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凱前面聽到羅達功彙報時似穩坐釣魚臺般的不動聲色,是因爲羅達功講得雖然很有道理,但是畢竟都是推測,沒有拿到證據證明他的辦公室被竊聽了,甚至即使趙長風那邊,也可能只是趙長風的過分多疑,所以通過私下的渠道請了幾個部隊上的無線電專家過去檢測一下,並不見得趙長風就拿到了什麼實際證據,甚至那幾個人是不是像羅達功估計的那樣是軍隊的無線電專家,都在兩可之間。
所以這個時候,崔中凱必須要沉得住起,才與他粵東省委常委、南江市委書記的身份相符。否則什麼都沒有拿到,他就大驚小怪起來,事後如果證明是虛驚一場,那豈不是無端的在部下面前露了怯嗎?
每逢大事有靜氣!作爲一個領導,必須有領導涵養才行!
可是現在情況卻又不同,雖然還是沒有掌握到直接的證據,但是在他們離開行政中心之後那裡發生的一切都說明,崔中凱的辦公室裡肯定是被某些人安裝了竊聽器。否則高相成不會被人調虎離山,國保支隊的幹警也不會恰到好處的出現在崔中凱的辦公室以安全保衛的名義搞什麼例行檢測。
被人竊聽已經成了事實,而且這事實還抓不到證據,這還怎麼讓崔中凱再有靜氣?連堂堂的省委常委的辦公室都敢動手腳,那麼對手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老房,你給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崔中凱沉着臉望着房興盛,“國保支隊怎麼會到我辦公室去?”
“崔書記,這……這一定是範留根搞得.鬼!”房興盛慌忙說道:“劉正國是他的人!”
“你是公安局一把手,竟然連範.留根都比不上?”崔中凱用指背用力敲擊着躺椅的扶手,“人怎麼會都被他拉去了?我看這幾年的局長你是白當了!”
房興盛屏住呼吸,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老闆,”羅達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爲房興盛解圍:“老.房這兩年也不容易,範留根有楊市長在後面撐腰,把老房頂得夠嗆!”
“楊市長楊市長!”崔中凱雙眼都快冒出火來,“範留根.有楊市長,他房興盛不是還有我嗎?爲什麼要束住自己的手腳?我再三說了,手腕一定要硬一些。只管放心大膽地去做!怕什麼?公安局的天他不下來嘛!”
這個時候,崔中凱已經根本不再顧忌楊一斌是.不是tzd,楊老爺子的影響力有多大。他來南江已經對楊一斌處處忍讓,但是楊一斌卻要把他逼上絕路,還竟然敢指示人暗中在他辦公室裝上竊聽設備,這已經觸犯到崔中凱的底線,等於把崔中凱的內褲都扒光了。如果他這個時候再不做出一點反擊手段,不但會繼續助長楊一斌囂張跋扈的氣焰,而且在他在自己這些手下心目中恐怕也會被打上軟蛋的標籤,以後休想再擡起頭。
“走,我們現在就.回去!”崔中凱說道:“老房,你還是通知刑偵支隊的人過來,對我的辦公室、專車還有住所再詳細做一次安保檢測。我們看一看,國保支隊的同志們有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戰果!”
同一時間裡,南江市長辦公室裡也進行一場三個人之間的對話。對象分別是市長楊一斌、公安局政委範留根和市政府秘書長王清文。
“小范,怎麼搞的?國保支隊是不是有內鬼?怎麼昨天晚上剛剛安裝上去,今天就完全暴露了?”楊一斌虎着臉說道。這個時候他再也顧不得含蓄不含蓄了。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判斷出來安裝竊聽器的行動可能暴露,迅速通知範留根採取措施,去崔中凱辦公室把竊聽器收回來,那麼局勢必然會急轉直下,糟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想一想看,假如崔中凱讓房興盛出動刑偵支隊的幹警到辦公室裡把竊聽器搜查出來,這將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毫無疑問,崔中凱拿到這些竊聽設備,肯定會向省委彙報,省委必定會派人下來查個水落石出。即使楊一斌身後有老爺子護着,恐怕也要費勁力氣才能擺平這件事情吧?而楊一斌做出使用竊聽器的決定,並沒有告訴老爺子。他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本來就就沒有大哥和姐夫地位高,這次如果壞了老爺子的大局,恐怕在家族的地位會進一步降低,甚至可能成爲家族勢力鬥爭中的棄子,到時候楊一斌先再扭轉這種局面,恐怕比登天還難。
一想到可能會出現這種局面,總是楊一斌膽大包天,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這套花了幾十萬元高價進口的尖端設備不但沒有取得預料中的戰果,還差一點葬送他的前程。
就在幾十分鐘前,範留根過來向他彙報,說手下人竊聽到市委書記崔中凱辦公室的對話,市委秘書長羅達功忽然間邀請崔中凱出去釣魚,還電話通知了公安局局長房興盛一起去。楊一斌當時就覺得不對,這是什麼時候,怎麼羅達功好好端端會去邀請崔中凱去釣魚?崔中凱還真有這個閒情逸致,竟然答應了。這跟楊一斌平時瞭解的崔中凱個性很不相符。更爲可疑的是,崔中凱還主動讓羅達功打電話邀請房興盛一起去,說什麼看禧馬諾魚竿,多麼完美的藉口啊!
當楊一斌聽到這個彙報時,心中第一反應就是,肯定出問題了,崔中凱絕對是覺察到什麼,他和羅達功躲了出去,並把公安局局長房興盛也叫過去,一定是在商量什麼事情。他們不在崔中凱的辦公室裡商量,而是躲到外面找一個無名魚塘去商量,說明他們意識到,辦公室不安全。
就在這個時候,市政府秘書長王清文又走了進來,向楊一斌彙報了早上趙長風辦公室裡發生的奇怪情況。楊一斌立刻讓範留根聯繫國保支隊的心腹,讓他去查看監聽錄音。幾分鐘後心腹立即彙報,說上午十點鐘之前,監聽設備正常工作。十點鐘之後,監聽設備就再也沒有接收到什麼信號。
到了這個時候,範留根即使反應再遲鈍,也知道監聽設備一定是出問題了。一時間他渾身冷汗都下來了,六神無主地望着楊一斌。雖然說這件事情是他秉承楊一斌的意思去幹的,但是楊一斌畢竟沒有親**代,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沒有掌握什麼證據,即使是楊一斌交代的,到時候楊一斌也能推得一乾二淨。對省委常委的辦公室進行監控,這可不是一個小罪名。萬一楊一斌這邊扛不住,會不會把他當作一個替罪羊給扔出來呢?
楊一斌這個時候卻出奇地冷靜,他說道:“趙長風那邊不用擔心。即使他發現了什麼證據,也拿不到檯面上。畢竟他不是走的正規渠道,而是通過私人關係來清除這些設備的。我就不信他趙長風有膽子把那些東西交出來。”
他看着範留根說道:“小范,現在關鍵的是崔中凱的辦公室。崔中凱把房興盛邀請了出去,一定是察覺到什麼,進行了部署。一旦讓他們掌握到先手,拿到證據,那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說到這裡,楊一斌拳頭狠狠一揮,“所以,我們必須搶佔先手。你立即通知國保支隊的劉正國,迅速趕到行政中心,對市委市政府所有領導辦公室進行例行安保檢測。”
範留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老闆畢竟是老闆,果然是高瞻遠矚,一下子就抓到問題的核心要害了。只要他們能夠趕在房興盛前面,把竊聽器重新收回來,即使崔中凱再懷疑,掌握不到證據,又能奈何?他崔中凱雖然是市委一把手,可是楊老闆在南江市也不是吃齋唸佛的!
“好,我立即通知!”範留根興奮地應了一聲,正要打電話,卻忽然間又停了下來,“老闆,崔中凱的秘書高相成還留在那裡,並沒有出去……”
“這個你不用管了,交給我來處理。你只管通知國保支隊以最快地速度趕到行政中心就是!”
現在,一切就像楊一斌安排的那樣,國保支隊順利把崔中凱辦公室裡的竊聽設備清除掉,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一場迫在眉睫的危機就這樣被化解了。可是對這樣的局面,楊一斌並不滿意,他現在要追究的就是國保支隊究竟有沒有內鬼。爲什麼昨天晚上剛剛放置好的設備,今天就被趙長風、被崔中凱等人發覺了呢?
“老闆,我這就回去調查。”範留根也是心中暗恨,這個可惡的內鬼,差點把老子的政治前途給葬送掉,他說道:“如果讓我抓到這個內鬼,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