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這要怎麼賞?
但崔景沉心裡卻跟明鏡似的,而一旁的傅遙也不糊塗。
周佳木兜了這麼大個圈子,不過是想爲傅遙求個恩典。
一旦配製解藥失敗,免死的恩典。
傅遙清楚,此番她是背水一戰,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所以她並沒考慮失敗的後果。
因爲她壓根就沒打算失敗。
無論眼下,崔景沉肯不肯答應周佳木的請求,她都會全力以赴。
儘管如此,但傅遙心裡還是很感激周佳木,爲了那個萬一的萬一,提前給她留好後路。
崔景沉聞言,並未應聲,神情也晦澀的叫人琢磨不透。
周佳木最是瞭解這位太子爺的脾氣,也沒指望他能痛快答應。
於是,沒等崔景沉應聲,就一臉歡喜的自說自話到,“殿下不說,便是默認了。”接着便端起桌上的茶碗,煞有介事的與崔景沉手邊的那隻輕輕一碰,“殿下一言九鼎,既答應,可不能反悔。”
崔景沉本是最討厭被趕鴨子上架的脾氣,今夜也是稀罕,竟然沒有發作。
見崔景沉也跟着端起茶碗,要喝的樣子,周佳木趕緊給傅遙遞了個顏色,“阿遙,還不謝過殿下恩典。”
傅遙也是個機靈的,忙不迭的端起茶碗,衝崔景沉一拜,“奴婢以茶代酒,謝過殿下。”話畢,便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崔景沉淡淡掃了傅遙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也緩緩的將杯中茶水飲盡。
年終的午夜,走的驚心動魄。
新歲的黎明,來的悄無聲息。
子時一到,這歲便算是守完了,在給太子爺早早拜了年之後,傅遙和周佳木便雙雙告辭了。
此時的涼州大營一如往昔,燈火通明。
值夜的士兵,不敢懈怠,依舊警覺的來回巡視,整個涼州大營並未因爲新歲的到來,有任何改變。
甚至感覺不到一絲辭舊迎新的興奮與喜氣。
戰場上只有生死,沒有節日。這是傅遙兒時,爹爹與她說過的話。
每逢佳節倍思親,儘管傅遙已經儘量不去想念,沒成像一個不留神,從前的回憶就如春日的野草瘋長,將她瞬間淹沒。
因爲傅遙一個姑娘家,大半夜的獨自在軍營中行走不方便,周佳木便執意送傅遙回去。
索性傅遙住的營帳離崔景沉和周佳木的都不遠,否則傅遙心裡就太過意不去了。
這些日子,周佳木真的幫了她太多太多。
多到叫她覺得,就算她下輩子當牛做馬也還不清了。
眼見再走兩步,就是傅遙所住的營帳,周佳木突然停下腳步,喚了一聲“阿遙。”
周佳木人溫厚,說話也和氣,嗓音更是溫軟好聽,驟然被他叫一聲,傅遙一時也分不清是身子跟着心一顫,還是心跟着身子一動。
“怎麼?”傅遙問。
周佳木望着傅遙,因爲背對着篝火,使得他的眼光看起來有些朦朧,就好像今夜的月色。
“今日之事,本不必你擔待,你又何必將此事攬上身?”
原來是爲這個。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是不願見我們大夏的將士們,再無辜犧牲。”
周佳木聞言,脣角微揚,又露出了一邊的小虎牙,“沒想到阿遙還是個心繫天下的女中豪傑。”
周佳木如此調侃,不過是想博傅遙一笑。
但此刻,傅遙卻沒法真心實意的笑出來。
傅遙自問是個凡人,甚至是個俗人,天下興亡?她哪有這麼無私。
匹夫有責雖然是真,但她這回主動向太子爺請纓,接下這份差事,最終的目的,不過是要向太子證明她的價值。
只有尚有價值,且甘於被利用的人,纔不會被拋棄。
傅遙覺得,只要她還追隨太子爺一日,這便是她活着的唯一信條。
“夜裡風涼,你趕緊回吧。”傅遙催周佳木說。
周佳木笑笑,“我看着你進去再走。”
傅遙點頭,才走出去沒兩步,又轉身停下,“福安……”
“放心,殿下可不是個冷血無情之人,是不會放着福安不管的,也不會叫福安的罪白受。”
“但願如此。”
“今兒太晚了,等天一亮,我就另安排個妥帖的人來伺候你。”周佳木說。
傅遙聞言,趕緊推辭,“不必,我身子都已經好了,什麼都能自己來。”
“你就別犟了,這可是軍營,難道要叫你一個姑娘家來來往往的打水送膳。”
的確,軍營重地,是嚴禁女子出入的。
傅遙心裡清楚,太子爺也是冒着大不韙,才把她安置在這兒。
既然她已經身在軍營無法改變,那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居簡出,少給太子爺添亂。
想到這兒,傅遙也沒矯情,立刻謝過周佳木的好意。
“你我之間,說謝生分。起風了,快回去。”周佳木趕着說,趕着與傅遙擺擺手。
“佳木,願你新歲吉祥,福壽安康。”傅遙說完,便轉身大步向營帳走去。
聞言,周佳木還擎在半空裡的手臂,猛地一僵。
方纔,阿遙是笑了嗎?
周佳木緩緩的將手臂收回來,手不自覺的撫在了心口上。
心裡覺得滿滿的,脹脹的。
北風呼號,冷的徹骨,但傅遙的笑,卻叫人如沐春風。
不,就算是春風十里,也不及阿遙的笑明徹美好。
周佳木回味着,臉上的笑意更濃。
……
傅遙剛進營帳,就見帳中有個人。
二十上下的年紀,瞧打扮,應該是個宦官。看相貌,似乎有些眼熟。
見傅遙回來了,那宦官立馬上前一禮,“奴才常安,給姑娘請安。奴才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接替福安來伺候姑娘的。”
聽常安這麼一說,傅遙纔想起,她回回見太子,眼前這名叫常安的宦官都會隨侍在側。
可見是太子爺頗爲倚重之人。
傅遙是勞碌慣的人,不習慣旁人伺候,前陣子叫福安忙前忙後的照顧,她心裡就已經夠過意不去了,眼下太子爺又指了常安過來,實在叫人誠惶誠恐,沒法心安。
但傅遙心裡也清楚,這常安是奉太子爺之命來的。
若她就這麼叫常安回去,即便她不怕太子爺事後怪罪,常安八成也不肯回去。
畢竟,常安是拿太子給的俸祿,聽太子話的。
既然太子有心,她也不能不識擡舉。
只是這常安瞧她的眼神怎麼就這麼古怪呢?
目光犀利,像是盯犯人似的。
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