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陪我看海,看春暖花開。
桑桑告訴我,今日是白旻同沐喬成親的日子。
我擡手搭了個眼篷望了望結界那方波濤翻滾的靈蒼海,難怪方纔看到一團火紅緩緩移過,原來是迎親隊伍。
桑桑有些擔憂地望着我,我朝她笑了笑。
開滿芊旻島的紫陽花已不知謝了多少回,我來回看了看,如此嬌豔的水粉色太過惹眼,看了這麼些年我也有些煩膩了,於是乾脆動手一株株拔掉。
桑桑跑過來攔我,聲音很急:“神君!這些可是當年您和太子親手種下的啊!”
我直起身子把手上的幾株紫陽花遞給她:“那都是當初了。快去拿個籃子來,我好放。”
桑桑眼睛有些紅:“您不是很愛這些花嗎,如今這般,您……”
我嘆了口氣。當初有個人跟我說等這些紫陽花開遍芊旻島那天便來陪我,陪我看海,看春暖花開。可惜我親手毀了它。
我皺了皺眉:“桑桑,你不是不希望你太子再難過嗎?快去吧。”
桑桑終於哭了出來,有些厭惡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太子他爲了你做了多少不願做的事,你不知道你這樣他會有多傷心,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桑桑哭着跑開了,我彎下腰繼續拔那些紫陽花。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將芊旻島上的紫陽花全都拔光後又覺得這光禿禿的黃土地更加惹眼。考慮片刻之後我將那些空缺的地方都撒上三生花種,想着日後這兒會開滿白皚皚的三生花我便十分欣喜。
沐蕎會是個好夫人。我心滿意足的回到竹屋睡覺。
一覺醒來我有些驚訝地看着身旁身旁一身喜服的白旻,紅紅的有些刺眼。我記不得有多少年沒見過他了,只覺得他越發俊朗內斂了。
白旻伸手將我扶起來,又把枕頭墊在我身後,用有些低沉的嗓音問我:“怎麼把紫陽花都拔了?”
我往後靠了靠:“看膩了。”他順我頭髮的手滯了滯,頓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你果真狠心。”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你不是該在新房麼?”
白旻收回手替我蓋好被子,反問道:“你希望我去那兒?”
我舔了舔嘴脣,他這話問得到像是我在同他鬧彆扭。我拉開被子繞開他下了牀,他卻是很不自覺地跟着我。我皺了皺眉轉身問:“我換衣服你也要跟着?”
白旻嘴角浮了點笑:“又不是沒看過。”
“……”
我覺得這麼下去不行,白旻他太狡猾了。於是乾脆拉過竹椅坐下,看白旻也跟着坐到我旁邊,我嘆了口氣同他說:“白旻,你從小到大一直養着我不就是爲了拿我鞏固你太子的地位嗎?你現在已經娶到那魔族公主了,爲什麼要把人家晾一邊跑過來找我呢?是要證明你對我用情有多深嗎?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麼做的。你看你在我這兒沒討着什麼好處回去還要安撫沐蕎,費力又不討好你何必呢?”看白旻掛在嘴邊的笑僵了僵,我繼續說:“其實我對你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了。狐族已經除了,魔族公主你娶到了,太子的地位鞏固了,墨魂你也快得到了,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不如你就放過我吧。”
白旻笑得有些牽強,他手肘撐着桌子向我看來:“芊芊你是這麼想我的麼?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他站起來拂了拂衣襬向我傾身過來,在我額前的發上落下輕輕一吻:“芊芊,我給你自由。”
白旻走時一直閉着眼睛,似乎是不願再多看我一眼。我想我剛剛那些話一定很讓他傷心,他一定對我失望透了。
我雖然心疼卻不後悔,這樣的話他肯定會厭惡我,等我死了之後他也好忘得快些。
自白旻把我從土螻口中救下時起,我便發誓一定要報答他。我曾經問過他有沒有什麼願望,當時負手立在碧波萬頃的東海強的白旻一身黑金華服,脣角帶着淡淡的笑,黝黑的眸子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似是藏了一團火,靜看着天邊雲捲雲舒。他說:“六界清平,衆心歸一。”
從那以後他的這個願望便也成了我的願望。
從設計除掉狐族得到各族肯定到助他得到各族血魂我都計劃好了,但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想要煉成能顛覆六界亦能安固六界的墨魂所需的材料不止是各族血魂,最後一副材料,是一顆心甘情願的天狐的心。
就在我後悔的時候沐蕎跑來告訴我說她可以告訴我這世上最後一隻天狐在哪兒,但前提是讓白旻娶她。我跑去問白旻能不能娶沐蕎,白旻問我爲什麼,我沒告訴他,只是讓他不能碰沐蕎,最後他答應了。在白旻向魔族提親那晚沐蕎跑來告訴我,這世間最後一隻天狐,是我。
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天狐族的遺孤,原來我親手了結了我全族人的性命,爲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聞。
狐族若存於世間,必定禍亂六界。
恍惚了幾月,我誰也沒見。白旻來看過我許多次,但都被我的淡漠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再幻想能同白旻長長久久,我要助他煉成墨魂,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