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伯府大門外連續閃現數道金光。
金光過後,幾個道士突兀出現。如果有熟悉道門的人看了,就會發現,這幾個道士都是京城附近道觀的有名高人。比如當先的道士,正是事實上的京城道門領頭人,杳然觀觀主周逐浪。
周逐浪環顧衆人:“諸位都來了。”
衆人打稽首:“周師兄是第一個到的,論縱地金光術,京城無人能和您相比吶。”
周逐浪矜持的笑笑:“趕路的小技巧而已,算不上什麼。各位道友,方纔此地有習武之人突破先天,佛門號稱出家人不惹紅塵,咱們道祖苗裔卻不能不管。”
“周師兄說的是,當今皇家畢竟和道門交好。”
“此人在內城突破,也不怕驚擾了皇帝,恐怕是個不懂規矩的。先天高手不能參與世俗爭鬥,和尚不管,我們有責任警告他一番。”
周逐浪點頭:“甚好,那我們進去吧。”
幾個人走到大門口,擡頭看。
“恨天伯府?莫非是……”周逐浪愣住了。
小道士以開疆拓土之功封爵,大齊朝開國以來頭一份,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不可能不關心。京城道士和秦行之同屬道祖苗裔,更多了一分關注,表面上唾棄小道士身爲修道之人熱衷名利,內心羨不羨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有道士分析:“這倒說得通了,小道士向來不講規矩,也只有他纔敢在內城突破。”
衆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可不是嘛,當初僧道鬥法,小道士那魔音洗腦般的神曲之可怕,大家這輩子恐怕都忘不掉。
周逐浪搖頭:“小道士不練武,不可能是他突破。”
恨天伯府鳥槍換炮,守門的不僅有下人,還有秦行之的親衛,此時正負責大門治安的,是兩個契丹勇士。
其中一個契丹人叫道:“!@#¥%……”
周逐浪皺眉:“你說什麼?”
另一個契丹人咋咋呼呼喊了幾句。兩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一羣傢伙跑自家大王府門口聊天,這要是在契丹,全得抓起來做奴隸。
僕人嚇壞了。兩個契丹神經病,你們就算沒腦子,好歹看看這幾位身上的衣服行不行?他們穿的是道袍,和兩位道長是同行,你得罪不起。
連忙分開契丹人走到前面:“幾位道長莫怪,那兩個傢伙是契丹人,不懂中原話的。各位來我們恨天伯府,可是要見我家伯爺?”
周逐浪更不解了:“貴府爲何會有契丹人?”
僕人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是這樣,我家伯爺,哦,就是小道長,同時還是契丹王爺。契丹皇帝專門派來五十個契丹勇士,負責保護小道長。”
“居然有這回事?”
道士們確實沒注意秦行之的契丹爵位,這些人從骨子裡就看不起契丹野蠻人。由此可見,耶律宗全想要吸引到道士,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周逐浪打了個稽首:“貧道幾個確實想見一見小道士,麻煩這位小哥通知一聲。”
“好嘞,幾位稍等。”
僕人對同伴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看住兩個契丹傻大個,別讓他們衝撞了人家,這才轉身進門找人。
此時秦行之正和熊六梅一起往主院走。
“梅姐,您這是拆房子上癮了吶。”秦行之吐槽。
熊六梅訕訕道:“這還是不能怪我!你又沒說,我怎麼知道突破後會有一股濁氣必須吐出來?不過這感覺真的挺爽,老孃一口氣能吹散雲彩,哪兒講理去?”
秦行之心想,貧道他麼的也不知道啊。
想想其實也不虧,熊六梅吐出一口濁氣,精神狀態立刻恢復正常,再也不看什麼都無所謂了。
比如現在。
“小道士,你剛纔說我能打得過胡一菲?”
秦行之點頭:“按我的分析,先天高手應該和胡一菲這種沒真化形的妖怪一個檔次。記得在契丹時,胡一菲就打不過五長老,當然人家主要練肉身也是原因之一。”
“那還等什麼,早就想教訓那狐狸精了!”
秦行之一把拉住躍躍欲試的熊六梅:“她不在家。”
“沒事,老孃會飛呀,我滿京城找她去。”
“那也不能和她打!”
“憑什麼?那我變這麼厲害還有什麼意義?”
“合着您變厲害就爲了揍胡一菲?”
“對呀。”熊六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首先,你變厲害是爲了享受成爲高手的樂趣,欺負人當然是其中之一,不過你恐怕還不清楚,先天高手的壽命也會增加,所以梅姐你現在能多活好幾十年哩。”
熊六梅嘟囔:“多活幾十年有什麼了不起的,到時候都變成老太太了,沒勁。”
“其次,理論上你和胡一菲屬於一個檔次,但她是修煉二百年的妖怪,你纔剛成爲先天高手,你還真打不過她。再說了,你突破到先天了沒錯,可你懂怎麼使用自己的新內力麼?別的不說,你摘葉飛花一個給道爺瞅瞅。”
熊六梅撇嘴:“能有多難?”
身形一閃,手裡已經多了一片樹葉。
秦行之震驚了:“難道剛纔你……”
熊六梅洋洋得意:“老孃厲害吧,我去那邊樹上摘了片樹葉回來,你完全看不清我是怎麼做的,別否認,你的眼神出賣了你。現在,看老孃給你表演摘葉飛花——”
擡手往外一甩,樹葉嗖的一聲打在牆上。
轟——
牆塌了一大片。
秦行之勃然大怒:“熊六梅,你這是傳說中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嗎?拆完屋頂又拆牆,你個敗家娘們!”
熊六梅並沒有因爲秦行之罵人而發怒,訕笑着捏起兩根手指比劃:“我本來打算打個這麼點的小窟窿,結果內力給多了……這還是不能怪我,第一次用嘛,誰能想到內力威力這麼大。”
“你是先天高手啊。”秦行之捂着腦袋嘆息,“連壽命都增加了,放在後世那是妥妥的基因優化,能不能對自己的實力尊重點?”
“總之我能摘葉飛花。”
“摘葉飛花算你行,隔空打人……”
轟——
整片牆全塌了。
熊六梅得意的收回手掌:“還有什麼話說?”
秦行之徹底服氣了。他甚至開始懷疑,以熊六梅的秉性,把她弄成先天高手是不是錯了。想想看,熊大當家的世界觀其實還停留在看中就搶的山賊思維裡,現在成了超級高手,會不會鬧出什麼亂子?
“梅姐,貧道只是舉個例子,我的意思是你對自身實力認識不足,需要磨合。再說了,胡一菲是自家人,你好意思和她動手?”
熊六梅沉吟:“你說得也有道理……”
正在這時,一名僕人從倒塌的牆後戰戰兢兢冒出頭:“小,小道長,門外來了幾位道爺,說要見您。”
他親眼看着牆壁倒塌,如果不是離得稍遠,恐怕已經被壓在磚石下面了,不害怕纔怪。
秦行之來到主院時,周逐浪等人已經進了客廳,正和老道喝茶說話。其實,看門的僕人先通知的老道,隨後老道纔派另一個僕人去找小道士。
秦行之對衆人打了個稽首:“各位老師慈悲,好久不見。”
衆人連忙還禮。
秦壽說道:“徒弟,周道長他們非說咱家有人突破先天,這不是造謠嘛。你我都是道士,練的是道家法訣,一上手就是先天境界。練武?丟不起那人。”
熊六梅瞪眼:“老道你敢看不起練武的?來,跟老孃到外面比劃比劃。”
周逐浪等人眼睛一亮。
熊六梅剛剛突破到先天,還沒學會收斂氣息。話說回來了,就算她能收斂,搞不好都會故意顯露出來,熊大當家根本沒有隱藏實力的想法。
“這位……女俠,先前突破先天的人,是你吧?”周逐浪問道。
熊六梅毫不猶豫的點頭:“是我,怎麼了?”
秦壽一陣鬱悶。秦行之房頂塌了個大窟窿,那麼大動靜誰都能聽到,老道早猜到發生了什麼。之所以否認,是覺得這幾個道士聯袂而來,恐怕不會是打算恭賀熊六梅突破。
誰知熊六梅一張嘴就承認了,老道白費工夫不說,還落了個說瞎話的形象。
秦行之倒是覺得無所謂。道士怎麼了?道士也不能干涉武林高手突破,動靜是大了點,可道爺拆的是自家的房子,跟你們何干?
衆道士驚歎不已:“這麼年輕就能突破先天,真乃奇才也!”
秦行之笑道:“我家梅姐突破這點小事,竟惹得諸位道友親自過來道賀,貧道實在是受寵若驚。各位今晚一定要留下喝酒,不醉不歸!”
周逐浪擺手:“秦道友誤會了,我們不是來祝賀的。”
“嗯?那就是找茬來了?”熊六梅不悅道,“正好,老孃正愁沒人練手,這個樑子老孃接了。你們是一起上,還是輪流上?”
秦行之連忙拉住熊六梅:“諸位別多想,我家梅姐愛開玩笑,呵呵。”
新晉先天高手想挑戰周逐浪這種檔次的高人?別鬧了,人家好歹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道門領袖,再怎麼說恐怕也得是金丹期修爲。別說熊六梅,就算胡一菲那樣的都不頂個兒。
這不是挑戰,這是找虐。
周逐浪擺擺手:“道友多慮了,你我道士自應潛心修煉,怎麼可能好勇鬥狠?貧道若不是感應到有人在內城突破,也不會打擾道友。說起來,道友傳授同道新符咒,大家受益良多,還沒好好感謝你哩。”
這話的意思,除了熊六梅,衆人都明白:小道士對大家有恩,就算熊六梅挑釁,也沒人會和她一般見識。
“有件事貧道說一下,這位……梅姐既然已是先天高手,世俗爭鬥就不要參與了。當然,事先貧道等人不知她是秦道友的人,否則也沒必要過來提醒。秦道友掌管上古大派鴻蒙派,比我們更懂其中的道理。”
秦行之打了個哈哈:“懂,懂。”
其實他懂個毛,如果不是李奉常在恨天宮跟他講過,他根本不瞭解這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鴻蒙派脫離主流修道界時間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