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大荒的林村,村中成年男子個個身健如猿,靈捷似豹,無一不是獵獸高手。
他們雖然不是強橫的武者,可卻有着幾手連武道大師都比不了的獵獸絕技。
荒莽亂崖雖然危險,但只要做到提前避開山中強大的洪水猛獸、狼羣熊窩,這綿長無盡頭的斷海山也算得一處好去處了。
林村的獵手們,各自憑一手好本事,組隊向這大荒深處的未知兇險虎口奪食。
這林羅身爲獵隊的隊長,手中便緊握兩門拿手絕技,其中一門就是石盤期望的狩箭。
“記住了,我林氏狩箭,分爲三境。分別是身心聚箭、隨物動箭、人箭兩開。現在我可授你第一境。”
林羅張開膀子,伸闊腰身,隨手提起一把黢黑的黑木檀弓,一邊試弓,一邊提醒石盤。
“是,羅叔。”石盤站在一邊,雙眼盯着那黑木檀弓。
弓身連帶弓弦都是黑黝黝的,在陽光照射下,黑光點點跳動;弓弦繃得緊緊的,林羅微微一動,就有震顫之音發出。整張弓看起來,給人一種勁道有力的感覺。
咚咚咚!
砰砰砰!
“不錯,這張弓保修的很好,可以用。”林羅聽了聽弓弦顫音,又摸了摸弓身,贊口道。
“羅叔,這弓是用什麼做的?”
那被牛皮筋似的弓弦緊繃的躬身,弓滿正弧,遠比石盤前世所見弓弩強十倍。
“這弓身是用百年核檀木做的,弓弦則是用低階兇獸尾火虎的大筋所制。”林羅不在意的說着,“小子,看好了,下面我就給你演示一遍身心聚箭。”
林羅猛一拍石盤的肩頭,而後大步走到箭木樁場上。
石盤的皺了皺眉頭,眸光隨着林羅的身影來回轉動,心裡埋怨道:這個老小子想把我的臂膀拍下來麼?
胡思亂想間的,石盤已經到了。眼前是一處練箭場地,專供大林村孩子練箭之地。
距林羅正前方五十步遠的地方整齊地立着一根根六尺高許的木樁,每個木樁上自上往下約莫有五個紅點,紅點周圍都是那些孩子們射的箭痕。
木樁上有許多箭孔,有的紅點上還有殘箭直杵杵地插着。
“看,羅叔來了!咋們趕緊去瞧瞧!”
“對對,趕緊去,羅叔出手可是少見啊!”
“羅叔上次可是一箭破樁啊,趕緊去,天曉得今天又會幹出什麼樣出格的事?”
“力氣大,羽箭又準,羅叔真厲害。”
“那當然了,羅叔可是咱們村的神箭手,箭技一道,沒人可比羅叔。”
“嘻!!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成爲想羅叔一樣的神箭手啊?”
“你呀,下輩子吧,別做夢了,嘻嘻。”
“我怎麼了,別看不起人,等着瞧。”
“別吵,你們兩個,快看。”
幾個剛剛扒弓彎射的小箭手遠遠的看到了林羅,面上頓時顯出喜色來。
他們以前就看過林羅的箭技,知道林羅的箭技驚人,所以都不動聲色的過來了,可年少心急,話憋不到三秒。
林羅沒有理會那些少年,大嘴巴緩緩呼出一口氣,從箭袋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弦上,雙眼先是瞅了瞅木樁上的紅點,就不再看木樁,而是緊緊盯着寒光閃爍的箭尖。
在林羅就要出氣的一刻,驀然,林羅神色一緊,雙臂徐徐展開,虎口緊閉,雙目神光熠熠,死盯箭矢,好似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在那根箭矢上了。
石盤站在林羅側手,看林羅看得真切,心神受到其感染,不自禁也爲這接下來的一箭感到擔心。
那通體黢黑的霸弓,被林羅拉的幾近滿月,幾近有射天狼之勢。
林羅眼靜心平,氣運胸腔。
哧!
在嘭的一聲中,箭矢離弦而去。
石盤在林羅箭射出去的一瞬間,眼光就跟了上去,他分明看到林羅的目標紅點上已經有一支平佇的箭了,那佇立的箭矢撅着菊花,分明是在嘲笑林羅的眼瞎。
呲呲嗤!
嘣!
石盤根本沒時間擔心林羅的箭能否射中紅點,箭就已經順利破箭而立了。
是的,林羅的箭把紅點上的箭從頭至尾一劈兩半,而後準確無誤地直愣愣插在木樁上原先被佔據的紅點上!更可怕的是箭身半過木樁!
石盤驚訝了,前世他也見過箭道高手,但無一不是高階忍者,像林羅這樣的普通武者能射出如此一箭,的確少見。
“羅叔,你的力氣又變大了。”一長臉少年上前一步,嘻嘻一聲。
“羅叔,再來個厲害點的吧,讓我們過過癮。”
“是啊,上次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又有兩名少年上前附和。
“去去去,你們這些臭小鬼,有本事自己練去。”林羅懶得動,一擺手嚇唬他們。
可衆少年哪肯饒他,一個勁的說。
“羅叔,羅叔,你不是要給阿盤演示麼,再給他來一次唄?阿盤剛纔肯定還沒看清楚吶。”
這時,人羣裡閃出個精猴一樣的大頭少年,笑嘻嘻的加入了口水戰。
石盤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林虎家的鐵猴,好傢伙,這傢伙也在射手之列?
“好,我就再來一次,給你們來個狠的,小盤,走,我帶你們去村南的章溪河,讓你們看看狩箭的第二境——箭隨物動。”
林羅沉默了片刻,撓撓頭,心情似是極好,最後給出一個讓衆少年滿意的答案來。
層層疊疊白浪翻涌,尋尋泠泠雪卷濤陣。章溪河正值汛期,大河匯聚荒嶺山泉河濺,浩浩蕩蕩如鐵騎雄獅開赴戰場。
“羅叔,你到這河邊來幹什麼?”鐵猴疑疑地問道 。
“待會兒你就明白了,呆在一邊涼快去。”林羅到了河邊,就瞅着那河水,頭都沒扭過。
鐵猴悻悻的閉了嘴巴不再發問,跟着石盤及衆少年只在一旁聚精會神看。
沒過多久,光頭林羅突然拿起了地上的弓,崩弦緊眺,目光如龍,沒有任何的多餘的動作,“噌”的一下第一箭飈了出去。
或許別人沒有看清楚,但一直專注林羅的石盤看清楚了。
林羅剛射的一箭跟在木樁場上的那一箭似乎差不多,具有相似的神韻,是林羅精神飽滿的全力一射。
噗咚!
閃光似的飛箭劃破空氣一頭鑽進河水,連水花都沒有濺起,這一箭到了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很難折騰出什麼花花樣子來了。
砰!
前一箭剛入水,林羅迅速彎下熊腰,二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了出去。
不過這一箭比剛剛的一箭力度似乎更大,速度更爲驚人,擦過空氣呼呼做響,猶如在宣示它的不凡。
可惜這一箭,像極了稀鬆平常的凡箭。
細細看去,二箭角度較之先前一箭增高了一點,不像是往水裡射的,更像是向河對岸射去的,幾乎是貼着水面平飛。
卟!
瞬息之間,剛剛前一箭落下去的河面稍稍向前一點的地方,一條草紋劍魚沒有理由地躍出了水面。
然而,它很不幸,因爲下一刻死神就降臨在它身上。
林羅的後一箭幾乎就在草紋劍魚躍出水面後的瞬間,透其身而過。
噗嗤!
紅色的液滴透穿肥滿的魚身,染紅了鐵箭的前端。
飛箭帶着草紋劍魚穩穩的滑落到河對面的沙礫灘上。
落幕,身心聚箭,箭隨物動!
林羅的整套動作,從射第一箭開始到草紋劍魚落地,不過兩息時間。
作爲一名獵獸高手,尤其是狩箭手,就必須具有這瞅準時機的能力和乾淨利索的行事習慣。
衆少年看的呆了。
原來草紋劍魚還可以這樣抓的。
“小子們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把魚撿回來啊!”
吱此一聲,孩子們都醒轉了過來。
神!
太神了!
“羅叔,你是怎麼將草紋劍魚激將上來的?”
“還有啊,羅叔你的箭速那麼快,怎麼將第二箭射的那樣平那樣穩的?”
“羅叔,你的箭爲什麼能破開草紋劍魚的鱗甲啊?”
“羅叔,快給我們說說吧。”
“求你了,羅叔。”
羣猴看的林羅如此神異的兩箭,大爲吃驚之下眨巴着眼睛,裝出一副好學的樣子。
“不行,你們這幫臭小子,什麼事都讓你們學會了那還得了,還不得鬧翻天?”
林羅卻是一口回絕,理由簡單的像個孩子一樣。
“羅叔,你就稍微指點一下麼,你看,小盤肯定也沒明白呢。”鐵猴又開始搬石盤出來哄林羅。
“盤崽子……”
可林羅大眼一張,側身的石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
“剛剛我還看見他呢?人吶?”鐵猴詫異。
…………
看到林羅輕鬆射出的驚爲天人的三箭,石盤早已心動,此刻他已迫不及待地回到木樁場上,要開始練箭了。
來到一塊比較空的箭樁前,石盤用雙手緊緊地握了握弓身。
學着林羅射第一箭時端箭的身姿,石盤小心翼翼的拉開長達四尺的黑木檀弓。
眉角下神光利嘯,嘴角邊弧度鬆平,石盤呼吸急促,感覺自己緊張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嘣嗖!
羽箭一離弦便破空而去。
可惜。
箭身擦着木樁邊緣而過。
石盤前世從未接觸過弓箭這玩意,所以並無經驗,第一次試手便失手脫樁,很正常。
再來。
抽出羽箭,石盤像想起了什麼,努力回憶着林羅射箭時的呼吸與眼神。
試着調整自己的心跳節奏,緩動心血,提緊雙臂肌肉,將力元灌注其上,穩住力量,蓄力蓄力再蓄力。
嗖嗤!
石盤忍不住了,雙手一空,箭矢透過空氣,發出箭哮,凌空奪路而去!
啪嚓!
箭尖射破樁邊,木屑透木而出,箭矢飄零穿過。
“第二箭有進步,再來,我就不信射不好。”石盤看到進步,越挫越勇,憑着一股韌勁,堅持不懈。
吒!
終於在三十五次的時候,石盤一箭崩樁。
石盤微微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箭道天賦還真不怎麼樣。不行我就再來。”
石盤的小臉上閃過一絲毅然之色。
前世,在沒有苦境相逼的情況下,石盤能在禪至的領練下堅持向武,就足可證明其是心堅膽韌之輩,如今這小小拌石怎可攔其洪江孟志。
當天,石盤憑着一股韌勁連射五十餘次,射中木樁五次,一次紅心沒中。
石盤不敢連續揮射,自己的身體還在發育,傷了根本就得不償失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