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着霍譽和霍謹的馬車漸行漸遠,明卉嘆了口氣。
再想想霍侯爺的這些真真假假的兒女們,其實沒有一個是幸運的。
鄒慕涵,他雖然是假的,但卻是千真萬確被霍侯爺寵愛過的,可即便如此,霍侯爺從始至終也沒有想過,要讓他認祖歸宗。
霍侯爺對他的寵愛,就是讓他在府裡享有與霍誓一樣的月例而已。
再說霍誓,在霍譽沒回京城之前,他雖然被稱爲“二公子”,但在府裡的地位等同嫡長,他的父親是長平侯,母親貴爲縣主,可他似乎從未受到過父親的器重,據說霍侯爺不喜歡他的原因,是因爲他的相貌隨了舅舅們,後來更是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他轟出家門,迄今爲止,霍侯爺從未與霍誓滴血驗親,霍侯爺說霍誓並非親生的理由,是因爲霍誓和霍警的血,都與舅舅孫程融合。
對於滴血驗親,史書中都有記載,本朝刑名也以此法做爲親緣依據,但明卉知道,這裡面是可以做手腳的,前世她爲人尋子,便曾有養子與養父血液相融的事情發生,直到幾年之後,她才從行家口中得知,這滴血驗親,也是有門道的。
所以,霍侯爺堅持不用自己的血,誰知道他是真的怕疼,還是其他原因呢。
至於霍警,那就不用說了,據說因爲皇帝賜名“警”字,令霍侯爺對這個幼子不喜,連帶着定襄縣主,對他也多有疏忽,遠不及兩個兄姐。
霍姍姍是霍侯爺唯一的女兒,天生麗質,是侯府明珠。可明卉接觸過霍姍姍幾次,她與霍譽做對,其實是害怕霍譽的迴歸,會直接影響到她和兄弟們,這麼害怕,可見她對自己、對母親、對兄弟們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心知肚明。
否則,霍姍姍也不會遇事就去外家告狀了。
從小沒爹,被村子裡的孩子們笑話欺負,五歲被拐走,雖然找到,卻和生母從此分離,霍誓雖然不受重視,可他錦衣玉食父母雙全過了十六年,而霍譽,一天沒有,就連與母親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有短短五年。
做爲一個只學過皮毛的庸醫,明卉能行鍼的機會不多,她不放過每一個鍛鍊的機會。
聽說霍譽是帶着霍謹回來的,明卉便知道霍侯爺的肉,看來是割下來了。
“進城前吃的,不餓。”
我提出分家,霍侯爺反對,族老們便讓霍侯爺當衆表態,既然讓大兒子養着小兒子,當爹的一個家,兩個兒子一個字,那這和分家也沒有區別了。
“有兩位族老和我們一起進京,旗族叔也一起來了,同來的還有十幾個族裡的人,今晚他們全都住到長平侯府了,霍侯爺同意分家。”
明卉越想越氣,霍譽和馮氏吃了那麼多的苦,馮氏甚至至今生死未卜,那些年霍侯爺在做什麼?風流快活!
“啥?分家?他真的答應分家了?”這太出乎意料了,明卉想到能從霍侯爺身上割下肉來,卻萬萬沒想到,霍侯爺竟然同意分家了。
霍譽去了淨房,梳洗乾淨,換了衣裳出來,這才說起今天的事。
“嗯,初時霍侯爺也沒有打算分家,他只同意把通州的一座莊子給我,做爲讓我養霍謹的酬勞,再把大興一座一百畝的小莊子分給霍謹,由我代管,收息做爲霍謹的開銷。
直到掌燈時分,霍譽纔回到京城。
而霍譽,做爲唯一一個被霍侯爺承認的兒子,其實也並不比霍家其他孩子幸運。
你來我往了整整一天,最後霍侯爺同意分家,族老們來京城,明天讓帳房把長平侯府的家產全都整理出來,看看到時怎麼分吧。”
因此,族裡對霍侯爺的意見很大。
就連鄒慕涵的事,也被族裡知曉了,鄒慕涵供出自己實爲東懷王幼子的事,上面沒有瞞着,如今早已街知巷聞,霍侯爺把東懷王之子,當成自己兒子養了二十年的事,連同這陣子長平侯府的事,早就傳到通州了,整個霍家都在被人議論,霍氏族裡的子弟們,在外面常常被人取笑,問他們確定自己是霍家的孩子嗎?
霍侯爺給東懷王養兒子,給孫家養兒子,錦衣玉食養了那麼多年,卻不肯養自己的兒子,我就不用說了,沒吃過他一粒米,現在霍謹好不容易找回來了,他自己不養,反而鬧到了族裡。
明卉取出針袋,一臉希冀:“讓我給你行鍼吧。”
現在孫家偷換霍謹的事已成事實,定襄縣主後半輩子,恐怕都會被霍侯爺軟禁起來,霍姍姍在長平侯府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明卉暗暗攥攥拳頭,等這陣子風聲過了,哼哼,不給霍侯爺找點麻煩,她這個兒媳婦就白當了。
自從我祖父過世之後,霍氏一族不但沒從長平侯府得到過任何好處,還給侯爺處理過幾次爛攤子,就連我的婚事,也是族裡出人出力操辦的。
霍譽帶着一身風塵進來,對明卉說道:“太晚了,不讓霍謹來給你問安了,我安排他在客房住下了。”
霍譽眉間帶了倦意,顯然,這一天對他而言,比上陣打仗還要勞累。
“你們吃飯了嗎?”明卉關切地問道。
我自是不同意的,族老們也不滿意。
明卉想到這些,心裡酸脹,甚至就連霍譽被拐,也是霍侯爺那位曾經的岳母在背後指使,如果霍譽沒有被拐,馮氏也不會出村,更不會遇到馮幽草,被帶去海上。
霍謹就不用提了,含玉匙出生的侯府小公子,一天好日子也沒有過,好不容易認祖歸宗,卻又被父親嫌棄,像只鞠子一樣被踢來踢去。
霍譽無奈地笑了笑,在她臉上親了親:“也好,今晚早點睡,想來這是霍侯爺的緩兵之計,還不知有多少夭蛾子呢。”
明卉也是這樣想的,霍侯爺同意分家,也是話趕話說到那裡了,那人的臉皮素來厚如城牆,今天答應的事,明天說不定就不承認了。
看着吧,這事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
不過,趁着這個機會,把這一地雞毛收拾乾淨,倒也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