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算強如陶家軍也不會放棄這次機會,但這次陶家軍抽得卻是下下籤,這也難怪整個陶家軍的士氣都會低落。
此時,在陶家軍營的衆多帳篷之中,有一頂不太顯眼的帳篷,它肯定是不如陶家軍主帥陶行雲的中軍大帳來得氣派,它甚至是沒有各營主將的帳篷寬大。它就是那麼不起眼可從來沒有人敢小瞧它。因爲它可是陶家軍的少公子,陶行雲唯一的親兒子陶文龍的帳篷。雖然有人說陶行雲老將軍喜歡自己那個義子陶鐵,要遠遠超過親生兒子陶文龍,就連這次進入龍驤鐵騎的名次都是給陶鐵的。其實這個事也不能怪陶老將軍,身逢這種亂世,武力值當然是比什麼都可靠的事情,特別是像生活在靠軍功攢家底的雜牌軍來說更是尤爲重要的一件事情。
可畢竟陶文龍陶公子是陶行雲陶老將軍的唯一親生兒子,血脈相連,血濃於水,自然不是他們這些外人,可以比得了的。
此刻雖然是白天,但是這座帳篷外透進來的陽光似乎也照不亮這裡,反而更顯得有些陰森壓抑的氛圍。一位穿着根本不像軍人,而更像一位讀書人的世家公子坐在主位上,翹着二郎腿,左手拿着摺扇不停輕輕的敲打在右手的手心。在他的前方跪着兩個人,一位是身披重甲的魁梧大漢,另一位則是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因爲這二人的身材比例相差太大,使得黑衣人在魁梧大漢的映襯之下更顯得像一隻猿猴,一隻渾身上下也沒有幾兩肉的猿猴,比葉蠻他們在新兵營碰到的那個瘦猴還要瘦,而那個穿着鐵甲的魁梧大漢就像一隻強壯的犀牛。
這個像犀牛一樣魁梧大漢當然就是玄甲營的首領王猛,而那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就是鬼僕營的首領索命。按理說這王猛和索命可是他爹陶行雲陶老將軍的麾下,就算是礙於那層血緣關係,也不用太過於害怕這位坐在正位上的年輕人,但是事事無絕對。這時鬼僕營的索命表現的還可以,只是單腿跪於地,並沒有太多畏懼的反應。您再瞧這位玄甲營的首領王猛,也是單腿跪地,但是身體還在極小範圍內顫抖着。他是怕顫抖的幅度太大了弄出了聲音,惹煩了這位陶家少公子。
這其實也不能怪王猛,他當年也是馳騁江湖的一方霸主,什麼陣仗沒有見過。只是跟着這位陶家少公子時間長了才知道什麼叫人心鬼蜮,不得不防啊。
良久,陶公子停下了敲擊手心的動作,昏暗的帳篷中傳出他柔和的聲音,一點不像那種戰場糙老爺們的大喊大叫,也不像陰謀家們那樣嘶啞難聽。他的聲音就像是學塾裡最好的老師,僅僅憑藉聲音就可以讓學生流連忘返。王猛更是曾經斷言他家少主就光憑這一手絕技,就能橫掃花叢,還用看什麼臉啊。估計少主就算是長成自己這個樣子都一定大把女俠仙子來倒貼。
可是今天如此柔和的聲音說出的竟是冰冷的言語,“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他問道。
“還算順利。”王猛有些吃不準這位少主到底知道了什麼,小心的回答道。
“事情怎麼樣算還算順利呢,人都殺乾淨了嗎?”陶文龍依然平靜的問道,可是言語卻常有無盡的寒意。
“回少主的話,按照傳回來的消息,兩波人會在近日內遇上,但是結果怎麼樣尚沒有彙報。”王猛不敢再對這位陶公子有所隱瞞據實已報。先前他想的是自己先把這件事壓下來等徹底辦好了,再彙報給這位陶公子。
出乎意料的是陶文龍陶公子並沒有生氣或者是責難王猛,只是換了個話題說道,“我把你的好兄弟送到那種形勢複雜的地方,你不會怪我吧。”
“少主待我有再造之恩,可以說沒有公子你就沒有我王猛的今天,甭說是一個好兄弟,就算是少主你要我的命,我也沒有二話。”王猛信誓旦旦的說道。
“別說的那麼嚇人,我還要留着你辦事呢!”這句話聽上去是句安慰人的話,可是再配上陶公子那冷淡的語氣,這句話就好像是在說等你對我沒什麼用了或是背叛我,我也一樣會殺了你。那位說了爲什麼陶公子這樣,王猛還是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難道就不怕哪天陶公子不高興了,直接就把他弄死了。您可要知道俗話說得好,人以類聚,物以羣分,陶公子雖然冷酷無情,但是他王猛也是什麼善男信女,惡人自有惡人磨。再說了誰說他陶公子可以賣他,他就不可以出賣陶公子,說到底就只是互相利用罷了。而且在陶公子這邊是善罰分明,只要給他辦成了事,那好處肯定也少不了你的,並且沒有那麼多忌諱和講究。當然也得揹着點陶老爺子,畢竟他纔是陶家軍的話事人。
你說放着這樣的主子你不跟,難道要去跟那個每次衝鋒都衝在最前頭的傻子嗎?王猛可不想就那麼死了,他寧願算計不過別人,被別人算計死,也不願意被人家當肉盾。
“謝謝陶公子的擡愛,末將願意粉身碎骨以報答公子的大恩。”王猛如是說道,反正馬屁話要不了半文錢,不說白不說。
陶公子揮了揮手,像是驅趕這陣馬屁那難聞的味道,然後說道,“其實我也希望你那好兄弟能夠回來,畢竟他也是個人才,而且只有他回來,我那招一石二鳥纔算完美。
“我那兄弟要知道公子這樣爲他勞心勞力,也一定非常感激公子您的。”王猛繼續說着他奉承話。只見陶公子好像終於受不了這傢伙,竟用扇子扇起風來。要知道這可是初冬時節,天氣雖然不是很冷,但扇扇子驅趕暑意是完全不需要的,那麼意思就只有一個。
王猛很識趣退出了那頂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灰色帳篷,而那個像瘦猴一般的鬼僕營首領還是沒有出來。他已經不止一次碰見這種事了,也知道鬼僕營在陶文龍的心中的位置肯定要比玄甲營高得多了。但就是知道,每一次碰見這種事,他還是覺得很不爽。他狠狠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在陶家軍某處營地的外圍,有一位披甲少年孤單坐在地上望着遠處的落霞鎮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這一次少年沒有旁邊魁梧的護從,但是身上的重甲顯得他不那麼瘦削,坐在那裡的背影更像一位能征善戰的將軍,而不是一位少年。
他就是那天在酒樓上和霍雲龍差一點就打一架的陶老老將軍義子陶鐵。正在這時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軍用酒壺,他的視線隨之上移看到一張有些蒼老的臉。其實就算是不擡頭看他也知道是誰。這個時候他那些護從沒有緊急事情纔不會來找他,除非他們中有人想要捱揍。至於深紅那個女人就更不是了,因爲她來找自己從來就沒有給自己帶過什麼東西,酒水,食物,甚至是一些討巧的小零食都沒有過。而且她還以自己的姐姐自居,說什麼弟弟幫姐姐的忙是天經地義的。要是哪一天開了竅,來找她,她當然也不會拒絕。她可以讓他知道什麼叫人間極樂,什麼欲仙欲死。可陶鐵對這一切不感興趣,準確的說,他對吃飯和打架以外的事都不關心。他可不認爲深紅會藏着什麼好吃的東西,因爲她那天還在抱怨自己又長胖了,有時候身材太豐腴也不好,看起來沒有那幫騷蹄子那樣楊柳依依。
那剩下的就只有他的叔父陶行雲陶老將軍。其實陶家軍包括他自己都知道他這個叔父待他比親生的兒子還好,老人很多次明裡暗裡表示想收他爲義子。在陶家軍衆人看來這些年陶鐵早已經是陶老將軍的義子,只不過是變一個字走走形勢罷了。陶鐵自己也非常敬重和愛戴這位慈祥的老人家,他也想好好叫他一聲義父或者乾脆就叫一聲爹,以報答他多年的養育之恩。
可是他就是叫不出口,無論他多努力也叫不出口,不是因爲陶老將軍對他還不夠好,是因爲他是有父親的。他的父親是陶行雲的戰友,是陶家軍還沒有叫陶家軍時候的頭。他一直記得那個高大的身影和那個憨厚慈愛的笑容,這大概就是他始終叫不出口的原因,但好在老將軍也沒有逼自己,一切就是這樣安靜而美好。他也非常努力爲叔父身先士卒,攻城略地,也因爲這就是他的愛好啊。
而就在他想要接過酒壺的時候,老將軍卻突然把它拿走了,嘴裡還嘟噥着,“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好酒,這兵荒馬亂的年月,我都不捨得還給你。”只有在這個時候這位陶老將軍纔不像一位身披金甲的老將軍,而是像一個老無賴。
老人喝了一口見陶鐵沒有來搶酒的意思繼續說道,“多好喝的酒啊,某人不來搶就被我一個喝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