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見他神情坦然,越發覺得慚愧:“學生曾在您辦公室的廢紙簍裡發現了一張辛丑鬼咒,上邊寫的正是學生的生辰八字……”
吳擘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就以爲我想害你?”
楊樹林汗顏無語,吳擘道:“那是我在畫室門口發現的,應該是鬼胎所爲,只是當時還未能確定,不便聲張,本想順藤摸瓜查出兇嫌,可惜還是被它矇混過去了。”
“原來老師早就救過我一命!”
“鬼咒之物就藏在一進門的地板下,平時都是你先去畫室,如果你不小心踩了上去,我就算事後發現了,恐怕也來不及了。偏巧那天你沒來,卻被我先一步察覺了,這隻能算是你命硬,合該躲過一劫。”
吳擘這麼說,顯然是不願讓楊樹林欠他太多,楊樹林豈會不懂,更是羞愧難當。
但他心裡疑問重重,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老師爲什麼要設招魂坑、養百鬼?”
吳擘聞言眉頭微蹙,略帶不滿的看向他:“養鬼的事,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但你認爲我會用招魂坑那種淫邪下作的手段嗎?”
楊樹林心中一驚:“一個月前,學生在學校的小樹林裡,親手毀了一個招魂坑。”
吳擘聞言,面露怒色:“誰敢在校內幹這種骯髒事!”
楊樹林看出他並非裝模作樣:“會不會也是鬼胎乾的?”
吳擘本來也已經察覺到學校周邊邪祟聚集,但他一直以爲是學校所處的地段陰氣太重的緣故,此時聽楊樹林說起,心知不會錯了,他沉思了片刻:“不會,這鬼胎雖然已經成了氣候,但還達不到招魂聚鬼的程度,否則今天就沒那麼容易收拾它了。”
楊樹林心情沉重起來,如果招魂坑不是吳擘所設,那就意味着,學校附近還有精通邪門歪道的人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本以爲除掉鬼胎學校終於算是太平了,可現在看來,他還是有點太樂觀了。
此人到底是誰?他招魂聚鬼是想幹什麼?
“你不必多想,養好身體要緊,這件事我回去之後自會處理。”
吳擘神色陰沉得嚇人,顯然真的被觸怒了。
甭管是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活脫脫就是在打他嘴巴。如果這事是他自己查出來的還好說,偏偏他卻毫無所覺,直到他學生點醒,他纔剛剛得知,老臉算是徹底丟光了。
“明天我就回去,你們在這裡不要再給我添亂,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找戚七幫忙,有他在,足以保你們平安。”
本來吳擘把學生帶來之後,是會在這裡留上兩天,等所有學生都適應了新環境,他纔會返回岩石,可現在得知這種事,他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我們會小心仔細,老師儘管放心。”
吳擘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想去找戚七再囑咐幾句,卻被楊樹林叫住了。
他回頭看着楊樹林,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笑道:“有什麼話就說。”
“我姥爺一直想見見老師,不
知老師回去之後有沒有時間。”
“你姥爺?是文成先生的現世傳人劉老爺子吧?”
楊樹林並不奇怪他能一口道破劉希東的來歷,他在岩石隱姓埋名的住了那麼久,要是連劉希東都不知道,那才真是咄咄怪事了。
不料吳擘下一句話,就讓他有點汗顏了。
吳擘自嘲的笑了笑:“怎麼,是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了,這就開始給我找幫手了嗎?”
楊樹林其實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只不過礙於吳擘的面子,沒有直說罷了,誰知他竟直接挑明瞭:“老師別誤會,我姥爺的確說過這話。”
“不要緊,我對劉老爺子仰慕已久,正好借你的橋,拜會一下他老人家。”
楊樹林知道再多說就顯得做作了,直接把地址給了他,說好回頭給家裡打電話支會一聲。
吳擘臨走想起一事,鄭重叮囑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畫室的班長,平時約束好他們,別讓他們在那個小學裡亂闖,尤其是不能上樓,那學校也不怎麼幹淨。”
“啊?有什麼問題?”
“只是有備無患,你也不用亂擔心。”
楊樹林這才答應下來,目送吳擘離開。
其實他心裡還有個問題沒問出口,吳擘到底爲什麼要幫金泉?他真的就那麼缺錢?他上次去金泉哪兒,金泉給他的那個黑布包裡,究竟裝的是些什麼?
不過這種事純屬個人隱私,而且看當時的情況,吳擘也不怎麼待見金泉。
以吳擘的性子,也不會幫金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如今金泉已死,他何必再舊事重提?
第二天吳擘果然走了,楊樹林強撐着下了樓,把電話打到了佟贏嬌的小賣店,將吳擘要去家裡的事情跟她說了,讓她轉告劉希東和劉山宗,同時也提醒他們注意,學校附近還有邪人作祟,至於鬼胎的事,他並沒提及,一是怕她擔心,再者公用電話講這些也不方便。
回到住處,他算了一下日子,今天已經九號,二十九號就過年了。
他們還能在哈市學半個月,然後就要回家過年,希望這半個月不要再出什麼問題纔好。
好消息是,謝盈醒了,果然像吳擘所說的那樣,她對去冰燈遊園會的事兒根本記不起來,只記得他們打車往公園去,後來發生了什麼居然一無所知。
楊樹林之前已經跟衆人統一了口徑,就說她喝多了,暈了過去。
鬼胎已死,把真相告訴她反而會讓她有負疚感,不如就讓她矇在鼓裡好了。
楊樹林坐在謝盈牀邊親熱的跟她說話,其他人見狀都很有默契的找藉口溜了出去,本來這是個親近一下的好機會,謝盈也主動躺到了他腿上,可楊樹林不知怎麼,一看到謝盈的臉,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鬼胎的樣子,不要說親熱,光這樣坐着都感覺脊背發涼。
他只好推說身體不舒服,叮囑謝盈好好休息,自己悶悶不樂的回了房間,
整整一天,他和餘大力、謝盈連樓都沒下,三餐都是趙麗媛買回來的,本來他是打算
,好好休息兩天,晚一點去畫室也說不得了,畢竟身體要緊。
可沒想到,開課第一天晚上,他就發現苗頭有點不對。
剛到晚上飯口,解長春就樂顛顛的回來了,跟楊樹林打招呼,說晚上和同學出去吃飯,可能會晚點回來,讓他們給留門。
吃飯不算啥新鮮事,可楊樹林怎麼看解長春都覺得反常,這小子壓根就不是那種交朋好友的人,畫室的人裡也沒幾個跟他關係好的,怎麼剛開課就安排上飯局了?
而且汪超是跟他一起走的,怎麼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
眼瞅解長春換了套衣服就要出門,楊樹林拉住了他:“我說你小子,前天晚上剛凍個半死,今天就要出去嘚瑟?老實點呆着得了。汪超呢,他咋沒回來?”
解長春不滿的道:“我就是去吃個飯,一會兒就回來,你管我幹啥。汪超自己找食兒去了,我哪知道他啥時候回來。”
楊樹林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想真管他,想不到解長春的反應竟然這麼強烈。
“汪超不跟你一起去?”
解長春理直氣壯的道:“他又不認識人家,他跟去幹什麼?”
“你要跟誰吃飯啊?”
“我今天認識的妹子,阿城的。”
“喲呵,春天來了哈,這麼快就把上妹兒了?那好啊,帶我倆一起去給你把把關。”
楊樹林沖餘大力使了個眼色,餘大力雖不明就裡,但一聽能蹭飯,也起鬨附和:“好主意,正好晚上沒吃飽,長春,不介意我們給你當一回電燈泡吧?”
解長春翻着白眼拒絕:“你倆咋那麼好信兒呢,都說了你們不認識,跟過去她不得尷尬?”
楊樹林疑心更重了,解長春長的既不帥,家裡又沒啥錢,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要說他第一天開課居然就跟阿城來的小姑娘搭個上了,誰信?
說起阿城來的,還得說說孫敬黨這個補習班,班裡並非只有他們這一夥岩石來的,還有阿城的一些學生也在他這裡學畫,人數與他們這邊差不多,也三十來個,要不然孫敬黨也不用租兩間大教室了。
兩邊的學生各佔一個教室,雖然同在一個補習班,但平時往來並不多,像解長春這種悶騷型的,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搭個上人家了?
解長春見楊樹林就是不撒手,不由急了,那張先天性貧血的臉都有點漲紅:“你們咋這樣呢,我遇上個順眼的妹子容易嗎?尤其是你啊楊班,你都有謝盈了,還吃着盆裡的望着鍋裡的,小心我、我去告狀!”
楊樹林嬉笑着道:“不放心我?那這樣,我倆跟在你後邊,遠遠的就瞅一眼,就一眼。”
解長春一看快到點了,無奈的答應:“那可說好了,咱們就裝不認識,你倆瞅一眼就走!”
楊樹林和餘大力賤笑着連連點頭,穿好衣服,跟着解長春出了門。
楊樹林一邊走,一邊摸着兜裡的鬼牙,他跟過來,可不是真想看看那美女有多漂亮,他想看的是,那美女到底是不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