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建恆帝的意思,迎親的隊伍整整繞着京陵城走了一圈,跟隨的宮女灑了一路的花,也散了一路的喜銀,路邊觀禮的百姓們無不是跪地叩謝天恩,當真是普天同慶的一幕。
待回程時,隊伍從只有帝后大婚時皇后所走的大興門進入,有此殊榮的,除了正統的元皇后,便只有太子妃許氏與如今的長孫妃顧氏了。
可見,皇帝這心是真不偏,至少喜歡東宮,便連着將代代都寵進去了。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不懷疑,將來這大興的皇后之位,當屬顧氏了。
回到粉飾修繕一新的毓慶宮,宮人們皆喜氣盈盈地跪迎未來的女主人,蕭譯翻身下馬,親自上前等候在喜轎旁邊,看着宮人們小心翼翼地攙扶新娘走出,就這般,在百官衆臣的注目下,顧硯齡由宮女攙扶着,與蕭譯牽着同一條大紅喜綢,並肩一步一步的走着。
微微低頭間,她便從喜帕下看到了身旁那大紅色的金線祥雲龍紋袍角,與自己的鳳紋裙尾正是一對。脣角不由微微一抿,臉上浮起了欣然的笑意,幾乎是興然間,少女逗弄般將手中的喜綢扯了扯,蕭譯感受到手中的喜綢微微一動,不由偏過頭去,卻見少女一如既往的端莊。
“可是急了?”
聽到耳畔輕而細微的聲音,顧硯齡當即臉上一紅,又是想氣又是想笑,誰說她急着出恭了?
眼看着少女將扯過去的喜綢鬆了些,蕭譯故意逗趣的眸中不由浮過一絲寵溺與笑意。
在禮官的祝辭中,顧硯齡由女官攙扶着小心地跨過了殿門口紅茵茵的火盆,來到殿中,行叩拜禮時,因着身上衣裙的厚重,身後便是四五個宮人小心地替她託着裙尾,就連頭上的鳳冠,身旁的人也無不是小心翼翼地替她看着。
這一次的拜堂,陣容頗爲強大,連帝后都親臨,後宮有身份的嬪妃無不是來湊這個熱鬧,眼看着眼前的佳兒佳婦,帝后都是難掩的喜歡,太子妃許氏攙扶着太子,夫妻也是滿心地欣慰。
待到拜完堂,顧硯齡便被扶着朝後殿走,不知道過了幾道門,幾處遊廊,才總算到了他們成親的新房,一進屋,她便能聞到椒房殿那般獨有的香味,腳下踩着大紅遍地龍鳳呈祥蜀錦祥雲絨毯,軟軟的走到極大的喜牀邊坐下,累了一日,顧硯齡只覺得總算是安安穩穩坐下了。
下一刻,同樣一身喜紅錦袍的蕭譯坐到了身邊,細微的聲音響起,顧硯齡便感受到宮女將自己的裙尾與蕭譯的袍角系起,少女脣角微抿,笑着兩手交握,隨即便聽得身旁禮官喜道:“請殿下以如意稱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話音一落,身旁的人便取過如意稱,輕輕地拂過喜帕,自然地挑起,眼前大紅的喜帕隨之而落,少女明豔的容顏頓時驚住了屋內觀禮的衆人,坐在一旁的蕭譯眸中浮過一絲驚豔,幾乎是同時,周圍的祝福聲與起鬨聲再一次響起。
顧硯齡微微抿脣,擡頭看到了父親母親,還有姊妹們,待再看到略微陌生的年輕公子們,便不由低下了頭。
“請殿下與長孫妃共飲合巹酒。”
兩個宮女小心奉酒上前,顧硯齡與蕭譯各執一杯,雙手交環下,不由四目相對,脣角都不約而同的浮起笑意,下一刻便將酒飲的乾乾淨淨。
眼看着宮人們撒了帳,這禮算是告一段落,蕭譯原本想多陪陪身旁的顧硯齡,但眼看着一羣熱鬧起鬨的人,又怕讓少女難爲情,因而便引着衆人去了前殿喝喜酒了。
臨去前,蕭譯還不忘低聲道:“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在少女抿脣微笑之時,衆人更是鬨笑不已,便是成北王府的世子夫人閔氏也是忍不住掩帕笑道:“殿下這疼媳婦兒,可是疼的滿京城都要知道了。”
眼看着坐在牀邊的少女臉上微微泛紅,衆人這纔在傅老太太和謝氏的帶領下出去了,只留下顧硯朝,顧硯瀾,如意公主還有宜陽郡主陪在一起。
女兒家說着話,時間也就漸漸過去了,待到深夜,賓客也是走的差不多,唯有飲酒的那幾桌仍舊沒個完。
顧硯齡已然沐浴換了薄衫紗裙,靜靜地坐在牀邊,由着醅碧她們搬來小棋桌,倒是獨自對弈起來,月光如水一般傾瀉而下,落進房中,少女抽去釵環,一頭如雲的秀髮柔軟的落下,纖細的手指間夾着一枚棋子,停在下頜間微微思索一下,便輕輕將棋子按了下去。
衣料窸窣的聲音輕微響起,擡頭間,長身玉立的蕭譯正靠在門邊看着她,眸光中滿是寵溺與欣然,將那冷淡如玉的容顏襯的更多了幾分生氣,讓人不由便會膩在其中,不願出來。
少女溫柔地勾起脣角,蕭譯緩緩走了進來,近在燈下,她才隔着連珠帳看到他微微酡紅的容顏,還有那微醺的眸子,顧硯齡見此忙站起身來要去扶,誰知蕭譯連忙跨步上來,將她溫柔地按下坐着,這才坐到她身旁,雙手輕輕地攬住她道:“你別動,我自己來。”
看到少女臉上微微紅暈的低下頭,蕭譯不由想起什麼,輕聲笑出聲來。
“你是不是會錯意了。”
顧硯齡聞聲一愣,卻是正對上蕭譯促狹的眸子,當即語中一滯,沒好氣地轉頭道:“醅碧,把醒酒湯端來。”
看到眼前的少女,蕭譯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下一刻醅碧抿着笑走上來,蕭譯端起醒酒湯便飲盡。
放下小碗時,蕭譯轉而看到少女未完的棋局,微微思索間,便擡手取出白子按下,隨即溫聲道:“我去沐浴,待你下完這局,我便回來。”
看着少女微微頷首,賭氣般未看他,蕭譯這才無奈又掩不住笑意的走了。
……
果然當這一局將要結束時,便聽得聲音響起,顧硯齡未擡頭,只幹着自己手頭的事,而下一刻,一個溫暖的懷抱便輕輕從後面將她環住,熟悉的木樨香味溫柔的包裹着她。
顧硯齡脣角微微勾起,將最後一枚棋子落下,自然地看向外面的醅碧道:“收了吧。”
醅碧和絳朱相視一笑,低頭間微微紅着臉上前來,將棋桌小心移出去,將層層帳幔輕輕放下,只留了外面高几上的一對龍鳳喜燭仍舊燃着。
屋內頓時昏暗了許多,隨着帳幔外微弱而昏黃的燈光,蕭譯低頭便能看到少女恬靜的嬌顏。
“這會兒可好些了?”
聽得少女的聲音,蕭譯安心地環抱着少女,脣角不由勾起道:“自上次在謝家與你的哥哥們對飲後,無事我便朝裕王爺那跑,與他談了談博大精深的美酒文化,還跟着他品了天南地北各種好酒,這三年下來,酒量見長不少——”
說到這兒,身後的人頗爲狡黠道:“今日我還特意請了裕王爺與我們同桌,他一個人,雖不能敵謝家三位表哥,卻也能一對二,替我掩護了不少,今日臨走時,裕王爺還笑着跟我說許久未喝的這麼盡興了,只道下次繼續。”
還要下次?
顧硯齡有些無語,那酒又不是水,喝那麼多做什麼。
“你當真無事?”
許是酒勁上來了,蕭譯感覺身上微微有些發熱,頭也微微有些暈,聽到少女關心的聲音,卻是溫柔的將少女鎖在懷中,一本正經的思索了下,又一本正經的湊近道:“嗯——娘子放心,洞房是沒問題了。”
“你——”
話音一落,顧硯齡當即臉上一熱,沒好氣地偏過頭去,眸中滿是嗔意,誰知話還未脫出口,少年如玉的容顏毫無徵兆地湊近,那溫熱而熟悉的脣瓣隨之輕輕貼了上來,少女頓時微微一頓,杏花汾酒那綿軟微醺的味道溫柔地裹挾着她的脣間,漸漸地,少女不由地環住對面人的脖頸,輕輕地迴應着。
蕭譯脣角溫柔地勾起,緩緩離開少女的脣瓣,輕輕湊到少女耳畔悄聲低語道:“齡兒,今日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少年的聲音溫柔而帶着幾分沙啞,溫熱的氣息撲灑在耳邊,酥酥麻麻的,少女聞言眸中氤氳着笑意,不由身子軟軟的,將額頭抵在蕭譯的脖頸低而繾綣道:“我也是。”
話音剛落,攜着酒香的溫柔脣瓣再一次覆上來,而下一刻,少年的手輕輕一擡,將牀幔落下,帳內的溫度漸漸攀升。
少女情不自禁的嚶嚀出聲,腰間的繫帶在少年的手指間漸漸滑落,薄紗寢衣隨之滑下肩頭,露出少女雪白的膚質。
輕柔的吻漸漸滑到耳根,顧硯齡只覺得身上漸漸浸着一層密密的汗意,少年指尖輕然劃過的位置,都能輕而易舉的點起她體內的那一簇簇火苗,讓她忍不住溢出聲來。
幾乎是在高几上那對龍鳳燭爆下燈花的同時,帳內纏綿而繾綣的聲音漸漸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