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摔得後背生疼,但聽了這話卻一板臉道:“我自個兒站不住摔了,哪裡就是你家夫人的過錯,看病的銀子我家還是拿得出的。”
丫頭臉色頓時尷尬起來,囁嚅道:“姑娘,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到了這個地步,馮夫人也沒法子了,只得軟和着態度,賠着笑地道了歉,又到後面去看了枝兒,送了一堆禮物,好生地勸解了一番,這才領着人灰溜溜地趕緊回家去了。
方氏扯着荷花進屋看背後的傷勢,還好都只是磕碰,沒有劃傷,這才氣得戳着她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幹嘛不老老實實地呆在後頭。”
“那個馮大人,不管是新來的還是不得縣太爺歡心的,總歸也是縣丞,若是想要收拾咱們,怕是也容易得很,如今攀扯牢了縣太爺,又給了他們些敲打,他們以後怎麼也得投鼠忌器,這樣說來,我受點磕碰算得了什麼。”
“即便是苦肉計也沒這麼演的,那麼多杯碗盤碟的,萬一一個不小心傷了可怎麼好。”方氏一邊給荷花後背揉着藥酒一邊說。
荷花吐吐舌頭問:“枝兒姑姑怎麼樣了?剛纔金大叔還在外頭問起她呢”
方氏聽了這話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事兒你莫要跟着裡頭攙和,好壞都是他們兩個的事兒,你小孩子家少攙和。”
荷花見方氏面色鄭重,只得點頭答應,後來聽後廚的人說,枝兒姑姑叫了金巡捕出去說話,也不知道談得如何,讓她心裡很是掛念着。
荷花的後背在桌腳處撞了老大一塊烏青,只能乖乖地在屋裡趴着,傍晚時候有人敲門,荷花只以爲是來給自己送飯的,有氣無力地扭頭衝着門口道:“門沒栓,自己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門口站着的卻是齊錦棠,他一身兒月白色的襴邊棉袍,在門口站得筆直,挺拔如一株雪地中的白楊。傍晚的餘暉從西面照過來,把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一雙眸子卻依舊是溫柔如水。
荷花只覺得心裡的煩躁和不安,都在他的目光下被撫平了,臉上卻是不自覺地泛起了點點紅暈,輕聲問:“你下學了?”
齊錦棠邁步進屋,站在牀前踟躇了一下,自個兒搬了凳子坐得老遠,這才道:“嗯,聽學裡的人說有人來你家鬧事,我下了學就趕緊過來看看,聽伯母說你傷到了後背,可還疼得厲害不?”
荷花笑着搖搖頭說:“我沒那麼嬌貴,不過是娘擔心罷了,你用不着掛心。”
“新來的縣丞大人是從省府裡貶謫下來的,緣故還不甚清楚,不過能被貶謫至此,走了一個年裡的門路都還沒有動靜,想來是再起復無望了的。縣太爺原本有個拖了關係又走了門路的故舊看中了這個縣丞的位子,沒想到卻被這馮大人頂了,心裡自然不快,再加上那馮大人是見過市面的,年裡一直都在託關係走門路,並不太把縣太爺放在眼裡,矛盾便越發的大起來。今日不過拿你家的事兒做筏子發作罷了。不過他今個兒既然明擺着站在你家這邊,想來就不會坐視馮家再來找麻煩,以後應該能安心的。”齊錦棠不等荷花發問,就撿着事情一一說與她知道。
“你怎麼就知道我要問這個。”荷花嘴角噙笑,旋出兩個小巧的梨渦,“我纔沒想問呢”
“好,那就當是我自言自語罷了”齊錦棠好脾氣地應着,“那荷花想問什麼?”
“我想問你今年是不是再去參加恩科?中了的話,可是想選官?”荷花心裡一直想問這件事,但是總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個兒正好只有二人單獨呆着,便問了出來。
“若是中了就去選個小官兒做,找個乾乾淨淨,安安寧寧的小城,治一方百姓。閒暇時候燙一壺老酒,滿樹的花下咱們喝酒說話兒,或是靠着暖爐看書……”齊錦棠的眼睛閃啊閃的說,“若是不中,也找個這樣好的地方,我開館教書,荷花說好不好?”
荷花被他形容得有些失神,似乎都已經看到了燦爛的花樹下,一張小桌,兩把躺椅,兩個人相對而坐,或品茶、或對酌……不由自主地點頭道:“若真是這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齊錦棠起身兒,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盒放在桌上道:“這是上好的傷藥,你留着用,我先回去了。”
荷花開口叫住他道:“你,別一味地只讀書,要自己注意身體。”
齊錦棠聽了這話忽地笑了:“你這丫頭,每日操不完的心,就不知道爲自己多想想。”
荷花聽了這話,也覺得自己趴在炕上這樣的形象,着實不太適合再去叮囑別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你若是想吃什麼就打發人來說一聲,我做了給你捎回去。”
齊錦棠走後沒多久,枝兒才從外面有些心神恍惚地回來。
荷花忙招呼道:“枝兒姑姑,我後背疼,你來給我揉揉。”
枝兒擡手揉了揉眼睛,這才進屋點了燈起來,看荷花趴在炕上問:“你這是咋了?”
“沒啥,下午不當心摔了一下,後背正撞在桌子角上,我娘說烏青了一大片,剛纔錦棠哥來送了傷藥,你幫我揉揉?”荷花看着枝兒紅腫的眼睛,便轉移她的注意力道。
“好端端的竟傷到。”枝兒偏身坐在炕沿兒上,掀開被子又撩開裡衣,果然見荷花的後腰偏上的位置有巴掌大一片烏青,不由得自個兒先吸了口氣道,“咋撞得恁厲害的。”說罷也不等荷花再說,就拿了藥膏擦了點兒在手上,慢慢地幫荷花揉了起來。
“枝兒姑姑,你別傷心了,爲了那樣的人不值得。”荷花呲牙咧嘴地說。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兒。”枝兒的語氣卻不像是很傷心,給荷花揉開了烏青之後,洗了手道,“你歇着,我出去給嬸子幫忙。”說着頭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前面鋪子都收拾妥當之後,方氏回屋來看荷花的傷勢,整個人都眉開眼笑的,掩都掩不住地高興。
“娘,你樂啥,可是有啥好事?”荷花迫不及待地問,“是不是枝兒姑姑……”
“過幾日許是就要有人來提親了”方氏剛纔追問了枝兒,才知道枝兒約了金巡捕出去攤牌,把自個兒以往的事兒都說了個乾淨,然後說今後要一刀兩斷,金巡捕卻趁機表明了心跡,說不管以前是如何,他看中的是枝兒這個人,看重的是今後的日子。枝兒滿懷傷心去的,被個笨嘴拙舌的人說了個滿腔暖意,這才美滋滋地回了家。
方氏自然是爲枝兒高興的,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手下一邊給荷花揉着藥膏一邊道:“明個兒讓你爹回家給你大姑送信兒,然後把你大姑接到咱家來住些日子,幫你枝兒姑姑操持。”
“大姑跟枝兒姑姑最好了,知道這消息肯定高興極了。”荷花聞言也高興起來,一骨碌就想起身,扯到後背的傷處,頓時疼得“哎呦”起來。
第二天祝永鑫果然把祝大姐接到了城裡,祝大姐從早晨聽到這件事兒開始,就高興得合不攏嘴,一路上都雜七雜八地說着枝兒總算是開了竅,也不枉自己平日裡百般的勸說。
祝永鑫把頭天的事兒大致地跟祝大姐說了幾句,把她聽得橫眉豎眼的,連連地罵那馮家的小子,但是聽到後來又忍不住說:“唉,這樣都是命,該着就讓他倆把話說開了,這樣也是好事兒,今後過日子,總藏着掖着的,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再怎麼和睦也總覺得還有隔閡,倒不如現在說了個一清二楚,以後誰也別在心裡放疙瘩。”
到了城裡之後,祝大姐特意叫了金巡捕晚上到家裡來吃飯,之前只聽枝兒私下說起過,知道金巡捕家裡只有一個老母親,早年間娶了媳婦命短,生孩子的時候一屍兩命,之後便是自個兒賺錢照顧老孃,雖說他做巡捕家裡不短吃喝用度,但是老母親年歲漸長,他一個人又要當公職又要回家照顧母親,總是有些兼顧不暇。
祝大姐看着金巡捕還算是滿意,以往還擔心枝兒嫁過去會不會受苦,可這回看他患難見真心,心裡也越發的滿意起來。
金巡捕倒也是個爽利的人,知道祝大姐早把枝兒當作了自己的妹子看待,吃了晚飯之後,便對祝大姐再三保證,自己今後一定會善待枝兒,雖不敢說讓她過上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但是小家小戶和和睦睦的,自己卻是一定能努力做到的。
祝大姐故意笑着說:“我可做不得主,得看我枝兒妹子點不點頭,她若是不點頭,你即便是對着我說出朵花兒似的,我都不應你。”
金巡捕忙回身衝着枝兒作揖道:“娘子……”
枝兒本來就羞得滿臉通紅,聽了這話頓時起身兒跺腳道:“都合着夥兒地擠兌我一個人。”
還不等金家上門提親,金巡捕介紹來做工的幾個人已經到了,方氏合計着一共要僱兩個人,一個是廚下洗菜打下手的,一個是在後面幫着刷碗的。
看見領來的人,四個三十多歲的媳婦子,還有兩個看着年紀大些的婆子。方氏說了要求,全都一疊聲地說自己能做得來。
祝大姐閒着無事過來幫着參謀,見金巡捕選中的人都還算乾淨體面,有一個小媳婦模樣很是侷促,身上的衣服也是打了布丁的,但是針腳做得很細,有些邊緣還繡了些花紋,乍一看還看不太出補丁來。手上帶着一雙銀鎏金的鐲子,但是鎏金早就已經磨得斑駁,露出了裡面的素銀底子,許是也沒錢在去鎏金翻新,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問到她話的時候直咽口水,開口後說話又極快,生怕被人嫌棄了似的,“打雜、洗涮、切菜什麼都做過的,我素來做活都很勤快,絕對不會給東家添麻煩的。”
祝大姐指着後面的案板說:“切個菜看看。”
那人先伸手褪了腕上的鐲子揣進懷裡,然後挽好袖子,洗了手之後纔去拿菜,按照祝大姐的要求切絲的切絲、切片的切片,切得又快又好,方氏和祝大姐都毫不猶豫地就拍板定了這個人,這才問清楚了姓郭,丈夫也是在外做零工的,家裡一個兒子要念書,女兒也快到了說婆家的年紀,所以就出來做活貼補。
隨後又挑了個劉婆子在後面洗碗,方氏這才說道:“劉嬸子,郭嫂子,咱們是醜化說在前頭,在我家做事沒什麼大規矩,一來是手腳乾淨,二來是勤快不生事。我家的工錢給的絕對公道,你們若是有什麼事兒,都說出來咱們有商有量怎麼都好辦,但是莫要在我背後搞什麼貓膩,那樣如是讓人知道了可沒法再做人。”
“東家奶奶放心就是了。”兩個人都連聲答應。
“明個兒一早來上工,今日時候也晚了,就都回去歇着吧”方氏說罷把剩下幾個沒挑中的打發走,去謝金巡捕說,“謝謝你幫着張羅,不然哪裡這麼快就挑到合心的人。”
“二嫂子太客氣了,雖說不是親的一家人,也早就勝似一家人了,跟我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外道。”金巡捕說着撓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娘看好了日子,說是後日叫人上門來提親……”
“好,放心吧,咱家不刁難姑爺。”祝大姐捂着嘴笑得前仰後合。
金巡捕被取笑的臉頰發紅,眼睛卻是亮亮的,能看出他心情十分的好。
祝大姐這幾日就忙着給枝兒操辦嫁妝,衣裳、料子、首飾都恨不得多給添些。反倒是方氏攔着勸着說:“大姐,依着我,你多給她放些衣裳料子,首飾什麼的不要太貴重,再多添些壓箱底兒的錢就好。一來她以後嫁過去小門小戶的戴不得那麼多東西,二來倒不如衣裳料子和銀子擱在手裡有用處。”
“對對,還是你說的有理。”祝大姐又開始合計自己壓箱底的料子,還在城裡買了些添進去,裡外裡算着連傢俱擺設是三十二擡,裝的時候竟是沒裝下,但是要湊六十四擡卻又着實沒那麼多東西,只得把後面那箱子都裝得滿滿登登,手都插不進去方纔算罷了。
二月十六這日,金家請的媒婆上門來提親,依着規矩換了草帖、批了八字,金巡捕和枝兒的年紀也都不小了,又都不是頭次成親,自然也都是一切從便,八字相合之後金家很快就來下了定聘之禮,祝大姐在家正式認了枝兒做妹妹,對外還是依舊說是遠房親戚。
兩家說好了婚期定在六月初六,枝兒便開始在家幫着看看寶兒,自個兒做做嫁妝。
也不知道是被枝兒的影響還是什麼,寶兒竟然對針線很是有興趣,時常學着枝兒的樣子,自己弄個邊角餘料也拿根針線扎來扎去。
枝兒怕她紮上了手自然總拘着她,但有一次被方氏瞧見,方氏連聲地念阿彌陀佛道:“可真是得謝謝枝兒,我家有荷花一個不做針線的就讓**碎了心,菩薩保佑寶兒不像荷花似的。”
荷花聞言吐吐舌頭道:“娘,你咋當着寶兒的面這麼說我這個做姑姑的咧再說跟着我學讀書寫字有啥不好。”
“讀書寫字是好,可針線女工也得要。”方氏瞪了她一眼,“我三番四次地逼你,你都不肯上心學,以後後悔可別怪你母親我。”
“纔不後悔”荷花笑着跑了出去。
寶兒站在炕上學着荷花的樣子,也大聲嚷道:“不後悔”
郭嫂子扎着圍裙,擦着手過來道:“東家太太,祝大爺說盧家的公子來了,讓您上前頭去說句話呢”
方氏猛地一聽這個沒反應過來,被枝兒一提醒纔想起是芍藥說親的那家,忙扯了扯衣服出去招呼。
不多時方氏回來道:“可真是趕巧了,大姐剛走這又出了事兒,還得讓你二哥回去報信兒。”
“咋了?”枝兒起身兒問。
“是來送他家老爺子歿了,想趁着熱孝把親事辦了,盧家哥兒是長子嫡孫,若不熱孝裡成親就得等上三年。”方氏掐算着,“即便是咱家芍藥等得起,那盧家的哥兒也等不起了,今年都二十六歲了,膝下還空虛着呢”
“可芍藥的年紀也着實小了點兒……”枝兒想到了自己當初十來歲破瓜的痛楚,不由得心裡一抖。
“那也沒法子了,若是個一年的孝也就罷了,三年可是等不起的。”方氏說着從櫃子裡拿了銀錢出來,“如今也不好談成親的事兒,熱孝裡成親就是熱鬧不得了,咱家也沒法請人來吃酒,芍藥那孩子心窄,指不定還得怎麼不痛快呢”
“這事兒也都是怪不得旁人的,只能說是趕巧,難不成她還賭氣不嫁了?”枝兒勸方氏說,“要我說二嫂就莫要出頭,一應都只讓二哥回去說,咱也不跟着出主意,大叔和嬸子自然是知道輕重的。”
方氏聽了枝兒的建議,到前頭去尋了祝永鑫,讓他換了素淨的衣裳,給了銀錢先去盧家隨禮,然後趕車回村裡送信兒,又再三叮囑說:“你只管把這件事告訴家裡,別的爹孃不問你你就別說,尤其是當着芍藥的面兒,若是爹孃問你咋想的,你就說你不懂這些,只聽爹孃的就是,不是自家閨女的事兒你少插嘴,尤其是如今老三還回來了在村裡,更沒咱們說話的底兒,女兒家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好了就大家都好,不好咱可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你嘮嘮叨叨說這一堆,不就是讓我回去裝傻充愣嘛,這有什麼難的”祝永鑫一邊換衣裳一邊說,“芍藥這孩子,以前看着還挺好的,如今越發像她爹孃的性子了。左右以後嫁出去了,咱們少走動就是了。”
果然回家說了這件事以後,楊氏就有些皺眉頭,問祝永鑫:“那盧家的意思如何?”
“盧家自然是希望能趕在熱孝裡成親的,不然就要守孝三年,到時候盧家哥兒都得是二十八歲往上的人了。”祝永鑫只轉述了盧家的意見,就蹲在地上抽菸做他的鋸口葫蘆。
楊氏聽了這話覺得也有理,就扭頭去看老祝頭問:“她爺爺,你咋說?”
“熱孝成親也不少什麼,不過是熱鬧不起來罷了,咱也得考慮親家的難處,盧家哥兒的確年紀不小了,人家也得等着傳宗接代不是。”
老祝頭的一句話,就把熱孝成親的事兒訂了下來,等芍藥得知這個信兒的時候,祝永鑫都已經趕着車回了城裡。
芍藥恨得手裡一條帕子擰了十八個勁兒,女兒家一輩子的大事兒,就這麼在自個兒不知情的時候被人訂了下來,熱孝成婚,不能吹拉彈唱,不能放炮,甚至連擺席面請客都有限制,只能請五服之內的親友,這樣的成親讓她心裡如何能不恨。
可左思右想這件事也怨不得旁人,誰讓盧家的老爺子竟然這個當口沒了,也都還是自己命苦。想着想着就坐在炕沿兒上抹眼淚。
楊氏舉着燈臺進來道:“天兒都黑了你咋還不帶你等。”見芍藥滿臉的眼淚,便放下燈臺坐下勸道,“這有啥好哭的,不過就是成親的時候沒那麼熱鬧罷了。”
“都是我命苦罷了”芍藥扯着帕子抹眼淚道。
“這種話可不能混說,奶多給你點兒銀子壓箱底兒傍身,這些都不是要緊的,以後日子過得好比什麼都強。”楊氏勸慰了幾句,見芍藥擦乾了眼淚不再吱聲,這才又拉着她說了許多嫁過去以後要懂規矩、守本分之類的話,“……這些我原本想着入秋了再細細給你講,不過如今婚期要提前了,我就也少不得跟你嘮叨嘮叨,嫁到別人家去做媳婦比不得在家,好好孝順公婆,伺候男人,然後給盧家生兒育女,這纔是你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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