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末纖掌拍開薛僻情插向她雙眼的兩指,腳下腿影翻飛,分別擋了這魔門妖人無聲無息的連環膝撞。最後五指如蘭花綻放,佈下道道暗勁以防薛僻情追擊。她人卻閃電般退回黃伯處,一掌輕拍老者肩頭輸入靈勁以助他逼出禍印。
黃伯全身透出淡淡金光,卻是行功到了緊要關頭。只見一團黑氣在他身上飄移不定,但明顯被身上金氣逼得移向右手,只須再過片刻,黃伯便能夠把禍印自右掌逼出。薛僻情知道再不走,若禍印逼出他就更不用走了。
他怪叫一聲,在操控室中騰空而起,如同烏雲般朝姬夏末罩去。
姬夏末眉頭大皺,因着黃伯的關係,她無法全力出手,反而險險讓這妖人所傷。現在見薛僻情攻來,姬夏末知道他要奪路而逃。若換作平時,她自然可毫無顧忌的出手攔截。眼下卻怕誤傷黃伯,而薛僻情自是看透這點,故正面力攻姬夏末。
只要過得了她這關,天大地大薛僻情哪處不去得。
薛僻情掠至,半空一翻變成頭下腳上。身上黑衣被他脫下,凌空旋轉罩向姬夏末。姬夏末不知他衣服中又藏有什麼暗器,她不敢託大,雙手按出無形掌風撞上黑衣。黑衣毫不着力,立時被掌風撞得飛起,其中卻毫無機關。
姬夏末一愣,見黑衣後薛僻情已經移向窗口。她咬牙要追,這魔門妖人卻早料到如此,長笑聲中雙手連揮,三把漆黑短刃及一蓬牛毛細針分取姬夏末和黃伯兩人。
“卑鄙!”姬夏末暗罵,卻無奈雙手各畫一圓,以氣勁盡收所有暗器,再分處兩邊推開。
而這緩得一緩的功夫,薛僻情已經到了窗口。眼見他就要脫窗而出,薛僻情臉色一變,張口“哇”一聲吐出血來,臉色剎時變得蒼白無比。
同一時間,盤膝坐在地上的黃伯突然彈起。老者左腿一點,人便旋轉衝向薛僻情。一對鋼拳挾風雷之聲分取薛僻情喉結和胸口。
薛僻情表情痛苦,見黃伯逼出禍印且瞬間攻至。他大叫一聲,咬破舌尖以秘法激發自身潛力。妖人四肢略收,再大字型張開,像是自動送上門讓黃伯試拳。
然而黃伯雙拳擊中薛僻情卻發出一聲悶響,如中敗革。
同時,薛僻情身後一排窗口玻璃紛紛爆碎,金屬支架扭曲變形,聲勢駭人。
薛僻情再噴一口鮮血,雙腿連環踢出逼得黃伯無暇追擊。而這妖人則趁機掠出窗外,只見他像大鳥般盤旋左掠,來到甲板上一點借力騰移,最後落下郵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姬夏末要追,窗口黑影一閃,無常現身輕聲道:“不用追了,安家後人擊殺了攝魂鬼已經讓他反噬受傷。再加上中了金剛八式的雙撞拳,現在傷上加傷,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而且他已泅水而逃,你上哪追去?”
既然黑衣無常這樣說,姬夏末也只得作罷。
漁線在空中掠出一道自然天成的拋物線,帶着魚餌落入新京河的水中。釣者安然坐在這條古老運河河岸的草地上,悠然呼吸着晚秋乾燥的空氣。
新京河的起源可追溯到南北朝的時代,當時出於護城河的作用被挖掘出來。到了明清,則南邊晉海,北入源江,起作用卻從護城轉向交通河運,可使京都的貨物源源不絕地送往全國各地,亦由此奠定了京都無可比擬的戰略高度。
到了現代,新京河的作用已經被髮達的航空業所代替,河運漸漸沒落。但作爲古老運河之一,政府出資修建,將新京河翻修一遍,兩岸均種下鬱鬱蔥蔥的楊柳。若是盛夏,晚間運河上泛舟處處,大有明朝秦淮河之盛況。
然而現在時值晚秋,自然無人泛舟。但此時河中大魚肥美,卻是垂釣愛好者忙碌的季節。
不過河中魚苗爲政府所播,雖無明令禁止垂釣。但京都人多自覺,垂釣只是一種愛好和興趣,也沒真個有人一次釣它十尾八尾大魚,多是淺嘗既止,否則水中魚羣都被兩岸釣者掃光。
夕陽半沒,已是黃昏時。岸邊釣者十有七八皆收竿回家,但眼前這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卻全然沒有收竿的打算。觀之身旁水桶中連一條小魚也欠奉,經過他旁邊的釣者似乎都能夠理解爲何他尚流連不去的原因。
至於實情是否如此,怕只有當局者才知道了。
眼看這附近河岸只剩下這個中年男人,他卻毫無離開的意思。正悠然自得,身後卻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聲音來到他身後既止,然後一把蒼老的聲音響起:“原來良海兄也有學那姜公垂釣的雅興,卻不知可否教蘇某幾手,也好垂釣時有個人作伴。”
“墨兄請坐。”中年男人拍拍身邊的草地笑道:“墨兄是怕我孤身落單以致被魔門有機可垂罷了,誰不知你長白之上有冰池異景,打死我也不信蘇兄沒有垂釣之興,卻偏拿話來誆小弟我。”
後來者卻是曾經指點過安澤南的墨白,這仙風道骨般的老人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正色道:“商良兄既然知道我想什麼,那多餘的話我也不再說,只希望商良兄你明白,現在龍淵輸不起。值此重要時刻,蘇某可不想我們的龍王再出點什麼意外,徒便宜了魔門。”
原來這中年男子卻是龍王商良海,商良海正處於年富力強的人生黃金期。他是典型的國字臉,一雙眼睛清澈明亮閃爍着內斂的智光,鼻樑高且挺直,一看便知是剛直決斷之人。龍王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仍比蘇墨高了一頭,但雙臂舒長,動作靈活,予人穩重中不失機變之感。
“商某雖然不才,但除了司離等有數幾人,良海還不至於隨便跳出個人便能夠讓我生出意外。”龍王輕笑道,隨後劍眉一挺,形象立刻變得威猛不凡。他沉聲又說:“現在是什麼一種形勢良海心中有數,魔主一紙戰書幾乎是當場掃了我們龍淵一巴掌,不僅讓我龍淵內部互相猜忌,且讓外人看了一場天大的笑話。最後明顯的是,近來一些議題明顯是衝着我們龍淵來的,魔門也算厲害,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在政在商都安插了他們的人。而且能夠在國會上提出決議,這些人的資厲還不淺,致使我們在沒有實質證據之前拿他們全無辦法。”
墨白輕嘆:“現在正所謂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無論從政治還是商業,魔門正收縮着對我們龍淵的包圍圈。而在武鬥上,他們亦表現出不遜於,甚至超乎我們實力之上的能耐,以致讓許多本來站在我們這邊的人都舉棋不定,怕押錯了寶惹來無妄之災。”
“這些蠢貨不提也罷,須知傾巢下安有完卵。若讓魔門得勢,他們只會清除異已,被剿滅只是遲早的事罷了。”商良海冷哼道,又問:“墨兄可有夏末及那安家後人的消息?”
墨白哈哈笑道:“說起來,現在真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扳回魔門的幾場漂亮勝戰,幾乎都有這些年輕人的身影。先不說白亦雪這天資聰敏的丫頭,就是無極夏末幾人,也分別從不同戰場讓魔門吃了幾次虧。還有那安家後人也是極爲精彩的小子,其家族也不負龍王重望,已經逐步蠶食南方的貨運業。不過說到夏末他們幾人的消息,很奇怪,自從昨天晚上我們就和她失去聯繫,也不知道這丫頭在想些什麼,我可是早早在平津港已經佈置了接應的人手。
“這次司離對安家後人下的格殺令,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也等同於正面挑戰我龍淵。別說安家對龍淵的作用巨大,只從魔門故意傳出消息這點便讓我們無法坐視不理。此局我們決不能輸,否則龍淵的聲望將會跌至谷底,那與魔主之戰良海乾脆舉手認輸罷了。”商良海略一沉思,又道:“看來夏末他們的行蹤已經被魔門識破,而且夏末懷疑龍淵的核心成員中有魔門的內應,所以她才主動中斷聯繫。如無意外,夏末幾人最遲今早應另尋港口登陸。跟平津最近的港口應是雲丘,墨兄可着人以雲丘爲中心,仔細搜索方圓五百公里內的城鎮,我們要搶在魔門之前找到夏末幾人。”
墨白領命告退,卻又被商良好叫住。
“墨兄,此次行動最好只動用你長白的人手。還有,亦雪最近在雲丘附近有任務,你叫上她同去。有她的煙雨劍在,就算司離親來也可以擋上一擋。”商良海鄭重道:“無論如何,都要把安家後人安全護送到京都。”
“墨某明白,良海放心吧,怎都不能讓魔門把咱們給小瞧了。”墨白說罷,大笑而去。
商良海目送他離去,又回過頭,漁竿揚起,吊着一條大魚準確無比地落放水桶中。看着魚兒在桶中胡亂擺尾,龍王淡淡笑道:“司離啊司離,誰是魚,誰是釣者現在還是個未知數呢。”
龍王的語氣中,透着強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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