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樸熙漫步街頭,她一身素白,長相甜美,自引來路人頗頗行注目之禮。但她絲毫不以爲意,反以爲榮,臉上逸出淡淡笑容,更添幾分美色。
旁人只覺此女清麗脫俗,又哪會知道,這韓國女子卻是魔門中人。
金樸熙自然不是來此閒逛,事實上,她正趕赴一個重要的會議。
魔門六道中,萬魔殿、修羅門與補天派名列前三甲。其中又以萬魔殿爲尊,萬魔殿魔主隱爲六道之首,金樸熙知道,眼下這不世魔王已經成功入境,並向正道組織龍淵下達了戰書。
她不由想起聽到這個消息時乃師蕭厲的表情。
金樸熙知道,蕭師通過此事,判斷出魔主的心意。這實是一着再精妙不過的牽制之法,爲魔門的計劃提供了難以言喻的助力。
而能夠把戰書放到龍淵之首的辦公桌前,除了萬魔殿龐大的潛藏力量外,能夠在不驚動龍淵高手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也足證魔主功力高絕。
盡避六道衆人誰也不服誰,但蕭厲聽到這個消息時,仍連聲道了三個“好”字。
這次會議,是由魔主親自召開,意在鞏固六道這個並不穩固的聯盟。
魔主那一手,也隱有震懾六道同門的意味在裡面。
本來像這種重要的會議,應該由蕭厲親自參與,但他卻由金樸熙代替,其中必有深意。
橫過馬路,又穿過一條長巷,來到另一條長街上。金樸熙沒有刻意加快速度,她緩緩而行,卻暗中使出補天派的獨門秘法,每每在旁人沒有留意之時速度聚增,似緩實快。
她走進一家商店裡,又直接從後門出來。店中員工似是沒看到金樸熙這個人,她當然不可能隱去身形,只是這家商店是魔門佈置在此地的物業之一。像這樣的物業,遍佈全國各處,魔門的勢力早在數十年前便已經悄悄潛入,如今潛伏在暗處的實力之大,連金樸熙也無法測度。
她穿街過巷,如此飄忽的行蹤,即使有人監視她,也必然早早失去其蹤影。
確保沒有人跟蹤後,金樸熙走進一棟大廈中,又搭電梯來到頂樓。
電梯外自有伺者來迎,像是知道金樸熙會來般,也不過問,徑自引領她進入一間巨大的會議廳中。
會議廳裡早有人至,十幾年輕男女或坐或站。這些人各具特色,皆是魔門六道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否則哪有資格出席這種最高層次的會議。金樸熙美目緩緩從這些人身上掃過,頓時衆人反映各異。但總的來說,男的爲她的美色所惑露出魂相色授的表情、女的則是嫉妒、比較的目光。
不知爲何,金樸熙的腦海中突然浮起安澤南的身影。
她心中輕嘆,這些所謂六道新生代的精英,無一比得上那安氏的年輕後裔。
他現在正在幹什麼呢?金樸熙忍不住想道。
會議廳偏角一間休息室的大門打開,有四道身影從其中魚貫而出。這四人氣度沉穩,各具奇相,卻是六道宗主級人物。
當先一人是個胖子,西裝革履似足富賈豪紳。但雙眼不時射出精光,雙手十指白淨纖長,予人一種靈活之感。他顯是這次會議的主持,衆人見他現身便紛紛立起以示尊重。
胖子哈哈大笑,說道:“鄙人天蓮宗宗主田無跡,慚愧慚愧,名雖無跡,但這些年做的卻是有跡可尋的生意。”
衆人見他說話有趣,無不輕笑出聲,會議廳裡氣氛立時熱鬧起來。
金樸熙卻沒有絲毫笑容,這胖子外表親和,說話隨意。然而當底下衆人譁笑聲,他眼中射出冷意,顯然是面慈心惡之輩。
天蓮宗擅使替身之術,其法詭異莫名,往往對手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中的招。金樸熙暗自對這胖子留心,心想等會勿要得罪這天蓮宗主爲妙。
補天派自然不會怕天蓮宗,但金樸熙畢竟是後輩,如果言詞有失,讓胖子捉着痛處,蕭師臉上亦不好過。金樸紗雖然年輕,卻聰慧過人,絕不讓師門留給其它人有任何砌詞之處。
胖子之後,是個美貌女子。從外表看,只比金樸熙大上數歲。但金樸熙卻知道,這女人估計做自己奶奶都可以了。但凡功力深厚者,莫不駐顏有術。且這女子臉相端莊,但一行一坐中動作無不帶着不經意的媚態,只要看場上男子個個眼中射出yu火,便知道這女子媚術驚人。
六道中,唯有暗香一派專修媚術。所謂暗室生香,銷魂蝕骨,暗香閣無論男女都是媚術方面的高手。這些人殺人於牀第之上,共赴巫山雲雨之時,實是防不勝防。
第三人卻是個瘦老頭,生具猴相。他行走間給人高深莫測,無法鎖定其位置之感。雙眼半眯,偶有懾人紫光逸出,那顯然是修行某種奇功異法的徵兆。他雙手如鷹爪,如若被其握上,怕是堅石成粉,精鐵成泥。
金樸熙略一思索,猜想這老者當是修羅門門主。修羅門的“紫氣凝陰”及“北冥鬼手”爲不世奇功,前者爲心法、後者爲武學。“紫氣凝陰”修到最高境界時,正是眼射紫光的奇相。而“北冥鬼手”共分十式,爲六道武學中罕有的硬功。
蕭厲論及六道武學中曾對金樸熙說過,可硬撼萬魔殿的“天魔七幻”,卻不可硬接修羅門的“北冥鬼手”。當可見,修羅門這一絕藝如何之硬。
當然,這並不是說“天魔七幻”比不上“北冥鬼手”,只是兩者各具特色,各佔擅場罷了。
至於最後一人,卻是個渾身書卷氣的偉岸男子。他看似三十有餘,卻兩鬢飛白。前額飽滿內蘊智相,鼻樑挺直、雙脣緊抿應是心志無比堅定之輩。肩膀比一般人要寬上數分,往椅子上一坐,予人如山氣度。雙眼雖不似前三者神光外露,但目光如同實質,顯然此人功力已至歸真之境。
而且這人落在金樸熙眼中,她完全看不出其修爲高淺。這個發現讓她心中駭然,如果無法測度對方功力,只發現對方修爲比自己要高上好幾個等級,否則絕對不會出現此種情況。
似是發現金樸紗正打量着他,那偉岸男子同時朝金樸熙看去。兩者間絕無先後之別,彷彿合演了千百次般,兩人動作一致。
金樸熙再震,被那人輕輕一看,她生出全無秘密可言之感,如同赤身luo體暴露在目光下一般難受。
所幸,那逼人目光隨即散去,化作一汪春水,溫柔如同陽春三月的陽光,讓金樸熙渾身舒泰。
他朝金樸溪輕輕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這時田無跡正讓底下衆年青人自我介紹,當胖子目光落到金樸熙身上時,眼睛頓時一亮。
田無跡閱人無數,一看便知道金樸熙天生媚骨,如果能把此女弄上牀去,肯定別有一番滋味。老淫蟲正打着如意算盤時,有溫厚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
“此女爲蕭厲之徒,如果你吃不消蕭厲的九死一生,還是別打她主意爲好。”
田無跡嚇了一跳,他自家知自家事。天蓮宗替身秘術詭異莫名,卻終究不是用以兩軍對決的爭雄武道。補天派在六道中名列三甲之內,他一身肥肉可吃不消九死一生奇功的折騰,頓時只得把色心壓下。
臉上卻扮出和藹笑容,田無跡柔聲道:“這位姑娘可是蕭老師門下高徒,補天派在我聖門之中威名遠播,今日只觀姑娘氣度,便知道蕭老師這武學巨匠之風儀。”
這句話表面說得漂亮,暗中卻陰損無比。六道之中,除萬魔殿實力至上無可非議,其它各派又服過誰來。田無跡知道自己惹不起補天派,但身後還有暗香閣和修羅門,他們可不會懼怕蕭厲。
果如胖子所料,此話一出,那暗香閣宗主微微輕哼,修羅門主雖不說話表態,但氣勢卻凝了一凝,方纔放鬆。這兩人反應立時被田無跡記下,只要有機會,他便會利用六道不合的微妙心態從中加以挑撥。魔門專講損人利已,這等小人行徑在田無跡心裡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做法罷了。
金樸熙心思聰慧,哪會不知道這死胖子話中有話。心裡暗罵,表面上卻得做足功夫。
她亭亭立起,先朝田無跡微一躬身,又向身後三名宗主級人物學足古儀一福,表現出晚輩對前輩足夠的尊敬,不落人於口實。
隨後,金樸熙才用她那帶着異國音調的漢語說道:“樸熙先謝過田宗主的讚賞,蕭師曾有言,六道奇術中莫過於天蓮宗的替身術、暗香閣的媚舞、修羅門的鬼手,實爲我六道中另出樞機的絕藝。今日得見田宗主,還望前輩能夠指點樸熙一二,它日有成,自有田宗主之功。”
金樸熙從容說道,語調輕柔動聽,讓人生不出惡感。但這話卻比田無跡陰損數分,表面上對天蓮宗及田無跡萬分恭敬,實質卻擡高天蓮宗的地位,引起其它兩道的不滿。要知道天蓮宗一向在六道中居於其未,現在被拿到暗香閣和修羅門之前說事,雖不至於立時引來非議,但不和的種子卻已經埋下。
田無跡老奸巨滑,哪會不知道金樸紗幾句話連消帶打,立時把皮球踢回給自己,尚棘手上數分。
心中對補天派這高徒暗罵一聲,表面上卻仍笑容滿面,田無跡啞然笑道:“姑娘莫要捧我,田某什麼材料心裡清楚。天蓮宗替身術只是取巧技藝,哪能與其它兩道絕學相提比較。此事不得再說,下不爲例。”
胖子這話讓金樸熙聽了也不由暗讚一聲高明,難得以他一派之尊肯放低身份自認不如,那其它兩派無論再怎麼樣也不能拿這事大做文章。可見,這田無跡是能伸能屈之輩。
“好了,我魔門六道共濟一堂。儘管其中幾位宗主不能親至,但都有高徒至此,足可代表其師門。”田無跡深吸一口氣,無比慎重道:“那麼,現在就請萬魔殿之主,魔主司離老師爲我們講話。”
語畢,田無跡退下。那居於正中位置的偉岸男子緩緩立起。金樸熙心中一震,心道原來這人便是萬魔殿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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