂翠期期艾艾的開口:“舞姐姐因爲……她父親害的娘娘如此,一直自責的很,早就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裴容卿一愣:“你們也不攔着麼?那是他父親的事,與她有什麼關係?”
含煙幽幽道:“娘娘,的確是與她無關,可東方慎是她父親,小姐何必對仇人的女兒這樣盡心盡力。”
看樣子,東方舞的離開和這兩個丫頭的怨懟也有關係,裴容卿不由的撫額:“她一個女子,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離開了你們能去哪裡生活?”
斂翠道:“奴婢們一開始也攔着,雖然心裡有些不喜,但奴婢知道這事不是她的錯,可,舞姐姐執意如此。”
“知道她在哪裡嗎?”
“奴婢們不知。”含煙咬脣道,“但楚大俠可能知道。”
*****
盛京最大的青樓名爲天星閣,和大元的飛星閣系出一家。
三樓的雅間裡,楚飛闌正坐在牀沿邊,一臉的苦大仇深。
他早已知道裴容卿大約今日會到,所以他早早的在這裡預定了一間房,一躲便是一天。
當日如果不是他多嘴,只怕也不會有後面的那一出了,唉,直到現在他還不知該怎麼去面對那個女人,何況那日聽齊珩說她後來還差點因爲奪命散而又一次喪命,唉,誰知道奪命散能在她的身體裡潛伏那麼久,他用奪命散這麼久,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毒可以潛伏的。
因爲這個原因,他又愧疚了一番,更不好意思去見她,雖然當日給她下毒是齊珩的命令,可是畢竟下藥的人是他。
嗷,想起來他就鬱結的要死,何況他還把她託付給自己的一個女人給弄丟了。當日他明明把東方舞送到了一處首飾店做工,誰知隔日她就不見了,回頭裴容卿肯定要問他要人,他上哪給她找去?
她跳下城牆的消息傳到盛京,他嚇得心臟都快停止了跳動,早知道這個女人不同尋常,可是那一刻連他都忍不住佩服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後來又聽說這個女人沒死,他只能感嘆,這個怪物。
眼看夜幕已深,他懊惱的抓了抓頭髮,還是決定趁着夜色去見她一面,反正大晚上的她肯定不能對自己做什麼,想到這裡他果斷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剛下到二樓,一個瘦小的人影忽然竄過來,狠狠撞在他的身上!楚飛闌額角跳了跳,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怒道:“你走路不看路嗎?”
懷裡的人擡起頭一臉無辜的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迷茫,看模樣應該是個小女孩,只是極爲瘦小,明顯的發育不良,頭髮枯黃,乍一看他還以爲是個臭小子。
見狀楚飛闌心底的怒氣散了幾分,鬆開她蹙眉道:“算了,以後走路小心點!”
剛纔如果他避開,只怕這丫頭就要撞到柱子上了。
她愣了愣,點了點頭又飛快跑了。楚飛闌挑眉,很快把這個插曲拋在了腦後,只是走出天星閣他才忽然發現自己腰上的一塊玉佩不見了!
那塊玉佩可他定做的,花了他不少銀子!肯定是剛剛那個小女孩!他頓時大怒,想他行走江湖多年,今日竟然栽在一個小女孩手裡!正準備迴天星閣,他忽然在街角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
他眯起眼睛,不動聲色的跟着她,直到隱蔽處,她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才小心翼翼的將那塊玉佩取出來放在手裡的摩挲着,這時一隻大手忽然出現攥住了她手裡的玉佩,她嚇得一哆嗦,擡頭見是剛纔的那個男人,正要逃跑,對方卻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
“想跑?連你大爺我的東西都敢偷!”楚飛闌挑眉冷笑,雖然對方只是個小女孩,自己不能對她如何,可是至少要給她個教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眨巴的眼睛,忽然抱住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下去!楚飛闌氣的笑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女孩見這一招沒用,終於害怕了,忽然扯開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殺我啊!”
*****
東宮。
齊珩端起手邊的杯子,微微一笑道:“元帝將她的後事辦得極爲奢侈。”
邵梓孺握緊了拳,元懷瑾爲她辦喪事的消息他也是剛剛得知,元懷瑾明知她沒死,爲何要這樣做?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齊珩意味深長道:“這樣做,她的這個身份便死了,你也無需有任何後顧之憂。”
邵梓孺淺淺一笑:“多謝殿下提點。”
“從前看到你與她一起的場景,孤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爲孤做事。”齊珩想起當初在元國皇宮中所見,感慨道。
邵梓孺聞言有微微的失神,曾經他也以爲除了她,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爲任何人效忠,如今也是爲了她,自己選擇了齊珩。
“能爲殿下做事是梓孺的榮幸。”他含笑道,“她曾經向我打聽過殿下,那時我便說,做殿下的盟友是一件幸事。”
齊珩顯然極爲高興:“甚好,你爲了她忙碌至今,現在可以爲孤做事了麼?”
“殿下請吩咐。”
“孤纔得到消息,前幾日,元帝將大元的幾個主要的世家徹底剷除了,雖然頗費了一些工夫,損失了一些人馬,但總體來說他還是受益頗多。”他沉吟道,“當初若孤佔據了大元的京城,只怕今日做這件事的就是孤了。”
“元帝知道殿下也不會放過這些世家,纔會借殿下的手,甚至不惜以損失幾座城池的代價。”
“元帝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連孤也佩服不已,雖然孤一直對他有所懷疑,但的確不曾想到他能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事實上,就算京城失守,待孤解決了那些世家,他定會捲土重來,甚至算準了孤不會對百姓如何。如此他不費多少力氣,既可以除掉世家,又能讓孤元氣大傷。”齊珩說着,眼底閃過幾分陰霾,此次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百分之百要中這個圈套。
“我在宮中待了那麼久,也沒想到元帝打的是這個主意。”邵梓孺一哂,“如今他親自動手,還是損失良多。”
“此次三國都有損失,算是打了個平手。”齊珩輕嘆道,“只是燕國過一段時間肯定會亂,厲擎天已經不行了。”
燕國不會坐視厲擎天爲了一個女人瘋狂至此,若他還不收斂,只怕等待他的就是無止境的叛亂了。
“如今元帝重新臨政,元國逐漸恢復了元氣,燕國不足爲懼,不過還需看下一任燕帝能力如何。”邵梓孺說着一笑,“很長一段時間,三國的局勢都不會有太大變化。”
“暫時穩定也好,孤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齊珩勾起脣角,“梓孺,元國的神仙稻,你能否提供給孤一些東西?”
邵梓孺眼神微閃:“我知道神仙稻的培植地在哪裡,但是具體的法子也一無所知。”
齊珩點了點頭:“也罷,孤不勉強你。只是,如果孤讓你負責試驗培植神仙稻,你可願意?”
“謹遵殿下吩咐。”
“此外,”齊珩放下杯子,“明日你與我進一趟宮,見一見父皇。孤讓他爲你安排個合適的職位。”說着他的目光往偏殿方向一轉,“你還需要一座府邸,總不能真的任她一個人住在興華街,那裡魚龍混雜。”
“殿下,”邵梓孺抱拳道,“我只爲殿下一個人做事便可,我身份敏感,在朝中任職定然會給殿下惹來麻煩。”
齊珩聞言一頓,看着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