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相府回家後,龍筱幽一頭回進房間,開始思索起要怎麼解決二相相爭的事情。從他走後,三界聖女失神了好久,記憶中與他曾經的過往一幕幕回放。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出來看時,僕人告訴她龍筱幽已經回房間了!
微微落寞一陣,三界聖女進廚房稍微忙了一陣。龍筱幽聽到房門開啓的聲音,起身見三界聖女手託一個盤子。還在升騰着熱氣的清粥,龍筱幽不禁被香氣感染!微微疲憊的道:“陪我說會兒話吧……!”
三界聖女的心緒非常紛亂,雖然覺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放下盤子,走到門前被這句話留住了腳步。呆滯少頃,終於還是回到桌前,坐到了龍筱幽對面!
龍筱幽看着三界聖女微微憔悴的面容,心裡大感憐惜的道:“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爲了我,你把所有事情都擔下了,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啊……!”
三界聖女心裡微微一酸,側過頭輕輕拭了拭眼角。
龍筱幽只做不見,緩緩嘆氣道:“哎!我今天去了左相府,雖然他並沒說出口,但我知道他很想收我做幕僚,只是不敢輕易開口。我把他引向了和右相爭鬥的事上,還約定要給兩個人調解……”
三界聖女皺起眉頭道:“這要是辦成了,也是好事。只要你能讓他們兩個息事寧人,他們自然也會很看重你,你的算計也達成了!可是,這件事恐怕很不容易呀!”
龍筱幽點點頭道:“是啊!左相文官出身,爲人和氣的多。就是言談不歡,也最多疏遠。可右相不同,他出身行伍,性格魯莽衝動,如果應付不慎,隨時可能惹火他找上麻煩!我想,萬一事情不成,我被他殺了。那麼……,你就馬上逃進山裡,我師父他們一定會救你的……”
“你胡說什麼!他們怎麼可能殺得了你……”
龍筱幽苦笑搖頭道:“你不知道,我現在雖然法力還在,可卻是不能對凡人使用的。如果他們真的用官兵對付我,我沒什麼希望能脫身了……”
三界聖女身子微微顫了下,心裡一陣擔憂,語氣哀怨的道:“你……難道你又要重蹈覆轍嗎……?你都不可以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嗎?哪怕一次,只一次也好!萬一……萬一你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那我……我,你就那麼不能離危險遠點嗎……”
龍筱幽苦笑聲道:“我能顧及什麼呢?我龍筱幽天生命薄,註定孤寂,這條命本就多餘……。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你,如果因爲我連累了你,我就是死也不會安心的!”
三界聖女強忍着抽泣,嗔怪道:“你就是故意要惹我難受,就算你不能使用法術,憑你的機靈絕頂,還對付不了一個莽夫嗎……!”
龍筱幽苦嘆道:“哎!僅是不同往日了。以前我是神仙,什麼都不用怕。可現在我只是個凡人,必須按照煩人的規矩去做事情。萬一右相發怒了,我再厲害也抵不過千軍萬馬。所以,只要你平安無事,我也就可以無所記掛了。我想,其實你也不用多等了。不如先就進山去,如果事情順利,我會馬上去接你回來。如果真的有問題……,你也不用傷心,以後沒人再氣你了,不也很好嗎……!”
三界聖女例外的沒有生氣,但已經忍不住兩行清淚滑下了臉頰,悽然道:“你一定要看我難過,心裡纔會舒服嗎……?你故意說這些話,就是爲了讓我傷心嗎?你……你明知道我現在……!”
“我……我也不想的……”龍筱幽走到三界聖女身邊,輕輕摟住她肩膀攔在懷裡柔聲問:“你是在爲我傷心嗎?你的眼淚,是爲了我流的?”
三界聖女哀傷道:“還會有別人嗎……?你纔剛剛說要我陪着你,現在又要我離開。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龍筱幽心裡一陣酸澀,輕輕蹲低身子,擡頭看着滿臉哀怨的三界聖女輕輕道:“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我不要你有任何危險!你明白嗎?我當然希望你可以陪着我,至少在這裡的日子可以……。可是,我不能確定你願不願意……”
“如果我不願意,還會留到現在嘛……”
龍筱幽溫柔微笑道:“在這裡,你是我唯一的牽掛。我寧願自己死上千萬次,也不要你有絲毫的傷害,你懂嗎……”
三界聖女幽怨道:“你也會爲我着想嗎?是不是什麼事都非要人說出來……!這些日子,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嗎!我只是你在這裡的牽掛,可你卻讓我牽掛了永遠那麼久!可你現在還要來傷我的心,你好殘忍!”
龍筱幽無限愛憐的把她摟進懷裡,聲音也不禁有些哽咽了:“我怎麼會想傷你的心呢!我愛惜你還嫌不夠,只怕你受到傷害。可是,你會不會因爲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而不敢許給我呢?”
三界聖女臉上微紅,低聲泣道:“我的心早已經許了你,你還問什麼……”
龍筱幽手指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柔聲道:“好,無論以後怎麼樣!至少在這,我就是龍筱幽,不再是什麼玉龍天王。而你也不再是什麼三界聖女,只是羅瓊珠,是我龍筱幽惦記的女人,好嗎!”
羅瓊珠輕搖下脣,緩緩點頭。龍筱幽輕輕吻上她微微顫抖的雙脣。羅瓊珠只感到身體一陣熾熱,渾身一軟,房間已經陷入了一片漆黑……
無數歲月的思念,心裡的愛恨交織早已經讓三界聖女疲憊不堪。龍筱幽的再次出現,無疑又帶給了她更多的傷痛和悽楚,可同時也有許多欣慰和輕鬆!還有複雜的心情……
越來越多的,她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從心裡把龍筱幽割捨!即便對那個他要娶得人,自己與她朝夕相對時,心裡雖然不無酸楚,可也一直精心關照!
在天上時,她很清楚自己心裡對龍筱幽的感覺。可自己畢竟身爲衆神之一,定性非凡,還不至於怎樣。可一到人間,她受命幫助龍筱幽修煉。身爲凡人,神仙的定力已經消失殆盡。一朝墮入情網,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加上龍筱幽的誠心誠意,諸般憐愛,更是讓她無法遏制自己的情感!
龍筱幽輕輕攬着羅瓊珠溫潤的嬌軀,還能感覺到她因激動而仍在微微發抖。輕輕笑着,龍筱幽調笑道:“現在,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怎麼相信,一向清冷孤傲的三界聖女,此時竟這般溫情迷人!這可是做夢都不會有的福氣呢……”
羅瓊珠滿心的羞澀,嗔怪道:“你還敢說!都是因爲你,我如今違反了天條,竟然和你做了夫妻!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向至聖天尊交代,你還取笑我!”
龍筱幽緊了緊胳膊,微笑道:“真是的!說好聽的,你堅守天條,正直無私!說難聽點,你還真是笨的可以了……!”
“你說什麼……!”
龍筱幽抓住她打來的粉臂笑道:“還不承認?你也不想想,你和我有宿世姻緣,真走到一起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發生?這些他們會不知道嗎?論法力,四嶽大帝,天皇和地聖不見得不如你吧?若說今天的情況,如果只是爲了幫我修煉,就算還要順應情景水雲也因該更適合吧!但他們偏偏就讓你來了,這顯然是不知道怎麼他們突發善心,有意的讓你我了卻前緣……”
“了卻前緣……?”羅瓊珠全身一顫,龍筱幽知道自己的話驚了她的心,忙笑道:“不過不用擔心,他們這次是偷雞不成反蝕米。如今咱們兩個的情意只有更深了,還怎麼會了卻!他們的自作聰明反而成全了你我,現在怕在天上氣得跳腳呢……”
三界聖女心裡一甜,臉上微微發紅。繼而又皺眉道:“會是那樣嗎?他們就是真的知道一切,怕只會更來阻撓,又怎會……怎會如此……?”
龍筱幽嘆道:“哎!說你笨,還不高興!神仙究竟和凡人能有多大區別?除了生存的空間不同,神仙有法術,活得長些,還有什麼……?哼!我龍筱幽如今是奇貨可居,如果我一不高興,給他們撂了挑子。他們一番心力,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他們自然知道我如今已非當初不解情事,說好聽的他們讓你來是幫我修行。說難聽的,他們讓你來……無非是用你……來……來……”
羅瓊珠身子一顫,臉色微微蒼白!龍筱幽自悔失言,忙緊緊雙臂道:“可不管他們心思怎樣,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一直都會的……”
沉默良久,羅瓊珠緩緩擡頭,見龍筱幽在月光照映下滿面緊張,可見心裡是真的很急切!輕笑一下,羅瓊珠瞥了他一眼道:“看你急的!我又沒說不信你。只不過……,我突然覺得很可悲!代表正義的堂堂衆神,竟爲了私利用出這麼下做的手段,實在是……”
龍筱幽柔聲道:“何必管他們怎麼樣呢!我反倒慶幸他們這樣做,否則我哪有可能和你有這樣的時候!我早已經看透了他們,除了師父外,全都只是想拿我當槍使,哪是爲了蒼生什麼的!那些不過是爲了掩飾他們自己的私心,特意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要是在以前,龍筱幽這些話一定會惹羅瓊珠生氣。可現在,她卻覺得大有同感,嘆氣道:“是啊!天星尊者身份威望都可和天帝釋與至聖天尊相比。但始終不願意爲了正位而流俗,這份豁達實在難得!可是我要告訴你,不管別人怎樣,如果有一天你變節,棄天下蒼生不顧,我第一個就不饒你!我會先殺了你,然後再自盡……”
龍筱幽身子微顫,羅瓊珠奇怪問:“筱幽,你怎麼了……?”
龍筱幽回過神忙道:“啊!沒,沒什麼……!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已經負擔起了這責任,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可是……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因爲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放棄,你,能體諒我嗎……?”
“會有什麼樣的苦衷讓你放棄啊……?”
龍筱幽沉吟道:“比如說……,如果我媽媽讓我放棄……”
“怎麼可能!你媽媽怎麼可能來讓你放棄!她根本不可能走進你現在的世界……”微一沉吟,羅瓊珠深深凝視着深愛的男人道:“筱幽,你心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你的樣子很奇怪,如果有什麼爲難可以告訴我啊,讓我爲你分擔!我們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是不能對我說的呢……”
龍筱幽心裡微驚,忙笑道:“沒有,沒有啊!我只是打個比方罷了,別太在意了……”
羅瓊珠心有疑惑的微微點頭,看着龍筱幽緩緩道:“自古忠孝難兩全!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也可以理解你媽媽是因爲擔心你的安全,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正邪之戰關係到天下蒼生。即便你置身事外,一旦魔道得勝,你又能安身立命嗎?這道理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該明白。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決心盡孝,我,我倒也是可以理解你的……”
龍筱幽感激的摟緊懷中玉人道:“瓊珠,謝謝你……!”
半晌,龍筱幽緩緩道:“瓊珠,正邪之分我只是一直在聽別人說。可是,這麼久以來,正道是什麼樣的,我是真的……。那麼,魔道中我只見過鐵漢軍團的人。他們雖然行事狂妄,可還算是光明磊落。究竟他們邪在哪?難道只是因爲他們做事不依條規,任意放縱,才被當作邪惡……?”
“如果是呢?”
龍筱幽皺眉道:“如果是,說真的,我很難接受這個理由……!這未免太不公平了!你也看到了,正道的神仙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比魔道中人好嗎?如果只要不聽他們教條的人就被列爲魔道,這是不是太勉強了?我們做什麼都應該理智的去看待,不能僅僅憑着自己的立場就去一味貶低別人。那樣的話,又憑什麼自稱正義呢!”
“筱幽,你究竟遇到過什麼?爲什麼你突然有這些想法……?”
龍筱幽微微尷尬,強笑道:“真的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就說了……”
羅瓊珠凝視龍筱幽一陣,緩緩嘆道:“筱幽,我不否認你說的話,畢竟那都是事實。正道神仙裡的確多得是害羣之馬!而魔道中,我也不排除會有正義之人。也確實,一直以來魔道中人大多過於個性,我行我素少有顧及。不過,畢竟是正邪不兩立。既然已經有了劃分,無論事實如何,就只能分出勝負了。成王敗寇!永遠都是真理,你應該懂得!”
龍筱幽苦笑道:“我當然懂!只是,如果只是因爲敵對就必須分出勝負,這我還可以理解。但是,我覺得不應該爲了自己的私慾就過分去貶低別人。那樣就是正道最後勝了,以他們的作爲,蒼生就真的能安定了嗎?”
羅瓊珠輕輕把臉靠在龍筱幽胸前,緩緩道:“筱幽,你天性理智,但確實過分了!你不肯屈從於勢力,這本不是錯誤。但這樣未免過於乏力了!你要知道,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真正完全依據道理進行的事情。任何地方都有當地的規則,也必須要靠規矩的守護者去維持。不管那些守護者怎麼樣,不管魔道是否邪惡,他們總是規則的違背者。如果他們掌握了大勢,就算不會自己去作惡,天下也會失去秩序,你能想象出那是怎樣混亂的局面嗎……?”
龍筱幽嘆了口氣緩緩道:“哎!你說的也確實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哎!算了,現在來討論這些有什麼意義!不過瓊珠,我想你一早還是進山的好……”
“筱幽,你……你怎麼……”
龍筱幽微微搖頭截口道:“瓊珠,你應該知道我有多不願意和你分開!可是,明天是兇是吉我實在毫無把握,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你明白嗎?”
羅瓊珠堅定地搖搖頭道:“筱幽,我不會走的。我明白你不願意和我分開,你也應該明白,我是即便要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的!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事,我也不會一個人活下去。筱幽,你儘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會拖累你。可是,我的心會一直和你在一起,決不會分開的……”
龍筱幽心知多說無益,緩緩嘆口氣無奈道:“好吧!天不早了,快點睡吧……!”
看羅瓊珠已經睡熟,龍筱幽望向窗外空中明月,心底莫名的一陣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