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灰心喪志

皇帝身亡,皇后帶着太子和公主逃到了南國託庇於龍筱幽,暫時也並沒有什麼大事!

而與此同時北國朝廷裡,已經由成簡二宮扶立了新君,而兩人共爲輔政,實際是獨攬大權!他們知道皇后必定是要去投靠龍筱幽的,連日的追殺也毫無喜訊,心裡都不免大爲忐忑!

可一連過了幾個月,南國方面毫無動靜,兩人稍微放了點心。可仍然不敢稍微大意,積極的整頓軍備,以防龍筱幽征討!

而龍筱幽在南國,雖然非常急迫出兵報仇。卻無奈於大災才過,百廢待興,實在是軍無鬥志,缺少糧草,根本無力征戰。也只好是盡力安撫受災百姓,另外整頓軍務,精心治國!

恍惚數月,皇后仁心賢惠,知道龍筱幽確實有難處,也不來相強。可那太子雖然只十歲多些,卻是性情暴躁,常常請求龍筱幽出兵不果後,表現的極爲躁動。

龍筱幽看他雖然未必像於浩說的那麼嚴重,稍不如意便折磨僕從。但見他每每失意之時便摧折花木,摔打身邊事物。卻也知道於浩所言不虛,而太子只是因爲對自己心中敬畏,顧忌,不敢太過囂張而已!

龍筱幽見太子全無乃父才能,以及仁君之風,只是一味的好高騖遠,狂躁非常,根本毫無治國之能,心裡不禁大爲躊躇!思索良久,龍筱幽覺得決不能繼續容太子這樣下去。在經過與皇后的商量,就把太子禁在身邊嚴加教導!

太子雖然心中不滿,可卻也不敢違背龍筱幽這個相父兼皇叔。況且,他此時不過是亡國太子,性命還是朝不保夕,得依賴人家保護。若再想重得皇位,更只有依靠龍筱幽盡力,哪敢對他不敬!

但是,他看龍筱幽只是一味的嚴格教育自己,似乎根本沒有出兵爲自己爭奪皇位的意思,也不免多有冷言冷語。而龍筱幽此時決心要把他叫道成才,也不理他年幼無知!只要稍有偏差,便嚴加責教,絲毫不會姑息!

每每皇后見了太子受罰後心中不忍,來向龍筱幽求情,也只是遭到駁斥。但皇后乃是賢良之人,也知道龍筱幽的一番苦心,便常常勸勉太子要聽從叔叔教導。太子雖然表面答應,但心裡確實大爲不服,記恨也更加嚴重!

龍筱幽見他真的極爲難教,就把他放到了武將們的校操場裡,想先把他苦志勞心,消磨他的狂躁心性。

時過近年,南國總算有了復甦的氣象。但兵馬雖有,可糧草供需卻大爲不足,仍難有出兵征戰的能力!

見龍筱幽遲遲不肯出兵,太子心裡不免認爲他是因爲自己父皇已死,根本不願意爲了自己的皇位去勞師動衆。而如今對自己只是一味的疾言厲色,絲毫沒有爲臣對君王的倫常道義,心裡極爲憤恨!

一天,太子在校場裡用一杆長槍刺中了一個將領的小腿。傷雖然不重,可也動及了筋骨。龍筱幽自然是氣急,不僅責令他向那將領賠罪,還罰他跪在其亡父靈前一夜懺悔!

皇后也感到太子確實有些過分,又知道他劣性如果不改,確實不行,也只好忍心不管。

當夜,於浩求見龍筱幽。兩人書房坐定,於浩緩緩道:“王爺,時至今日,您仍覺得太子可以教導嗎……?”

龍筱幽皺着眉頭道:“他雖然確實很多暴戾,但畢竟年紀還好,以後……”

於浩搖頭苦笑,淡淡截口道:“王爺何必自欺欺人?您分明已經明白太子實非一般的狂躁,根本已經是無可救藥了!說句不好聽的,您別看當今朝上那位皇上年幼,但論及才能和仁厚,絕對強過太子很多,大有先皇之風!如果他真的是名正言順,王爺,我們這一仗倒真不如不打了……”

龍筱幽心裡更加發愁,沉吟道:“你的話我明白!但他畢竟是正牌的太子,名正言順,無可取代啊!”

於浩緩緩道:“王爺,皇上之所以禪讓皇位於你,便是不想辛苦得來的大好基業毀於人手,難道王爺就忍心看到那情景嗎……?況且,太子的暴戾已經是惡甚!王爺便忍心讓天下百姓生活在那麼一個殘酷的君王治下,受盡折磨嗎……?”

龍筱幽沉思良久,終於嘆了口氣,緩緩從已個抽屜裡拿出當初的油布包遞向於浩道:“你記住!我今後仍然會盡心盡力教導太子。至多再有一年,如無意外我將會出兵北伐。一旦戰勝,太子如果能改邪歸正,一切順勢,此物立即毀掉。如果他仍如現在……,你便一憑己心了!於兄弟,我此刻是把自己和天下都交託給了你,切記啊……!”

於浩鄭重的接過油布包收好,堅定道:“於浩以亡父之名立誓,決不有負王爺重託……”

於浩當初早已經得到了父親和左相的授意,此時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當下便告辭退出!

龍筱幽沉思良久,苦嘆聲,對這北方喃喃自語:“大哥!無論如何,我也不忍心辜負你!可是那孩子,我實在是沒把握可以教得好了……。如果真不幸有那一天,希望……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不要怪我……!”

正在龍筱幽南國漸漸由衰轉強,戰鬥力復甦的時候,北國朝廷一道詔書讓龍筱幽出兵的計劃不禁耽誤了下來!

經年一來,成簡兩人以強有力的措施整治軍務,可以說戰鬥力比劫後餘生的南國更強!如果在一年前,趁南國遭災時攻擊,怕也未必不能得勝。可他們向來對龍筱幽極多畏懼,導致坐失良機!

可是,他們當然也不會想讓龍筱幽毫無忌憚的來主動攻擊自己。因此,他們商量後以皇帝的名義發下了一道詔書。就是把龍筱幽早年攻打下的東、西兩方各國分離本朝,任其自主成國,獨立統治。並且准許西南蠻夷獨立爲天朝友邦,可以隨意遷居內陸生計。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向各方施與恩惠,並重新激發他們對龍筱幽的仇恨。這樣一來,龍筱幽如果想進軍,即沒了先前的威望震懾各國,還可以讓各國同仇敵愾,一同合力抗爭。

對於他們這條計策的目的,龍筱幽自然心知肚明,可是加上南國衆臣也都無法可想。同時,原本東方近江處受龍筱幽南國節制的各國,也開始漸漸有了些反抗的樣子。爲了防止衆怒,龍筱幽也不敢過分強硬的壓制。唯一讓龍筱幽能有點鬆心的,是原本的萬雲城邦向來對他感恩戴德,忠心不二,一直沒有反叛的意思!

但龍筱幽想要經過一年整頓出軍隊北伐的心意,此時卻也不得不暫時擱置了,以至於軍心不由發生了些動搖!

不知什麼時候,龍筱幽南國結兵的事已經傳遍了天下,北國召集各路諸國結成了同盟,聲言是爲抗龍筱幽稱霸野心,要共同抵禦他的攻伐。連原來對龍筱幽敬佩遵奉的蠻夷,都加入了反抗同盟。

樹欲靜,風也沒有要停止摧殘的意思。龍筱幽此時頗覺無計可施,苦悶的獨自坐在房裡。

突然,太子推門大步而入,後滿的皇后和公主急切的追來拉扯。太子一臉的氣氛,掙脫着拉拽。龍筱幽對皇后和公主搖搖頭道:“不要攔他,讓他說,想說的,憋在心裡會很難受的……!”

皇后和公主大感爲難,太子氣憤道:“皇叔身爲一方霸主,名震天下,這些全然是我父皇所賜,你纔能有此等安樂。可如今我父皇受奸人所害,時過年餘你卻毫無爲他報仇之意!這可還有兄弟之情,可是爲臣之道?日後,你又有何面目去見我父皇於地下……”

皇后臉上滿是憂色,正要斥責太子。龍筱幽淡淡道:“沒什麼!他說得對,我的確應該爲皇上報仇!可是,我想反過來問問你,你這麼想我出兵,究竟真的是爲了想給你父皇報仇?還是迫不及待想着坐上那皇位……?”

皇后眉頭緊皺,太子心裡大驚,吶吶了半天,支吾着:“我……侄兒自然是想爲父皇報仇了,皇叔何必多此一問……!”

龍筱幽淡淡笑道:“沒關係!你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但是我今天要明白告訴你,皇上是我義兄,他的仇我一定會報,但必須要在我確定自己可以戰勝的時候才行。可是,至於你的皇位卻不一定是我能保得住的……。”

太子心裡大驚,龍筱幽緩緩又道:“你父皇生前以仁德治國,用人唯賢,愛民如子!只因一時沉迷荒誕,便慘遭奸人暗害。可你呢!你性情本就暴戾,刻薄寡恩!只想着當了皇帝就可以任性胡來,爲所欲爲。便算日後你真的做了皇帝,憑你治國失道,又有誰會服你……!哼!這天下並不是哪一個人的,讓你來管是上天給你的使命,是讓你爲天下人盡心力,不是給你的玩物,讓你隨意玩弄。就憑你現在的樣子,全不用心學習治國之道,只知道一心享受權勢。就算你真的當了皇帝,早晚也是被人推翻,倒還不如安安穩穩的去過日子呢……”

太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心裡滿是恐懼!皇后以爲他被誤會而心裡委屈,不忍的對龍筱幽微有責備之意道:“皇叔,怎麼說太子也是來日天下之君,你所言也未免過重了吧……!”

龍筱幽淡然道:“大嫂,皇上生前任我爲太子帝師,就是希望我能教導他一心向善,將來可以做個有德之君!本來,我這一年來見他無心受教,也已經無意再去教他。如果你仍心裡不捨,以後不妨自己去教導他。大不了,等我來日到地下見到皇上賠罪就是了……!”

皇后心裡大爲慌亂,急忙道:“皇叔萬萬不可!你受皇上重託,豈可輕言放棄?太子年紀還小,即便有些荒唐也可慢慢再教,不必如此灰心啊!”

龍筱幽還未答話,太子當先憤然道:“父皇就是因爲過於心慈手軟,纔會讓人肆無忌憚,敢於反叛!皇叔一味叫我要仁厚寬懷,難道是想我重蹈父皇的覆轍?如果有朝一日我登上帝位,必定要盡除亂臣賊子,揚我君威!從那以後,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皇后心裡大驚,半晌說不出話來。龍筱幽冷笑道:“到時候,你第一個要除掉的亂臣賊子,應該就是我吧……?”

太子臉上一陣激動的紅暈,皇后忙解圍道:“怎麼會呢?皇叔與皇上兄弟親如手足,又向來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如果太子登基,自然還要多多依仗皇叔維護,怎會相負,皇叔千萬不可多心啊……!”

龍筱幽淡淡笑道:“我忠心的是皇上,但也因爲我與皇帝的兄弟情義。而再想讓我忠心對誰,即便沒有了什麼情義,至少也要是個仁厚有德的皇上!不能以仁善治理天下的,自是要除我而後快的了……!”

房裡氣氛此時大爲尷尬,誰都感覺難以說什麼來緩解。半晌,龍筱幽冷冷道:“皇上的大仇我一定會報,但皇帝的寶座能不能坐上,就只能看你是不是能做個又道的君王。從今天起,我不會在強迫你做任何事。但你也要記住,我也不再對你能不能做皇帝負任何責任!私塾門開着,進不進由你。但如果你進去,就要學到東西出來。否則,也沒必要爲了敷衍我讓自己難受……”

太子心裡驚恐無限,一時根本說不出話來。皇后心裡痛楚難忍,緩緩勸道:“皇叔,太子年幼無知,狂妄自大,全因我昔日對他寵溺過分,未能善加教導。你若心中有氣,儘管責備我就是了。你與皇上兄弟情重,太子乃名正儲君,必應繼位大統。爲了皇上,爲了天下,你斷然不可放任不管啊……!”

龍筱幽苦澀嘆道:“大嫂,不是我不想管。實在是……哎!實在是,孺子不可教也……!你以爲我不想馬上出兵,去爲皇上報仇嗎?可你們自己也知道,去年一場洪災,南國百姓慘遭大難,不僅死傷難記,府庫如今也是空空如也。現在將士們根本全無鬥志,要我如何出兵?如今時過經年,我本已集結了大軍,備齊了糧草。可叛賊假聖旨讓四方諸國獨立自治,又已經形成了同盟來一起抵抗我。我現在首先就軍力不夠,糧草也難以爲繼,我又怎麼能拿着無數將士的性命去徒然枉送……?若說爲皇上報仇的心意,我自認絕不比任何人輕!但對於這全無絲毫勝望的征戰,如果是你們,會去嗎……?”

皇后理解的嘆氣道:“皇叔對皇上的情義不容置疑,忠心也無可懷疑!如今情勢艱難,也確實不是適合出兵的時候。太子年幼,皇叔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正所謂,童言無忌嘛!皇叔乃當世至尊,當不會量淺如此啊……!”

龍筱幽心裡大感煩亂,皇后識趣的帶着太子和公主告辭出門。龍筱幽獨自坐在房裡,細想當下形式,根本全無任何辦法可想,只有更增煩悶!

也不知道煩了多久,反正其實每天都是煩,幾乎都算是習慣了!羅瓊珠緩步走近房裡,見龍筱幽滿是鬱悶,心裡大感憐惜!緩緩走過去,輕輕把丈夫的頭摟在懷裡柔聲安慰:“筱幽,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時候,再怎麼煩也沒用。可是,你怎麼也不能爲了總去想那些辦不了的事,把自己眼前該做的事都耽誤了,對嗎……?”

龍筱幽苦嘆道:“我也明白!可現在,我還能做什麼呢……!以前,打仗也好,治國也罷!就算遇到困難,也總是有路可尋。但現在,我也想過故技重施,去側亂同盟各國。可這招早不新鮮了,任誰都明白,根本不會有用。而且,硬打的話也是毫無勝算,我如今真是黔驢技窮了……!”

羅瓊珠輕聲笑道:“真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有難道龍筱幽的事,想想還真是解氣呢……”

龍筱幽摟着她腰肢,泄氣的捏了她一把氣道:“都這時候了,我已經夠煩了,你卻還來笑話我,這還算什麼賢妻……?”

羅瓊珠訕笑道:“我說得不對嗎?以前總是你在算計別人,把所有一切玩弄在手裡。現在終於也有事情讓你沒轍了,你也好好體會一下無計可施的無奈了……!”

龍筱幽輕聲嘆道:“哎!也許真的是我一直一來都太順利了,所以現在上天讓我遇到些困難……!不過,我心裡已經有了些算計,只是暫時還不完善。一旦我算計好了全局計劃,馬上就可以發兵北伐了!”

羅瓊珠嬌嗔道:“喲!我纔不管你什麼算計呢!我是來叫你出去吃飯的,卻沒來由聽了你一大堆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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