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贏一聲高喝,試圖喝退對面不明來歷的軍隊,然而對方恍若未聞,衝勢絲毫不減。
眉頭大皺,他的耐心似乎被耗完了,對方就是衝着他們來的。
“最後奉勸一句,速速退去,否則休怪盛某無情!”盛贏還是再次開口說道。
踏踏踏!
迴應他的是更加急迫的馬蹄聲,地面震動得更加厲害,顯然沒有半點退卻之意。
“對面肯定是天陽軍隊,懇請贏將軍帶領我們撕碎他們!”軍中忽然傳出許多聲音同時開口,於是其餘血月將士亦跟着出聲求戰。
若是尋常時候,盛贏定會發現些許不對勁,但此刻他的心神都關注着對面,而且對面完全不聽警告已經耗光了他最後的耐心。
冷聲道:“全軍出擊,殺!”
轟!
衆血月將士爆發出凜冽的氣勢,齊喝一聲“殺啊!”
十萬大軍如同潰堤的洪流一般咆哮似地涌向對面,氣勢如虹,殺意沖天。
對面衝來的大軍見此一幕終於有了動容,感受到那可怕的殺意,全軍譁然。
“他們朝我們殺過來了,好強烈的殺意!”
“難道果真如羅將軍所言,盛贏將軍已經叛變?”
“看來是了,否則自家軍隊到來,他們爲何會是如此表現?”
“必然是心虛,以爲我們發現了他們的貓膩,所以便想殲滅我們保守這個秘密,好狠毒!”
軍中傳出數道聲音,頓時衆將士更是憤慨起來,你們先叛變投敵,被發現後,居然還想殺人滅口,當我們是泥捏的麼?
他們卻完全忽略了,夜色下雙方軍隊的距離根本不足以讓人看清面貌和穿着,他們事先知道西岸的是自家軍隊,然而西岸的血月將士不知道啊,誰能想到南岸的同胞不好好守着陣地,跑他們這邊來幹啥?還這麼殺氣騰騰地衝鋒過來,面對兩次警告恍若未聞,不當成敵軍,還當成友軍?
羅剎很滿意將士們的反應,冷聲道:“盛贏果真叛變,必須清除此毒瘤,衆將士聽令,殺!”
“殺!”帳下衆將士殺意畢露,衝勢更加洶涌起來,先前只是佯裝,此刻卻是真的氣勢洶洶起來。
滾滾殺意朝着對面盛贏的軍隊而去,竟要更強幾分,那是對叛徒的強烈譴責和殺意。
但盛贏兩位大將和手下大軍卻不這麼想,更加確定對方是敵非友,眼中再無顧慮,一片殺伐。
兩支血月大軍都散發着可怕的殺伐之氣,朝着對方狠狠衝撞過去,都欲將對方撕碎。
然而,隨着雙方衝鋒,兩軍之距急劇縮小,盛贏忽然感覺到不對,對面的馬蹄聲很熟悉,不像是天陽的戰馬,反倒很像他們血月的戰馬。
天陽的戰馬普遍是屬於猛獸的棗紅馬,京師常駐的軍隊多用低階靈獸赤焰馬,如北路大軍乘坐的就是赤焰馬,而血月的戰馬則是汗蒙馬,不僅肌肉更加發達,體型也更加強壯,兩軍對壘之時,差距尤爲明顯。
當距離更近一些時,盛贏更是大驚,那奔騰而來的戰馬正是血月常用的汗蒙馬,而且上面的人穿的盔甲也是血月的,這是血月的軍隊!
可若是血月的軍隊,又怎會這麼殺氣騰騰地朝着他們殺來,自己和曼谷將軍包圍西岸他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已經申明過自己的身份,對方卻依舊不管不顧,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人。
難道是天陽軍隊冒充的?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汗蒙馬雖然是血月皇朝特產戰馬,但與天陽皇朝交戰數百年,落到天陽手上的戰馬絕不在少數,遠的不說,今日石雷大軍新敗,全軍覆沒,五萬汗蒙馬可是都落在了青水鎮的守軍手上,至於盔甲更是簡單,從陣亡的血月將士身上拔下來就行了。
帶着疑慮,盛贏兩位大將率衆繼續衝鋒,終於看清了對面軍隊中最前方人的面相,是羅剎!
頓時二人眼中的敵意緩緩消散,但盛贏的疑慮依舊存在。
羅剎和黑巖鎮守南岸,沒事率軍到他們這邊來幹嘛?而且還這麼殺氣騰騰的模樣,對自己的警告不聞不問,就率軍衝鋒而來?
總不會是後面還有天陽大軍在追趕他們,所以跑這邊來求援的吧?
而且,爲何只見羅剎,卻不見了黑巖,倒是身邊多了一個面生的將領,說是面生也不對,那模樣還是有幾分熟悉的,應該是見過的,但絕不是在血月軍中。
那會是誰?
“停下!是自己……”另一名將領曼谷卻沒想那麼多,看見羅剎,頓時以爲遭遇了烏龍,急忙喝止軍隊衝鋒。
“等等!”皺眉深思的盛贏忽然打斷他的話,目光盯着羅剎身邊的那人,他終於想起了此人是誰,心中的疑慮更重了,眼中消散的敵意復又凝聚起來。
曼谷愣道:“怎麼了?都是自己人,再不停下就快撞上去了。”
“你先看看羅剎旁邊的人是誰?”盛贏冷道。
曼谷下意識地望去,很快就悚然一驚:“是天陽大將,武魁山!那個殺人如麻的傢伙!他怎麼跑到羅剎軍中去了?”
盛贏冷聲說道:“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被俘虜了,但據我所知這個武魁山修爲達到了靈元境六重,就算羅剎和黑巖聯手也絕非其對手,更不要說將其俘虜了,所以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
曼谷頓時皺起眉頭,問道:“另一種可能呢?”
盛贏的神色愈發冰冷,殺意畢露:“羅剎叛變了,黑巖不在,極有可能是被他們殺害了!”
曼谷驚呆了,連忙道:“這怎麼可能?以她的身份,根本沒必要投靠一個氣數將盡的朝廷。”
“有沒有必要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威逼利誘總有一種方法能夠成功使她叛變,若不是如此,她爲何會和武魁山一起,率軍向我們衝鋒?”
盛贏又道:“據我所知她並非自願下嫁呼延將軍,平素沒少拆將軍的臺,如今看來,恐怕早有異心了。”
這麼一說,曼谷也開始信了,便問道:“那我們?”
“繼續衝!”盛贏的聲音極爲冰冷,“若是她不動手便是我的猜測錯了,但若是動手,那就說明她的確叛變投敵,格殺勿論!”
曼谷點點頭,忽又遲疑道:“若是羅剎果真叛變,我們大戰起來,豈不是會讓天陽撿了便宜?”
畢竟就在青水鎮西岸,就隔了一條護城河,可以說這邊的動靜就在天陽守軍的眼皮子之下。
盛贏卻是絲毫不擔心:“若是她叛變,肯定和天陽串通好了,此刻退卻只會陷入更加被動,若是沒有叛變,就算天陽有什麼異動,我們兩軍合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何況,如今天陽軍隊龜縮在城內,哪敢輕易出來。”
曼谷一聽,不再多言。
就在他們交談之際,兩軍已經快要碰撞在一起了,如此距離之下,普通士兵也看清了對面和自己的裝備幾乎一模一樣,驚疑之時見兩位將軍沒有下令停止的意思,只好繼續衝鋒。
“叛將盛贏,朝廷待你不薄,你卻甘當天陽的走狗,如今事蹟敗露,還不束手就擒!”羅剎悅耳卻又冰冷的聲音傳遍兩軍之中,頓時盛贏一方的血月將士大譁。
盛贏將軍投靠了天陽?!!怎麼可能??
但若不是,爲何羅剎將軍會率大軍殺將而來,盛贏將軍又何以明明發現對面是自己人,還不喝令大軍停止,反而繼續衝鋒?
就連曼谷都起了一絲懷疑,盛贏不會真的叛變了吧,之前那一番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說辭其實只是爲了糊弄他的?
下意識地遠離了盛贏,生怕他突下殺手,那自己可就死得冤了。
盛贏也懵了一瞬,賊喊捉賊也不能這麼無恥啊,明明是你先不問青紅皁白率大軍殺氣騰騰而來,現在居然惡人先告狀,說他是叛徒?
“羅剎你胡說什麼?是你率軍衝殺而來,居然還污衊我叛變?將士們別聽她蠱惑,這個女人才是真的叛徒!”盛贏立馬回擊。
羅剎麾下將士冷笑連連,盛贏一方的血月將士則被你一句叛徒她一句叛徒搞暈了,不明白該相信誰,下意識地便想停下來。
然而此時,雙方距離已經很近了,羅剎一方大軍已經認定了盛贏是叛徒,沒有絲毫猶豫就壓下,在戰馬的衝刺下,鋒利的兵刃狠狠刺出。
“忠於血月的將士就一起隨我將盛贏這個叛徒拿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以反叛罪論處,格殺勿論!”羅剎先聲奪人,以強勢的話語衝擊血月將士的心。
此刻他們還沒有搞清楚誰是叛徒,羅剎一方的將士已經舉起了屠刀,再一聽羅剎的話,頓時許多人急忙勒住戰馬停了下來。
但依舊有許多將士選擇相信盛贏,不但沒有停下不說,還準備反擊,頓時大軍亂作了一團。
而羅剎一方大軍的屠刀已經揮下,剎那間人仰馬翻,鮮血迸濺,盛贏和曼谷二人軍中很快就出現了傷亡。
“混蛋,給我殺死羅剎這個叛徒!”盛贏目光欲要噴火,冷聲下令,然而除了已經被纏上不得不反擊的,十萬大軍肯聽令的不足一半,許多將士甚至互相推搡起來,想要脫離戰場,還有的甚至相信了羅剎的話,對着自己軍中的戰友突下殺手。
就在盛贏軍中一片混亂之時,武魁山的聲音忽然響起:“盛贏將軍,他們已經中計,快按我們的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