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本欲想追,可是腳步卻沒有邁出去,他招手把避在遠處的劉俊康叫過來,叮囑他跟江記者下去,幫江記者叫輛車來。雖然說冰天雪地出租車比較難打,但是中州國貿飯店是五星級酒店,門口就有出租車排隊等客,這個倒是不用擔心。
趙長風故意放慢腳步下去,等到了一樓大堂,劉俊康正從門外進來,他手裡拿着一張出租車的卡片,交給了趙長風。趙長風知道劉俊康的意思,這麼晚送一個單身女客回去,不排除某些出租車司機有歪心思,但是劉俊康取了這張卡片,出租車司機就會規規矩矩的。
出了門,司機老邢已經把車停在門口。雪仍然是漫天飛舞,沒有一絲要停跡象,劉俊康撐着傘,護送趙長風上了車。
車緩緩的在路上行駛着,雖然市政部門白天已經鏟過雪,可是現在路面上又積了厚厚的一層。趙長風靜靜地靠在後面,透過窗戶望去,路燈在漫天雪花映照下變得五顏六色,分外好看。劉俊康選了一張cd,放進車載cd唱機中,鋼琴王子克萊德曼的《獻給愛麗絲》就如同流水一般流淌出來。趙長風非常喜歡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當初他在華北財大讀書的時候,在校園廣播裡第一次聽到這首《獻給愛麗絲》,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後來用劣質單放機練習英語聽力的時候,還專門買了克萊德曼的磁帶。
聽着熟悉的鋼琴曲,趙長風有些陰鬱的心情竟然好轉了不少。過了半個小時,趙長風估計江文靜該到家了,他本想給方佳怡打個電話,讓方佳怡問一下江文靜到家了沒有。轉念一想,這種舉動有點欲蓋彌彰,難保方佳怡不多想,遂拿出手機,撥通了江文靜的電話。
手機裡傳來江文靜冷漠地聲音:“趙市長,有事嗎?”
趙長風尷尬地一笑,說道:“也沒有什麼事,我就是看看你到家了沒有。”
“多謝趙市長的關心,我已經安全到家。謝謝!”
趙長風還想說什麼,那邊江文靜已經卡斷了電話。趙長風有點不甘心,又撥了過去,電話裡傳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女聲:“對不起,你撥的用戶已關機。”
趙長風收起電話,悵然若失。
*****第二天八點,趙長風來到天陽市辦事處,省直機關事物管理局小車班的王師傅已經開着一輛大型商務車在院裡等候。這冰天雪地趕路,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尤其是這十幾個記者是趙長風代表的邙北市政斧邀請的,趙長風就更是要爲這些記者的人身安全負責。所以趙長風昨天特意打電話到省直機關事務管理局給李恩華,商量着要借一輛大型商務車,還要借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李恩華聽後直笑,說這種事情還有打電話給他啊?直接給局辦公室陶主任打電話不就行了?你怎麼着也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出去的幹部,到孃家借一輛車,陶主任還是會給這個面子的吧?
趙長風和王師傅是老相識了,當初趙長風在機關事務管理局三二七專案組辦資金管理中心吳主任的案子時王師傅就是專案組的麪包車司機,此時兩個人見面分外親切。
“王師傅,你好你好。”趙長風笑着遞過去一條金芒果,“你看,這麼冰天雪地的,還勞累你不能好好休息,真是過意不去啊!”
王師傅連忙推讓:“趙市長,您這是幹嘛?就衝咱倆的交情,替您跑一趟車算什麼?”
趙長風就把煙扔到車裡駕駛員的座位上,笑道:“王師傅,這是公家的事,又不是我個人的私事,你就別客氣了。”
王師傅就一臉燦爛地笑着:“謝謝趙市長。”
這是身後傳來一陣剎車聲,扭頭看去,一輛藍色的捷達車停在那裡,史主任從車裡下來,笑呵呵地招呼道:“趙市長,真早啊!”他身後還跟着兩個記者。
趙長風就迎了上去,親熱地和史主任握了握手,又笑着向史主任身後兩個省電視臺的記者點了點頭。
“史主任,你的車要停在停車場了。我叫了一輛商務車,今天所有人都坐商務車。”趙長風指了指旁邊的大型商務車。
史主任看了一下大型商務車,心領神會地說道:“這車好啊!坐着舒適,安全係數又大。”隨手把車鑰匙扔給身後一個年輕人,說道:“小劉,去把我的車停好。”年輕人應了一聲,就去照做。
記者們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中間有個別記者是開車過來,其餘都是打車,像史主任這樣在新聞界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畢竟不多。
趙長風笑着和這些記者打着招呼,眼睛卻直往他們身後瞅,史主任在旁邊笑着說道:“趙市長,你是找江記者吧?估計快了。”
趙長風笑笑,沒有接史主任的話茬。
一輛淺色的普桑駛進了天陽市辦事處大院,趙長風認得,這是薛英傑的車,昨天薛英傑就是開這輛車過來的。
車靠在旁邊停下,車門一開,江文靜從車裡走了出來,趙長風心中猛然刺痛一下,血就往臉上涌。好在天氣冷,每個人臉都被凍得紅撲撲的,別人倒是沒有看出趙長風有什麼異樣。
薛英傑跟在後面下了車,鎖好車門,快步追上江文靜,一起向這邊走過來。趙長風笑着迎了過去:“薛大記者,江大記者,就你們兩個來晚了啊!”
薛英傑殷勤地對江文靜笑了笑,對趙長風說道:“趙市長,我和文靜可是卡着點來的,沒有遲到哦。”
江文靜沒有看趙長風,卻冷淡地對薛英傑說道:“謝謝薛大記者。”她心中對薛英傑厭惡之極。早上出門就看到薛英傑車停在大院門口,人站在車旁眼巴巴地等候。大家都是新聞同行,面對薛英傑這一番熱情,江文靜如果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勉強壓着厭惡上了薛英傑車。沒有想到薛英傑一到地方就開始向趙長風炫耀。
趙長風看人都到齊了,就把衆記者召集在一起,簡單交代了兩句,然後讓他們上車,準備出發。
記者們嘻嘻哈哈地往車裡上,薛英傑佔了一個靠前的座位,殷勤地招呼江文靜:“文靜,來,坐前面。”
江文靜淡淡地說道:“我有點暈車,怕影響大家,待會兒就坐趙市長的車走吧。”薛英傑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趙長風在前面叮囑王師傅,可是注意力都集中在後面江文靜的身上,他聽江文靜這樣說,鬱結在心中的不快頓時消散,想到薛英傑吃癟的樣子,心中竟然有一絲快意。
老邢把桑塔納兩千開了過來,江文靜搶了一步,就要坐到前面副駕駛的位置,劉俊康連忙攔住,笑着說道:“江記者,這是我的座位,你坐這裡,我坐哪裡?”
江文靜指了指後邊,說道:“你和趙市長坐一起。”
劉俊康連連搖頭,說道:“江記者,那可不行!我們當記者的怎麼能和老闆平起平坐呢?你這不是逼我犯錯誤嗎?還是你做後面吧!”
趙長風笑了笑,說道:“文靜,上車吧,大家都等着呢!時間不早了!”
江文靜瞪了劉俊康一眼,悻悻地坐在了後邊。趙長風莞爾一笑,進去坐在江文靜旁邊。老邢就探出窗戶對商務車的王師傅招呼了一聲,發動着車,緩緩地向外開去。王師傅也發動着商務車,不緊不慢地跟在老邢後面。
車在路上慢慢地搖晃,雪花漫天飛舞,出了中州市之後,路上的積雪明顯變厚,而且越往西走積雪越厚。老邢向前探着頭,努力地想透過雪花看輕路面。劉俊康拿着一塊抹布,每隔十幾分鍾就要擦拭一次前面的擋風玻璃,否則車窗上就會結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汽,什麼都看不清楚。
江文靜繃着臉,扭頭看着窗外,根本不搭理趙長風,趙長風想說話,一時也找不到由頭。領導不說話,老邢和劉俊康自然更不會多嘴,車內就保持着一種奇怪的靜默,只有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彈奏的《愛的協奏曲》在車廂裡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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