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血人一個個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生氣,完完全全的行屍走肉。
不對!
他們並不是行屍走肉,因爲他們連血肉之軀都不是,只是完全由血氣凝聚而成。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猜測,這些血人恐怕是無數年來隕落於此的人,他們的肉身被侵蝕殆盡,只剩下累累白骨隨着洪流的涌動沉浮。
也許是血色洪流吸收了太多人的精血,導致血氣過於濃郁,又因隕落之人陰魂未散,進而衍生出這些行屍走肉一樣沒有生氣的血人,或者說是血傀更加合適。
會在這裡隕落,並且這麼多年都陰魂不散的,可見都是萬里挑一的天驕人傑,雖然已經死去,沒有任何靈智,實力絕對不弱。
而且,血傀不是一兩個,而是密密麻麻一大片,遍佈四面八方,堪稱血傀大軍,編制不下五萬之衆!
空氣中彷彿有一陣陣陰風吹拂,衆人遍體生寒,看着血傀大軍麻木不仁地朝着他們逼近而來,一個個頭皮發麻。
陰風怒號,似有鬼哭狼嚎,血傀大軍彷彿聽到進攻的號角聲,齊齊朝着衆人撲來。
“殺!”耿懷冷聲說道,四周都是血色洪流和血傀大軍,躲無可躲,只能殺。
他率先出手,風之意志形成可怕的颶風席捲而出,數名血傀被颶風捲入屍骨無存,十數名血傀被拋飛出去,更多的血傀被擊退。
單良挺槍直刺,將十數名血傀洞穿,靈元爆發,紛紛震碎成血霧,揮灑開來。
江凌以指代劍,指尖連點迸發出道道凌厲劍光,將一個個血傀撕裂成虛無,劍氣呼嘯之處,鋒銳睥睨。
華珊素手翻飛,數百朵美麗的花瓣飛射而出,炫目迷人,殺機四伏,但凡被花瓣射中的血傀紛紛爆裂開來。
張小萬輕輕吸了口氣,張口一聲大吼,震聾發聵,似厲鬼哭嚎,衝來的數名血傀身形一僵,緊接着崩潰掉來。
他深深一吸,將血傀崩潰後散落的血氣吸入體內,眼中一道詭異的光芒閃過,美味!
池中天劍出如電,刁鑽毒辣,一個個血傀在他劍下爆開,宛若一朵朵盛開的鮮花,妖豔絕倫。
陽炎手持天行劍斬出上百道劍芒,每道劍芒都將一名血傀斬成血霧,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氣,陽炎體內一股浩瀚深邃的氣息散發而出,強勁的吸引之力爆發,將空氣中的血氣盡數吞噬掉來。
張小萬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微異,這些血氣雖然濃郁是大補之物,但同時也蘊藏着大量凶煞之氣,容易侵蝕人的心智,一般人根本不敢接觸。
鬼煞宗的功法特殊,這些凶煞之氣影響不了他的心智,而且是極佳的養料,楊九又是倚仗什麼?
七人出手,最先撲來的一批血傀折戟沉沙,但是很快又有密密麻麻的血傀涌了上來,無窮無盡,殺之不盡。
這些血傀生前都是人傑,奈何肉身死去,靈魂寂滅,僅依靠着血氣凝聚的肉身和受陰魂支配的本能,實力尚不及生前的三成,面對當時金字塔尖的妖孽自然是被碾壓的份。
然而,血傀大軍勝在數量龐大,悍不畏死,血色洪流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氣血之力,陽炎七人實力雖強畢竟是人,體力有限,固守一地而戰,一旦體力消耗過多,就會被這些血傀吞沒撕碎。
雖然七人都可以秒殺血傀,局勢對他們是非常不利的,人海戰術幾乎無解。
陽炎七人採取保守戰術,儘量以最簡單的招式戰鬥以節省體力和體內靈元,但在血傀大軍的瘋狂進攻下,他們的體力和體內靈元都在不斷消耗。
一天、兩天、三天……他們早已不記得殺死了多少個血傀,只是枯燥乏味地不斷重複招式殺死撲上來的血傀,但是周圍依舊是密密麻麻望不到頭的行屍走肉,一點都沒有少下去!
而且因爲血傀並不是生命體,沒有所謂的要害,只有徹底轟成渣才能算是殺死了,不會有任何屍體或者殘肢之類。
以至於,像是根本就沒有殺死過血傀一樣!
比和真正同樣規模的精銳軍隊廝殺,更加難以爲繼,這不只是考驗對衆人的體力和靈元凝厚程度,對他們的意志力也是一場考驗。
“這些鬼東西真就沒完沒了了,什麼時候才殺得完啊!”單良已經開始煩躁了。
以他綿長的體力和凝厚的體內靈元都難以長久支撐,中途已經吞服過回補體力和靈元的丹藥了,但是精神上的疲憊卻難以消除。
哪怕這些血傀強大一些,難對付一些都好過點,現在這樣的戰鬥,完全是一種折磨!
“這些東西因氣血而生,除非那血色洪流乾了,否則他們就是無限再生殺不完的。”陽炎淡淡說道,這麼多天的廝殺,已然窺出一些端倪。
若非可以不斷再生,就算血傀大軍再多,也不可能數量一點也減不下去。
現在可以說除了他依靠驚人的體力和體內靈元還可以繼續支撐下去外,其他六人都是靠着丹藥在維持戰力,而且精神已經相當疲憊了。
“照這麼說,我們豈非要耗死在此了?”江凌眉頭一皺,有血傀大軍在,原來的退路已經行不通了。
“三個選擇。”陽炎淡淡道,“第一,改變作戰方式,三人或四人一隊輪換着戰鬥和調息,這樣可以支撐更久,等待血色洪流退去。”
“鬼知道那玩意什麼會退去,如果一直不退,這不還是在等死?”單良首先否決了,其他人也是一個意思。
這當中還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信任!
如果在一隊人進行調息時,另一隊中有人萌生歹心,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個選擇,你們都有傳送類的保命之物,但這等於放棄九州會晤。”陽炎又道。
衆人沉默了,臉色猶豫,似有掙扎。
退出九州會晤?
不甘心!
但把命留在這一個偏僻的洞窟裡,又如何甘心?
“第三個選擇呢?”耿懷突然問道,其他人也望了過來。
“搏命。”陽炎掃了衆人一眼,風輕雲淡地吐出兩字,衆人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走到今時今日,沒有誰是一帆風順過來的,搏命並不稀罕,只是值不值得一博的問題。
“說吧,怎麼個搏命法?”
陽炎目光微異地看了眼池中天,這麼多日的接觸對於每個人的性格多少有了瞭解。
單良性格最是火爆,一點就燃,沒有什麼耐性。
江凌心高氣傲,以自我爲中心,面對華珊時又沒有什麼主見。
華珊蕙質蘭心,喜歡裝嬌弱博取憐惜,降低他人的防備。
張小萬除了針對單良時之外,沉默寡言,心機深沉。
耿懷沉着冷靜,眼光犀利,往往一針見血,陽炎本以爲出口問這句話的應該是耿懷纔對。
池中天玩世不恭,一直以來表現的中規中矩,容易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關鍵之時,他卻是第一個下定決心的。
“闖過去。”陽炎眼中精光一閃,語不驚人死不休!
闖過去!
池中天等人目光一凜,這是何等自信才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三個字?
要知道那血色洪流可是連玄階上品寶器都能輕易腐蝕掉來,何況還有無數的血傀大軍,不論是向外闖出去,還是向裡闖進去都難如登天!
池中天、耿懷目光閃爍了下,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有辦法?”
其他人也都露出期待之色,若是有靠譜的辦法,搏上一搏未嘗不可,總比坐以待斃或者退出九州會晤好得多。
陽炎淡淡一笑,也不賣關子,緩緩吐出兩字:“血傀。”
嗯?
衆人臉上閃過一絲疑惑,耿懷反應最快,明白了陽炎的意思,沉吟了下道:“可以一試。”
“那就試試!”池中天也道,見江凌四人依舊疑惑,簡單解釋了下,問道:“你們意向如何?”
其實他是希望他們放棄的,倒不是擔心他們冒險,而是一旦此法成功了,真正的交鋒也就開始了,競爭對手自然是越少越好。
“灑家願意奉陪!”單良豪放一笑,表態道。
“算我一個。”張小萬也道。
華珊目光盈盈地看向道侶,江凌默然片刻,搖頭說道:“你們去吧。”
“江郎……”
“讓他們先行一步,也好知道那辦法行不行得通,如果可行我們再悄悄進去。”江凌暗中傳音說道,華珊也就沉默了。
陽炎未看他一眼,對着另外四人淡淡道:“誰來?”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池中天喟嘆一聲道:“我來吧。”
說着,他一抹須彌戒,一道寶光射向下面的血色洪流,所過之處血傀紛紛爆碎成了血霧。
七人目光緊盯着那道落入洪流中的寶光,等了半晌寶光並無黯淡的跡象,某個人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耳邊響起五道大鬆了口氣的聲音。
還好,血色洪流還沒恐怖到連地階寶器都能侵蝕的地步。
“走。”陽炎當先一步走出,隨手一道劍光抹滅一片血傀的身影,手掌探出抓住一名血傀施展靈元禁錮讓它失去行動之力。
這名血傀仰躺在血色洪流上既沒有沉下去也沒有被侵蝕,因爲從根本上來說血傀是血色洪流孕育而生是一體的。
陽炎輕飄飄從山頂躍下,雙足踩在這名血傀的胸口,腳下靈元流轉,竟是以血傀爲船在血色洪流上穿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