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外衆鬼來攻,而城內則舍利受襲。在冥庭近五百年的歷史上,估計還沒有發生過如此大的變數。
雖往年舍利出巡必遇變故,但像這次般,由囂鬼聯合其它地獄的生靈下手尚算首例。或者此次事件後,冥庭會重視囂鬼這個地下組織能夠引起的破壞,但那卻是戰鬥結束後之事,現在言之尚早。
圍攻舍利奉臺的囂鬼高手共有二十五名,激鬥到現在,已經有七八名高手被殺。然而黃泉軍卻傷亡過半,可知戰鬥的慘烈。而只餘一半人數的黃泉軍收縮戰圈,卻把鬥槍陣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囂鬼高手再無法輕易得手,戰況呈膠着的狀態。
在緩慢的推進中,安澤南心靈示警。同一時間,鬥槍陣裡慘叫連響。
他往後看,只見一道削瘦的身影不知道何時插入了戰陣中。安澤南看得分明,來人手上那對金銀雙環在一圈一拉間,便有數根戰槍絞斷。跟着雙環如虎入羊羣,環影所至,黃泉軍紛紛拋跌開去。
這時龍駒冷哼一聲,這馬面副將終於出手。身影急掠,補住鬥槍陣的缺口和那人交手起來。
環影中現出一付白骨骷髏的惡鬼模樣,它雙手持環,怪笑連連和龍駒戰在一起。
從武器和笑聲,安澤南認得它便是來自地獄那三個怪人高手其中之一,雀遊!
和囂鬼老闆一樣,安澤南沒想到這個高手原來是一隻白骨鬼。
《黃泉錄》上有載:思念不散,附骨而沉。無血肉,愚思身脆,爲地獄一層之鬼,名白骨。
白骨鬼是地獄一層最普通的鬼怪,它們是由殘缺的魂魄所依附後的產物。因爲魂魄不全,因而靈智近失。而身體爲白骨,沒有血肉的覆蓋使它們脆弱不堪。一般而言,白骨鬼數量最多,卻是最低等的地獄生靈,基本不會讓人放在眼中。
然而眼前這名叫雀遊的白骨鬼卻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以最低等的鬼族,擠身地獄強者之林。那雙環揮使間變幻莫測,輕重不一,即使龍駒亦招架得十分辛苦。
雀遊既已出現,山王會豈甘人後。
安澤南心神尚停留在雀遊身上,前方數聲慘叫讓他回過神來。
舉目看去,從左邊一條巷子中突然有高大身影衝出。那全身不斷騰起赤色煙霧的男子弓起身體,然後發力朝奉臺這邊奔來。
此時已經擊退囂鬼普通成員的獄軍見狀,紛紛出手攔截。然而這人理也不理,如同橄欖球員般拱起肩膀橫衝直撞,如此一來,朝他出手的獄軍成員如同撞上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般紛紛彈起。
骨斷肉裂之聲傳來,被彈上半空的獄軍隊員身體紛紛噴出血霧,落下地面時已經是具具屍體。
安澤南自然認得那銅山鬼標誌性的赤煙,知道來的便是銅山鬼之王。這傢伙一身蠻力,恐怕不是獄軍普通隊員所能夠攔截。安澤南剛想出手,卻見山王后方有黑影躍至。
那道身影凌空數個翻滾,到落在山王前方時,銅山鬼之王的身體上已經纏上幾圈黑色拘魂鏈,原來卻是黑無常擺脫囂鬼高手的糾纏制住山王。
被拘魂鏈所制,山王不驚反笑。他寬大的手掌捉起拘魂鏈往自己方向猛拉。黑無常眼中閃過訝色,人已經身不由已被山王拉得向他那個方向飛去。
“殺!”
山王吐氣開聲,聲若驚雷,震得方圓百米內人人耳朵一陣嗡鳴。卻見他跨步拉拳,瞄準黑無常的來勢一拳猛轟!
黑無常亦是了得,人在半空急扭腰身。山王鐵拳轟至,他輕巧翻到拳頭的上空,腳尖輕點借力再翻,卻朝着山王身後落去。
這時山王拳頭轟在空處,然而狂猛的拳力卻激起了罡風。風聲銳鳴中,只見一道氣浪朝前飆射,罡風轟在路邊一家商店處,頓時櫥窗轟碎,聲勢駭人。
再看黑無常翻落到山王身後,凌空便是數腿踢出。悶響連連,驟然連吃黑無常數記勁踢,山王身體不由朝前跌撲。
大腳踏地,腳掌入地三分。山王硬生生止住前撲的勢頭,回身再想揮拳,拘魂鏈又至拴住了他的拳頭和手臂。
這道拘魂鏈卻是呈銀白之色,拴着山王拳頭和二頭肌處呈三角狀,硬是把銅山鬼之王的手臂扳彎,卻是白無常也出手了。
黑白無常同時出手,顏色相反的拘魂鏈緊緊鎖住山王身體,務叫他動彈不得。
然而身體受制,山王臉上的笑容卻在擴大:“終是把你們同時引出了。”
黑無常一聽,臉色大變。這時風聲忽響,卻見一道灰影朝着舍利奉臺落去。
風聲方起,安澤南便已經感應到上方傳來逼人氣勢。他擡頭上望,只見那人伸手拋出身上鬥蓬,露出一具凹凸有致的女性身體。
白髮紅瞳的碎蝶亦至,她身着黑色緊身勁裝,勾勒出讓人喉嚨發乾的火辣身材。
半空中,她如箭飆來。安澤南知道自己出手的時候至了,然而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大街前方人羣突然左拋右跌,一道人影自右邊突出。來人紫發飛揚,手中斜提一把玄黑斬馬刀,雙眼射出如電神光,臉色冷峻奔來,竟是馬面!
馬面和碎蝶,分別從空中和地面呈夾角角度朝奉臺掠至,安澤南心中狂呼,即使他再厲害,也擋不住這兩大高手的雷霆奔襲。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馬面突然腳尖一點地面,人騰空而起。斬馬刀揮出一道黑虹朝碎蝶攔腰橫斬!
“雀遊!”人在半空,碎蝶嬌喝。纖手卻在馬面長刀上一拍,借力騰起,再半空一翻呈拋物線又朝奉臺落來。
但緩得一線的功夫,卻讓安澤南身後破空聲驟起。那白骨鬼雀遊速度驚人,在馬面尚未落回地面之時已經凌空雙環擊去。
安澤南大感意外,這雀遊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無聲無息越過龍駒的封鎖而趕援碎蝶纔是。
這時碎蝶已經來到距離奉臺三米左右的上空,安澤南再無保留,雷貘之力狂涌,雙臂變異,肘處彈出妖魔雷牙。
他一腳重重踏在地面,人往碎蝶騰空迎去。身後卻有破空聲響起,安澤南人在半空聽得獄軍隊員紛紛驚叫,那身後如潮氣勢直襲往自己背心,若安澤南不轉身面對,下一刻必是伏屍當場的格局。
安澤南心中暗歎,只得放過碎蝶。身體飛快轉身,借旋轉之勢,雷光刃橫切身後偷襲者。
紫電雷光中,安澤南看到了龍駒冷笑的臉孔。他怎麼也沒想到,馬面的副將竟然偷襲自己,心想莫非他也參與了馬面叛變之事。
同時,人在半空的馬面受雀遊襲擊,卻從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斬馬刀轉了一圈,以刀柄探入雀遊環中。雀遊大喜,剛要絞斷刀柄,卻見馬面比它更快一線輕點環側。
白骨鬼如受觸電般身體連震,不由分說地受馬面勁力導引拋跌向黑白無常處。
“這傢伙就交給你們!”馬面暴喝,身形搶前。
此時安澤南和龍駒剛過了一招。
龍駒知道雷光刃不宜硬接,以掌緣切中光刃表面將安澤南震開,他自己卻朝奉臺落去。
安澤南眼看就要落地,這時馬面奔至。左指揮使冷喝一聲:“跳!”
斬馬刀遞至安澤南腳底,後者會意,借力彈上半空改朝碎蝶撲去。而馬面幫了安澤南一把後,卻頭也不回地掠向奉臺,長刀劈出,直取龍駒。
情勢急變,安澤南也不知道馬面此時卻在唱哪齣戲。然而奉臺之上,馬面和龍駒卻已經交上了手。
“帥哥,美女當前看着別處,可是很沒禮貌的哦。”
碎蝶嬌笑讓安澤南心神回到眼前,這勁裝美女纖飛紛飛如同蝶舞,虛虛實實一片掌影罩至。
安澤南老老實實旋轉身體,利用弧刃攻守兼備的物性朝碎蝶掌影迎去。
碎蝶眉頭大皺,她非是沒有見過世面之人,卻從未看過像安澤南般如此怪招。安澤南急旋如同陀螺,雷光刃盪出滾滾電光,大有讓碎蝶無從下手之感。
碎蝶冷哼,掌影虛拍,重重勁力暗涌轟在安澤南的陀螺上。
儘管碎蝶掌力被雷光刃切碎,但終究轉勢一緩。而這轉勢稍緩的瞬間,碎蝶長腿踢出疾點安澤南頭部。這碎蝶眼力甚是了得,片刻之間便看出雷光陀螺唯一的破綻。若安澤南頭部被踢中,怕不立時七孔溢血。
雷光陀螺再旋轉不下去,安澤南借腰身扭擺之力,左肘雷刃順勢削往碎蝶**,毫不憐香惜玉。
碎蝶輕笑,腳尖點在刃面上。人一個後仰,變成頭下腳上欺近安澤南。
安澤南沒想她有此怪招,這時變招已是不及,他唯有一腿掃出,希望逼退這來自第八層地獄的女性高手。
事實上,連他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果然他勁腿掃去,卻爲碎蝶雙掌一格。對方雙手趁機捉着他的腳踝,人凌空旋轉,借力把安澤南甩了出去。
而碎蝶自己卻朝着奉臺彈去,此時奉臺上馬面正和昔日副官激鬥不休。龍駒見碎蝶躍來,雙手連拍馬面長刀,硬是將指揮使刀勢放緩,他疾退一步,腳尖點在放置舍利的晶盒上運勁挑出,卻朝着碎蝶飛去。
馬面臉上露出悲憤神色,左指揮使大喝一聲,長刀脫手直取碎蝶。
若碎蝶要接舍利,便難逃被馬面一刀穿身的下場。
碎蝶銀牙暗咬,只得側轉身體讓過長刀。那長刀擦過晶盒,晶盒立時四碎,盒中舍利溢着金光被刀風彈出,遙遙朝着安澤南的方向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