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假裝被忽悠
周宣對夏侯昀道:“岳丈大人,你抓到我除了害我一命對清源有何益處?清源本就是唐國領地,陳思安是叛逆,我出謀收取清源乃是名正言順,你就算抓到我,我是寧死不屈的,除了讓流蘇傷心一輩子你還何所得?”
夏侯流蘇插話道:“爹爹,女兒非周公子不嫁,若周公子遭了不測,女兒誓不獨活!”
夏侯昀知道這個女兒自小倔強,她這麼說就是表明她是死心塌地要跟着姓周的小子了,不禁急怒攻心,卻又動彈不得,嘴巴張着呼呼喘氣。
周宣又道:“岳丈大人,我昨夜便對你說了,抓我沒有用,除非你能從僧景全手裡奪取清樂公主,以清樂公主來要挾陳鍇退兵,那樣或可挽回清源的頹勢,可你老人家倒好,自己反而被僧景全給擒了!”
夏侯昀臉脹得通紅,額上青筋綻起,吼道:“那是這妖僧使詐,無恥偷襲,妖僧景全,可敢與我堂堂正正一戰否?”
僧景全微微一笑,根本不答理夏侯昀,凝神猜測周宣的用
周宣替僧景全辯護了:“岳丈大人所言差矣,兵不厭詐,半渡而擊,誰還等你準備得好好的再開打啊,你不提防就是你自己的錯。”
“你——”夏侯昀氣得鬚髮倒豎,這種女婿還要得嗎!
周宣朝僧景全拱拱手:“景全大師。事已至此,我只求見清樂公主一面,人在你手裡,你要劫公主去潮州我也沒辦法。不是我不想救回公主,而是自顧不暇,吳越兵追得我好苦,與其讓公主落到吳越人或者清源人手裡,還不如去潮州嫁與張聖爲妃,兩害相權取其輕嘛。”
周宣說得有理有據,簡直是剖心之言。僧景全心思急轉,心道:“周宣到底想搞什麼名堂?既然清樂公主已不在老衲手上,老衲又何必遮遮掩掩,乾脆給他挑明瞭,就說清樂公主已不在老衲這裡,看周宣如何說!”轉念又想:“不行,再沒搞清楚清樂公主去向之前,還是先不要露底,繼續試探周宣地口風。”
僧景全摸了摸光頭。笑道:“老衲進店時就看到周郡公與這位夏侯小姐在這裡飲酒,老衲與周郡公素未謀面,不知周郡公何以識得老衲?”
周宣哂笑道:“我聽金吾衛描述過大師的相貌,大師先前雖然戴上了帽子,但後腦勺卻是光禿禿的,一轉揹我就看到了,還有開口就要吃齋,兩位隨從又都是挎着刀。無心人也就罷了,而在下恰恰是有心人,還能猜不出大師的身份嗎!”
僧景全點點頭,卻道:“所以周郡公匆匆出去,是要喚人來對付老衲是嗎?”
“確有此意。”周宣倒是直言不諱,朝身後陳延壽、費清二人一攤手,說道:“這兩位是我地得力手下。武藝不低,我是準備讓二人來對付景全在師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僧景全譏笑道:“是因爲你的岳丈大人落到老衲手裡了嗎?”
周宣道:“這是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因爲我是看着大師三人進來的,店外也未看到有車馬,這才知道大師早有準備,是不是把清樂公主由另一路悄悄送走了?我記得在長溪縣城在師可是有三、四十號人的。大師果然老謀深算。鬥智鬥勇我都不如大師呀,沒辦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我願跟着大師去潮州-
夏侯流蘇知道周宣是對這老和尚使詐,這時配合道:“公子,萬萬不可,這老和尚奸詐無比,不是好人!”
周宣“呵呵”笑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地利益,景全大師擄走清樂公主不就是想借此與唐國交好來對抗南漢嗎?”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僧景全目光一閃,讚道:“周郡公此言精闢,唐國第一大才子名不虛傳
周宣笑道:“過獎過獎,不知清樂公主現在何處?”
僧景全面不改色道:“不瞞周郡公,自長溪縣城外便已分了兩路走,一路取道建州、過大庾嶺去潮州,另一路便是老衲這一路。”
周宣一臉失敗的樣子:“我失算了,萬萬沒想到大師竟未與公主同行,大師這奇招險棋太厲害了!”
僧景全心裡也是暗暗後悔,早知道這一路會出這麼多事,真應該讓清樂公主走另一路的,這時也只有面露微笑,作智珠在握狀,想把周宣騙到潮州去,雖然不如清樂公主那樣可以左右三國局勢,但好歹也是一郡公、小周後的侄子,應該可以和唐國討價還價一番的,至於清樂公主,想必是落到吳越人手裡了,只要不落到南漢人手裡對中天八國就沒什麼影響,而且唐國必定要與吳越起戰端,中天八國反而可以左右逢源。
僧景全道:“老衲若不捨身做這誘餌,豈能騙得了周郡公的耳目!現在卻是不妨事了,估計清樂公主那一路現在已經過了建州,到達大庾嶺了,周郡公就是插翅會飛也追不上了,哈哈,建州可是唐國地界,等於是從唐皇李煜眼皮底下經過啊。”
周宣搖着頭,無奈道:“沒辦法,我只好跟着大師去潮州了,我這送婚使總不能半路把公主弄丟了自己跑回金陵吧!”
僧景全微笑道:“郡公肯去,老衲歡喜不勝,這樣,我王張聖與清樂公主的婚姻就名正言順了。”
周宣翻白眼道:“什麼名正言順,唐皇詔書可沒寫着要把公主嫁到中天八國去!”
僧景全笑呵呵道:“老衲可以答應周郡公,待周郡公到潮州見過公主與我王之後,即派得力大臣與郡公一起去金陵爲我王向唐皇請婚,一定要得到唐皇地旨意,才讓清樂公主與我王完婚,一切遵照皇帝大婚禮儀來辦,決不輕慢了公主殿下,周郡公這樣滿意否?”
周宣心道:“老禿驢,你也很會忽悠啊,說得頭頭是道,跟真的似的,嘿嘿,看我怎麼玩你!”點頭道:“正該如此,才符合兩國尊嚴。”
僧景全指了指夏侯昀,問:“周郡公,你這岳丈大人如何處置?”
周宣沉吟道:“放了肯定不行,暴露了我等行蹤,殺了當然不行,我周宣最講仁義,怎能對自己岳丈下毒手!這樣吧,就押着他們與我等同行,待過了泉州再釋放他們,大師以爲如何?”
周宣這話明顯是把自己和僧景全放在一路了,好象同盟死黨似的。
夏侯昀怒叫:“周宣小賊,你一刀殺了我才痛快!”又罵女兒:“賤婢,這都是你的罪孽!”
夏侯流蘇掩面哭泣。
周宣道:“岳丈,你老人家也太不識好歹了,若不是小婿的關係,景全大師對你肯定是一刀兩斷——”
僧景全皺眉道:“他這樣大呼小叫的遲早引來吳越兵追查,倒是一件麻煩事。”
夏侯流蘇上前,跪倒在夏侯昀足下,哭泣道:“爹爹,目下形勢如此,爹爹又能如何,爹爹要報效陳都護,也要留得性命才行,何必意氣用事!”
夏侯昀還是罵不絕口,一副要慷慨就義的架勢。
周宣上前把夏侯流蘇扶起,很簡練地道:“岳丈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就算惱小婿,也等到了漳州再說,這裡是非之地,你不想大家一起死光光還是請少開尊口!”
夏侯昀果然住了口,一雙銅鈴大眼怒視着周宣。
周宣暗暗搖頭,心想:“流蘇地爹爹腦子不大好使,瞪我幹什麼?應該瞪賊禿景全啊!”問僧景全:“大師,我們得趕緊離開福州,吳越兵到處在搜捕我。”
僧景全道:“無妨,老衲早有安排,閩江出海口就有我中天八國的海船在接應,我們再走海路去潮州。”
周宣暗暗心驚,這老禿驢幾乎稱得上是算無遺策了,幸好有盤玉姣相助,在雪峰山下救出公主,不然的話讓這老禿驢帶着公主出了海,那可真就沒法挽回了,說道:“那就太好了,此處離出海口不足百里,又是順流而下,不過得找兩艘船,是否讓大師手下去找船?”
武弁嚴慶道:“周郡公派人去便是。”心想:“我方只有三人,我要是走了,國師與奚二孃勢單力薄,被你們圍攻怎麼辦?我得好好看着這個黑臉夏侯。”
周宣一笑:“大師,你這手下還是不怎麼相信我呀,也罷——”對身後的陳延壽道:“你去小鎮上訪訪,看有沒有大點的船,我們僱兩艘。”
陳延壽道:“沒有銀子如何僱船!”
周宣哀嘆道:“我堂堂郡公都快成乞丐了,景全國師,到了潮州你可得送我黃金萬兩作爲補償。”
僧景全笑道:“好說好說。”朝身邊的奚二孃示意,那奚二孃便從腰間搭鏈裡摸出一小錠金子丟給周宣。
周宣掂了掂,約有五兩,便給了陳延壽,命他去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