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二天，明卉便知道了原因。
當然，霍譽還沒有回來。
消息是汪海泉帶來的。
今天，汪海泉帶着汪平進京，可是城門口查得很嚴，且, 主要是查出城的人，不僅有旗手衛，飛魚衛，竟然還有幾個宮裡的太監！
“聽說是宮裡丟了東西，正在抓偷東西的人。”
明卉蹙起眉頭，宮裡丟了東西？
丟了什麼？
聯想到昨天皇后召她進宮的事, 明卉腦子裡閃過一個非常荒謬的念頭。
那顆香丸, 該不會是迷香吧。
利用迷香，把人迷暈，然後偷走某件重要東西。
但凡是迷香，多多少少都有些香味，那種無色無味的迷香，明卉沒見過，也不會做，或許後世會有，但至少是現在，她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方子。
但是如果在迷香里加上龍涎香，那就不同了, 龍涎的香氣足能掩去任何一種迷香的味道。
可這世上，真有人奢侈到用龍涎配製迷香嗎？
明卉的嘴角抽了抽, 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 她手裡也沒有龍涎, 所以她無法感同身受。
以寶莊郡主如今的身份，自是不方便下帖子邀她上門，但是逛街時恰好遇到，這就不一樣了。
明卉仔細去看那兩朵花，雖是金銀打製，卻絲毫不顯呆板，華貴恣意，如同寶莊郡主這個人。
只是沒想到，明卉在花千變里居然看到一個熟人，寶莊郡主！
“這又不是在宮裡，哪有這麼多的規矩，我知道聶家那案子，就是你家夫君給辦的，辦得好，好得不能再好。”
他和祁姑娘的大喜日子訂在六月，正是天熱的時候，但卻是七月之前最好的日子，出了七月，好日子也有，但是明大老爺顯然不想拖到下半年。
明卉覺得自己的見識還是少了一些, 前世在西北待得太久，飄泊江湖，遠離朝堂，別說是宮裡了，就是達官顯貴家裡的那些事，她也知之甚少。
除了這些，汪海泉還帶來了大慈閣的醬菜，和整整一甕的春不老。
當然，寶莊郡主還是寶莊郡主，而聶大公子，連同聶家全家，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是那位被聶大公子休了的寶莊郡主。
如果真有人願意用龍涎香配製迷香, 那麼他要盜取的東西, 一定非比尋常。
保定府的春不老，那是一絕。既不生筋長柴，又無苦澀味道，用鹽漬過之後，無論存放多久，依然嫩綠新鮮，如同剛從地裡拔出來一樣。
寶莊郡主也認出了明卉，她笑着招手：“你一進來，我就覺得面熟，這樣的美人，我只要見過，就不會忘記，果然，我想起來了，去年在朝陽宮裡，你身上戴了只石榴花的荷包，是個新媳婦。”
但是飛魚衛不一樣，把聶家老底都給扒得乾乾淨淨。最後，聶大公子弒父弒母，自己也瘋了。
明卉覺得這樣挺好的，不顯山不露水，悶聲賺大錢，她喜歡。
寶莊郡主身邊還跟着一個衣飾華貴的孩子，明卉知道，那一定是她的嗣弟。
寶莊郡主恨死聶家了，可是她雖貴爲郡主，卻也不能把聶家如何。
不過，有一點明卉是能確定的。
上次二太太在京城時，明卉隨口提了一句，想吃春不老炒肉沫了，二太太便說，回去以後就讓人給她捎些過來。
如今寶莊郡主雖然大歸回了孃家，可是過得不要太滋潤，一襲薔薇折枝的妝花褙子，梳着墮馬髻，插了酒盅大小一金一銀兩朵花。
二太太在清苑有個陪嫁的小莊子，專門用來給自家種菜吃，也種了不少春不老，菜好，醃製的手法也好，明卉看到就直咽口水。
而她這個大東家，頂多算是從汝陽郡主手指縫裡撿漏，撿到一個便宜股東而已。
當然好了，聶家的腌臢事大白於天下，聶大人這些年的清貴好名聲，一朝盡毀，就連那些崇拜他的讀書人，如今也羞於提起他。
汪海泉還帶來一個好消息，明達縣試得中，現在已經是秀才公了。
明卉和汪海泉一起去了花千變，她是花千變東家的事，既然已經傳到宮裡，那就沒有瞞着的必要了，再說，京城花千變的東家也不是隻有她，還有汝陽郡主呢，人家的身份可比她要高得多。
明卉瞭然，看向寶莊郡主時，眼底的笑意更加真切。
汪海泉父子來京城，主要是爲了生意，順便給明卉帶了不少東西。
解氣，沒有比這更解氣的了。
明卉連忙上前，屈膝行了半禮：“明氏見過郡主。”
大太太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誰知道她能不能撐過今年呢，熱就熱吧，也比熱孝裡成親要好。
這個問題，等她擁有一屋子龍涎香時再考慮吧。
京城的人才不管花千變有多少家鋪子，提起花千變，還是要說上一句“那是汝陽郡主的鋪子”。
端午節快到了，崔娘子包了很多糉子，還有用芝麻醬醃的雞蛋、掛着白霜的柿餅，保定的柿餅是用磨盤柿子做的，一個有小孩子手掌大小，吃起來特別過癮，比起西北一口一個的吊柿餅，明卉更喜歡吃這種。
明卉懂了，寶莊郡主來花千變，恐怕不全都是爲了買香，還是來尋偶遇，偶遇她這位不起眼的大東家。
明卉一看, 就知道這是二太太託汪海泉帶來的。
女夥計捧上幾款香，請寶妝郡主試香，明卉親手打了一盤香篆，令寶妝郡主嘖嘖稱奇：“哎喲，原來這香還能這樣玩，我先前覺得，把香丸堆在香灰上面烤就已經夠雅緻了，卻從沒試過你這種玩法，不行不行，以後這裡啊，我要常來才行。”
細說起來，這打香篆，還真是從花千變興起來的，大晉重道，幾乎家家拜天尊，用的最多的，便是線香，而香丸用起來比較麻煩，價格又貴，因此也只有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閒來無事纔會使用，而打香篆，據說是以前的童皇后和江貴妃喜歡的，當時大晉的貴女圈子裡時興了一陣子，後來這兩位接連出事，貴女們便悄悄把家裡的香篆收起來，再也不提了。
一晃多年，這盤香打香篆的玩法，京城裡反而沒人會了，直到這兩年，或者說是自從孫太后住進紫霄宮，昔日童皇后和江貴妃喜歡的打香篆，重又走進了貴族圈子，這當中，花千變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