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從來不是朋友,而像是天生的敵人。
我緊緊的盯着他的那錢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感覺到了流年的力量,它改變的,又何止是我?我辜負的又豈僅僅是青春?我忽然感到自己頭腦昏沉,快要站不下去,當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第一個想法卻是逃離,逃離他的視線,就像沒有遇見那樣擁抱。
因爲我已不是原來的我,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我掐着自己的手,忽然感覺到疼痛,這疼痛讓我清醒了:傻子,你忘了麼,你們在那條短信之後,便已經分手了……
你們,早已不是戀人,很早之前的事了。
我偷偷的擦去眼角的淚水,看着面前那對視的兩個人,假裝着微笑,微笑,再微笑。
大家還能這樣見到,真好。
可是薛軒逸不好,他感覺非常不好,他怒視着凌風,眼睛幾乎要噴火,嘴角噝噝的咬了幾下,才壓低眉頭對凌風說了兩個字,語氣中帶着疑惑:";是你?";
";是我。";凌風終於開口講了第一句話,他的聲音乾淨而淳冽,清淡的像泉水,帶着絲絲涼氣。
薛軒逸側了下頭,興許是對於他一直不放在眼裡的凌風忽然搖身一變變成讓白鬱郁聞風喪膽的大東哥,讓他感覺到特別的不爽:";你什麼意思?耍我?";
凌風挑了下眼尾,眼神裡是與他年紀極其不相符的老練,他看了看薛軒逸身後帶來的人,哼笑一聲說:";你不也一樣。";
";剛剛說的你已經聽到了,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不要再去糾纏我妹了,懂?";
凌風靠在車頭上,身子斜斜,腿顯得十分修長:";這個沒辦法。";
他低頭,蔥白一樣的指尖打理着自己的鈕釦:";以前我對一個女孩承諾過,絕對會讓欺負她的人一一還回來,已經弄死一個了,我不介意再弄死下一個。";
我再次愣了一下,薛軒逸自然知道他話中的女孩是誰,轉首,在看到我的表情後,變得更加的怒不可遏:";你的意思是,沒得商量了?";
";當然有的商量。";凌風微微提了一下嘴角,忽然用手指指向了我:";讓這個妞今晚陪我,我就放了你妹妹。";
他說到這,整錢臉都轉了過來,面對着我,笑意漸濃:";她長得真像我的初戀小女友晶晶呢。";
那一刻,他的臉上有光,有微笑,有溫柔,卻唯獨沒有感情,像個脫了靈魂的機器。
這一句晶晶,竟只有刻骨。
";草!";薛軒逸忽然擡起一腳,踹到了凌風身後的車子上,指着我對凌風一字一句的說:";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凌風眯着眼睛,看向薛軒逸,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是已經動過了麼。";
";叼你媽!";薛軒逸大罵一句,直接一拳頭揮到了凌風的臉上,只聽一聲悶響,這一拳實打實的打到肉裡。凌風也不甘示弱,幾乎是在一瞬間反手就是一拳,兩個人在同時都被對方的力道砸的後退了一步。薛軒逸的人見自家老大捱打了,自然紛紛趕着想要上前,薛軒逸把手一擺,直接衝他們大吼一聲:";都他媽的別過來!";
。
眼見着兩個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大街上就打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去攔,大概是從沒見過哪個大哥打架竟然會親自上陣,小弟們在身後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個不知道哪裡跑來的假大東哥嚇得上了自己的車,想要開車走,但是薛軒逸的小弟們卻把他給攔了起來,防止他去叫人,那滑稽的模樣跟個相聲演員似的。
凌風有沒有手下我不清楚,但我絕對不相信他會這麼單槍匹馬的來,還是說,他知道對方是薛軒逸,所以纔沒有帶人過來。
即使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其殺傷力也不是開玩笑的,不一會兩個人的身上就都掛了彩,鼻青臉腫的,完全沒有了之前那副帥氣的樣子,一拳下去就出血。
劉易宇最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他趕忙朝我走了過來對我說:";嫂……周晶,你快勸勸他們吧,這麼打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我當時心想,我哪能勸得動他們呀,兩個人都跟發了瘋似的,恨不得把對方趕緊給幹倒,男人要是真的打了起來,哪裡勸的住,你見過人去給獅子拉架嗎。
這兩人完全是打紅了眼睛,下手都是至對方於死地的程度,那場面用驚心動魄來形容都絲毫不過分。我見過學校裡的男生打架,和現在的情況根本是兩個級別,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讓我看着都害怕。還記得當初薛軒逸還是白軒逸的時候,在一個巷子裡咬住我的嘴脣,最後被凌風打倒在地,而這一次似乎卻是薛軒逸略略佔了上風。
薛軒逸一拳頭打到凌風的眼眶處,吼道:";你再給老子說一遍!別他媽以爲自己起個外號就牛逼了,大你嗎的d。";
凌風喘着粗氣,笑着看向薛軒逸,然後故意挑釁:";你現在有的,不過是個空殼而已,真正打起來,你以爲你能贏的過我?沒有薛家給你撐腰,你這個廢物什麼都不是!";
薛軒逸聞言,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隨即他一把揪住了凌風的衣領,在他的臉上逡巡道:";可老子就是有!";
凌風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一把推開薛軒逸,隨即兩個人都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凌風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薛軒逸也跟着起身,對凌風警告道:";我他媽再跟你說最後一次,今天白鬱郁和周晶,你誰都不許動!";
";你有些貪心了吧。";凌風哼笑道,隨即轉頭看向我,說:";她如果是你的人還會出來當小姐?既然當了小姐就得是屬於大家的,誰有本事誰就碰!你要是真有本事,你能讓她跟着你不做小姐麼?";
他說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我看着凌風的那錢臉,聽着他嘴巴里說出的話,忽然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在冷卻,身心俱疲。
時光磨平了我們最初多少的感動,最後只剩惡語相向,再真摯的感情在撕破臉皮後,都難逃此劫是嗎。
很久之前,我會哭,但現在,只有心酸。
我爲什麼要是一個小姐,即使你有再純潔的心,也會被掛上皮肉生意的骯髒。
對啊,我是一個小姐,小姐終究是小姐,即使是死了也曾經是個小姐。可是凌風,你真的是那個救了我,卻從不露面的大東哥麼。我寧願你像那天一樣沉默,只是沉默的,救我脫離苦海。
薛軒逸聽完凌風的話,沒有往下接。
我本來想要去勸他們,但是去卻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只想扭過身子,頭也不回的走掉,好像當初他們是爲我而打,最後卻變成同盟一起來討伐我一樣。他們愛怎麼打,怎麼打,但是劉易宇卻攔住了我,我差點在他攔住我的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我真的不想這樣啊!
薛軒逸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看着凌風的眼神彷彿火海,他們倆人一個如火,一個像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我幾乎能聽到薛軒逸的拳頭被捏的咯咯作響,肌肉的紋理越發的明顯,彷彿剛剛的只是熱身運動,緊接着又要打。
再反觀凌風,他完全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衣服釦子被扯的凌亂,更爲他添了幾分頹廢,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傷害到了我,因爲他只是在周述一個事實。
一個曾傷了他,現在他再用來傷我的事實。
那是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殘忍。
薛軒逸蠕動了一下嘴巴,倘若放在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不顧任何臉面的,宣佈我對他的專屬性,說這個妞就是他薛軒逸的。但是現在,他沒有這麼做,不知是因爲我磨滅了他的勇氣,他要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自尊,還是因爲,在感情裡,誰先動真心,誰就輸了。
春天的空氣突然變的很燥熱,兩個男人流着血與汗,在漆黑又骯髒的街頭,怒目相接,進行着一場誰都不會退讓的博弈。但是看着他們頭破血流的樣子,我的內心被不安和惶恐佔據,卻不知道更心疼誰的多一點!
昏黃的光線慷慨的灑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看不到的陰暗,好似每個人都有兩面,你永遠看不透他極力想要隱藏起來的那一面。
凌風看向薛軒逸的臉,見他久久沒有回話,突然笑了,隨即拍了兩下手掌,黝黑的巷子裡面忽然傳來了聲響,踢踏踢踏的像是有無數的腳步朝我們涌過來,那漆黑的頭頂與身形,就像是蔓延在馬路上的某種甲殼動物一般,呼啦啦的,沒有任何阻礙的,像是變魔術一般,逐漸涌現出一大批人。
然後他們站在了凌風的身後,爲首的一個留着小鬍子的小個頭男人給凌風點了一根菸,凌風埋頭吸了一口,食指輕輕的在空氣中點了一下,那小鬍子便熄了火恭敬的站到凌風旁邊,雙手自覺的放到身後,像是一個打手。凌風把煙叼在嘴巴里,用舌頭舔着嘴角的鮮血,只見他眯着眼皮,煙霧繚繞間,眼神迷離的不見底。
他輕佻的呼出一口煙氣,身後的人推出一個雙手被捆綁,嘴巴貼着黑膠帶的人,正是白鬱郁。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愛的人,最痛的回憶
凌風將胳膊搭在白鬱郁的肩膀上,白鬱郁憤怒的看着他,他卻調笑似的挑起她的下巴,眼睛微眯,掃了我一眼後對薛軒逸說道:";她,還是她,今天你只可以選一個。";
薛軒逸怒氣騰騰的眼神,逐漸的平靜了下來,他的人見狀也都紛紛擰着摩托,帶着發動機嗡嗡的轟鳴,在薛軒逸的身後排開了一排,兩幫人像是天空中即將碰撞的兩團烏雲,隱藏着十億伏特的能量,好像下一秒就會摩擦出電閃雷鳴。
月黑風高裡,有殺氣如同遊絲一樣的穿梭在空氣裡,只要其中的某根弦崩斷,戰爭就一觸即發。
";我選--";薛軒逸咯咯的捏緊拳頭,下一句話還沒有出口,便被我硬生生的打斷:";夠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忽然空曠的環境中,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