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澤巖講述的兇殺案,讓在座的每個人都聽得屏息凝神,毛骨悚然。
井澤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緩緩道來……
我接手的是一起連環兇殺案,全球死者人數多達33人,皆爲獨居女性,分佈在世界各地,職業各異,年齡分佈在17—27歲。
他們死亡時的共性特徵:死亡時戴着幻具,幻具中的緩存和日誌都被徹底清理掉了,蹤跡全無。
幻具曾出現電流異常,猛烈刺激了他們的腦神經。法醫判定,對腦神經的過度刺激讓她們死前產生了幻覺,不知什麼引發了她們的極端恐懼,她們的表情都極端驚恐,最後利刃割破喉管致死。
她們身體上滿是刀痕,舊傷和新傷交替,說明受害者生前都有自虐傾向,割破喉管的利刃就在她們手中,儘管死亡時姿態各異,但膝蓋都有淤青,說明她們都是跪着死的,那樣子更像一場血的獻祭。
現場沒有其他人的指紋,房間密閉,不存在入室行兇的可能性,每個案件初步判斷都是自殺,但是我們很清楚,誘發這些女性死亡一定有一個共同原因——隱匿在幻影帝國中的某個隱秘的兇手。
除此之外,她們還有一些共同特徵,活着的時候就在黑市上售賣了自己的部分器官。
因爲幻具中的線索全無,我只能從現實世界開始着手,開始收集和挖掘這些女性生前的資料,訪談她們周邊的同事和朋友,我從教育背景、交際圈層、職業、愛好、性格特點、私生活等各方面入手挖掘,總算髮現她們的一些共性。
相貌普通、經濟條件普通,欣賞藝術,嚮往那些表面美麗、浮誇、奢靡卻華而不實的東西。在別人的眼中會認爲她們壓抑、缺乏自信、平凡而無趣,做事束手束腳,不夠開放,不懂得變通,但事實上她們內心深處都暗流涌動,充滿幻想,對未知事物充滿好奇,期盼嚮往另一種不切實際的生活。
她們不安分的靈魂似乎在她們平庸的外表和無趣軀殼中無處安放,在日復一日的重複生活中日漸消磨,最後只能寄託在光怪陸離的幻影帝國尋找滿足她們幻想中生活的棲身之所。
在儘可能搜索到所有細節信息之後,我的努力總算有了回報,在一位死者個人電腦中我發現了她私密日記,裡面記錄了她在幻影帝國玩一款奢靡國度的遊戲的唏噓感受,裡面描述的驚世駭俗的場景讓我瞠目結舌、大驚失色。
我在另一位死者手機的日程提醒中找到她在藝術魅影地界要參加一場名爲“死亡質感”的現代藝術展,日程時間是在她死亡之後的第六天,這更證明了她不是自殺。這給我提供了進一步調查的重要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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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此我前往幻影帝國,在四處尋覓關於“死亡質感”藝術展的各種消息,最終獲知藝術魅影地界上一間十分隱秘的名爲“飛雲呼吸”的藝術工作室正在展覽“死亡質感”。
我費盡周折才搞到了“死亡質感”的入場券,當我看到那些展出的藝術品時,我震驚的無以復加,展出藝術品就是我當時正負責處理的31位死者,因爲那些人體雕塑和她們死亡時的姿勢和表情一模一樣。
因爲每個案子的卷宗和視頻我都看了很多遍,所以在我的腦中歷歷在目,我一眼就發現了共性。
不過這些人體藝術品經過其他方式藝術處理,死亡和恐懼永遠定格在那一刻,她們的肌膚變成了透明的玻璃色,
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筋腱,每一個器官,都在透明的肌膚下纖毫畢現,並且進行了色彩斑斕的藝術處理,不帶血腥,只剩下解剖學的冷靜和藝術的唯美。
人體雕塑的肌膚色彩變幻,上一刻是透明的,下一刻透明的肌膚就變成了半透明,然後肌肉從透明的表皮下生長出來,血肉瞬間填充了她們的身軀,表皮在強光下也變成了蒼白色,淡紅的傷痕如同花瓣在她們身上綻放。
一時間,她們似乎變成了活生生的人,栩栩如生站在我的面前,帶着生命的質感,她們的動作極具張力,做出種種大膽、優美而哀怨的高難度舞蹈動作,不知因爲痛苦還是快樂。
她們身體戰慄,脊椎扭曲,表情幽怨,手指如同枯枝,似乎想要在彌留之際抓住些什麼,她們眼神恐懼而絕望,如同剛剛丟了靈魂的人偶,只剩下一副迷人而嬌豔的皮囊。
和在現實世界平凡的面孔不同,人體雕塑的面孔各個都美豔迷人不可方物,亂花迷人眼。她們放低姿態,匍匐在我的腳下求饒,肌肉的線條充滿張力,似乎在祈求我恩賜她們生的權利,從中我感受到了一種神奇的黑暗力量,一瞬間我彷彿擁有死神的權力,對於她們我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我只輕輕揮了揮手指,她們的脖頸就立刻被一片柳葉刀劃破,鮮血從她們爆裂的喉管噴涌四溢,濺在我的臉上,帶着她們的體溫,唯美的死亡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我的精神也飄忽不定最終靜止懸浮在死亡氣息中,空氣中蒸騰着血微甜的腥味,我的舌頭不自覺的舔過我嘴角的溼潤和溫熱,整個人如同被通了電一般,精神爲之一振。
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死亡是有觸感的,在那一刻我清晰的體會到了死亡的質感,所有的感官體驗都無比清晰真實,我真切感受到了一種能掌控死亡的力量在我的身體中四下亂竄,到處穿行,所到之處,血液如岩漿般沸騰。
那一時刻,我和兇手感同身受,我是兇手,兇手亦是我。我感受到了兇手那種真切的刺激感和滿足感,就算俯瞰世界、俾睨衆生、君臨天下也換不來的那種死亡帶來的刺激感和滿足感。
我的理智提醒我不是變態的兇手,所有這一切應該讓我羞憤和作嘔,而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的歡欣愉悅的戰慄卻嘲笑我在自欺欺人,撕下理智的外衣,內心深處我與嗜血狂魔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
一時間,我在羞憤抗拒與沉溺享受的兩種情緒糾葛中苦苦掙扎,我凝視她們每一個人在死亡定格的動作和表情,她們每一個人似乎都在訴說着一個不爲人知神秘故事。
她們自己的故事,只不過我暫時矇昧無知,尚且難以破譯。她們恐懼的眼神似乎在祈求我一定要抓到背後那個殺死她們的兇手,讓其繩之以法。
我呆呆矗立在原地,如同被冰凍了一般,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中。
一個帶着一半面具的英俊男人面帶微笑走到我身邊,我只注意到他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涼薄的嘴脣,他說,“人都有一死,不可避免。瞧,她們的死亡如此生動有趣,短暫而絢爛,如煙花般綻放,永遠帶着生命的張力。死亡是生命的終結,也是開始。”
我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你是誰?”
他微笑不語,快步走開,消失在展廳的玻璃幕牆之外。
那一瞬間,我的眼睛瞥過展覽的導語部分,我看到了剛纔那個男人的照片,他是“死亡質感”作品的創作者,代號“魔鬼之手”。
我突然意識到他就是兇手,我朝展廳的出口飛奔而去,他早已沒了影子,那裡是一個冰冷的停屍房,冰冷的白色霧氣飄蕩在停屍房中,我打開一個金屬冷藏櫃,裡面是冰冷的屍體,身體失去了彈性,帶着青灰色的渾濁,如同水泥澆築後剛剛冷卻的顏色。
美豔的面孔雙頰塌陷,失去了水分,蒼白而瘦削。脖頸上的傷口猙獰,一開始是裂開的,如同血盆大口,緊接着就出現了縫補的痕跡,粗糙的針腳參差醜陋,十分突兀,她們完整的屍體上出現一道裂痕,從腹部裂開,然後是胸部,就像是魔鬼降臨留下的手筆。
我驚恐萬分,立刻把這個金屬冷藏櫃又推了進去。 無疑,這裡是她們的臨時墓地,我知道,如果不抓到兇手,她們的靈魂將永遠無法安息。
我在金屬冷藏櫃上的電子標籤上發現了她們的名字,不是現實世界中的名字,應該是她們在幻影帝國中的名字,我把她們幻影帝國中的名字一個個刻在腦子裡,銘記於心。
我克服了直面屍體的恐懼,一個個打開存放屍體的冷藏櫃,將每一張美豔的面孔與展廳裡舞蹈的人體雕塑的面孔相關聯,再通過她們死亡時的動作和姿勢與現實世界中每一位真實的死者相關聯。
我得到了另一個線索,至少確定了這31名死者每一個人在幻影帝國的名字和麪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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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條線索是奢靡國度的遊戲。
要獲得這個遊戲的入場券只有兩種途徑,一種是要有這個遊戲的高級玩家擔保並邀請;另一種就是作爲初級玩家,先填寫一份心理測試的問卷,評估合格之後,算是通過第一關,之後要經歷一場測試,算是第二關。
我自以爲已經掌握了每一份死者的資料,對她們的心理情況瞭然於胸,我把自己想象成其中一名死者,按照她的心理畫像填寫了問卷,算是初步過關。
但是第二關的測試我被踢出來了,測試判斷我說謊,測試系統似乎一眼就能看出我並非像所聲稱的那樣是女人,而是男人。
爲了能進入遊戲,我試了很多次,每次在第二關都會被踢出來,沒辦法我只好如實填寫問卷,我總算通過了第二關,獲得了初級玩家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