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把我帶到了婆家,對外說我是她妹妹,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奶奶。她對母親沒有太多的喜歡,也說不上討厭,遵守一個媳婦該做的事。勤快,偶爾因爲不合吵架,女婿可以成爲兒子,但媳婦永遠不會成爲女兒,無論是多麼善解人意的婆婆,對媳婦始終存着不滿。
一年之後母親懷孕了,她給我說的時候別提有多高興,她彷彿有了盼頭。父親聽得也是一陣喜悅,奶奶對她似乎多了關心,如果她知道母親懷的是我,不知是什麼態度。重男輕女是老人們的慣例,奶奶也時常唸叨自己的孫子,自從母親懷孕開始,家務活兒我會幫忙做,奶奶看在母親的份上會減輕許多活兒。做飯、燒柴、煮豬食、割草……我學着做,母親前幾個月會一起做,但不能太用勁兒。
十月懷胎是煎熬,前三個月孕吐嚴重,她什麼都吃不下,家裡沒有大補的東西,除了雞蛋就是米,豬都要等到過年去。父親有時在奶奶家討點滋補的東西都讓給母親,而母親的肚子越來越大,圓鼓鼓的,裡面的小寶寶啊!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摸着母親的肚子,小傢伙在動呢?母親自從有了寶寶之後變得成熟穩重,一天天的盼望孩子出生。
眼看十個月要來臨,就在今天(八月十九號)寶寶出生了,母親只感覺肚子陣陣疼痛,奶奶和爺爺相繼趕來,將母親扶到牀上,熱水、剪刀、布……男人在門外,我們只能聽到母親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接着是小孩兒哇哇地哭叫聲。
我和爺爺、父親高興的面面相覷,一會兒奶奶抱着孩子出來了,寶寶裹着衣服,眯着眼睛,身上的皮膚不見得光滑,剛出生的小孩兒都這樣嗎?奶奶興奮的唸叨着“我的小孫孫,叫奶奶。”
母親,我和父親衝進房去,她安靜的躺在牀上,嘴邊揚起的微笑始終抹不去。
“你還好嗎?”父親關切的問她。
“看見孩子了嗎?”
“看見了,咱們的兒子很可愛。”
父親的話讓我開始落寞,我還未見過孩子,父親說是兒子?怎會是兒子?不該是我嗎?我沒有直接問是不是搞錯了,方纔見奶奶那般高興,想必不會錯的,倘若是女兒,或許她連母親的面兒都不想見吧!農村家庭,你生了兒子就等於有了主權,有了說話的份兒,母親的苦日子會好過一點。接下來是坐月子的時間,可農村那會有月子享受的日子,休息了一週左右,母親照常幹活兒,相比以前是少了些重活兒,奶奶會幫忙照顧孩子。父親呢?大男人一個,那會照顧小孩兒。
他們給孩子取名爲景希,寓意希望。照此說來,我有一個哥哥,爲何從未聽母親說起過?玩具沒有?好的衣服沒有?奶奶寵愛孫子,會炒些肉,偶爾殺雞補補,母親有時能嘗上兩口。
孩子漸漸長大,從坐到爬、從爬到走、從走到跑,孩子的出生意味着一個家庭多了負擔,父親便出門打工去,按時往家裡寄錢。
“景希,你慢點兒。”她看到我一個勁兒的笑,一個勁兒的跑。
“誒誒誒!別追着我孫子跑,萬一摔着了,賠得起嗎?”聽到她的話,我停下腳步,面色難看。奶奶只當我是外人,白吃他們景家的糧食,打心眼兒裡看不慣。相反,我對她也如此,總是爲難母親,看着都不順眼。
“蕊,別忘心裡去,婆婆說話是那樣,但心腸不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上這個稱呼。
母親,我該說你情商高呢?還是說你太善良,越是被打壓,越是在景家沒有說話的份兒。“母,不是,心蘭,別總是被她說,有時要頂嘴的得頂嘴,不然她當你好欺負。”
“她是長輩,又是我婆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好嗎?鬥嘴只會讓街坊鄰居笑話。”
“你呀!一輩子都不愛爭搶,難怪……”突然發現自己的話過了,立馬住嘴。與母親相處久了,發現許多平時沒有的細節,她有時受了委屈,一個人靜靜地待着,偷偷的哭,母親,是我讓你受累了。
景希一天天長大,而母親又迎來一件喜事,她又懷孕了。可對於二胎政策未開放,第一胎若生男孩兒,第二胎就會罰款。奶奶一邊想要孫兒,一邊承擔着罰款,她只答應出三分之一,其餘的錢讓母親想辦法。最終母親將外公給的陪嫁衣櫃、家裡的雞蛋、豬、牛、雞,能賣的東西全賣了,才勉強湊齊。
“景希,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捏着他胖嘟嘟的小臉兒。
“小姨怎麼突然問?”小傢伙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望着我。什麼鬼?小姨?我是你妹好嗎?也是,你還不知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快有小夥伴兒了。”
聽到小夥伴兒,他首先想到的是玩耍,小孩子的天性“會陪小希玩兒嗎?”
“當然啦!而且還是小希最親近的小夥伴兒。”
“太好了,小希有小夥伴兒了,喔喔喔!小希有小夥伴兒了。”他開心的滿院兒跑,母親見此景,嘴角洋溢着欣慰的微笑。
“蕊,小希這孩子有些鬧騰,你平時多擔待些。”
“我們之間不必說這些,要不是你收留我,早餓死了。”
“孩子的事我還不想告訴他,不想他有負擔。”她摸着肚子,彷彿在想些什麼?
“可孩子已經有了,我相信他會很高興的。”
“真的嗎?”我點了點頭。日久生情,母親與父親相處久了,變得越發恩愛,可再恩愛也抵不過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