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聞聲覺得身子越發的涼,卻還是緊咬着不鬆口,她明白,一旦鬆口應了,做不好,便會要了她的命。
眼前的少女再厲害,如今又有什麼把柄能拿捏她?職守其間偷懶?實在不是什麼天大要命的事。
想到這兒,皎月的底氣也越來越足,雖是語氣恭順,卻還揚着頭。
“奴婢不敢。”
顧硯齡聞言輕笑,隨即一步一步走到皎月的面前,不緊不慢的躬下身子,頗爲淡然道:“咱們的皎月姑娘還真是忠心護主,只是,能護主護到二叔的牀榻之上——”
幾乎是語出的同時,皎月的身子猛地一顫,險些沒坐下去,此刻那臉更是白的沒了一絲血色,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腦子裡一片轟然的皎月,耳畔再一次浮起了少女玩笑般緩緩而道的聲音。
“這樣的忠心,可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
說着,少女輕然直起身,繼續不緊不慢道:“聽聞如今二嬸懷着身子,脾氣不好,若是知道了,不曉得可會體諒你這番忠心護主的苦心。”
腳下跪着的人身子漸漸有些發顫,緊緊用一雙手默默攥住手下的裙子,繼而擡起頭,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惶然道:“姑娘這是哪裡聽到的傳言,奴婢怎敢做出這樣的事?求姑娘明察,奴婢斷斷不敢啊。”
話音落盡,皎月的耳畔傳來少女輕聲的冷笑。
“哦?”
顧硯齡淡淡挑起眉頭,隨即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你正名好了。”
“來,好好替咱們皎月姑娘檢查檢查身子。”
話音一落,皎月有些不明白的擡頭,然而下一刻,兩個眸帶狠戾的婆子從裡間沉沉走了出來,皎月心中騰的一跳,幾乎是爬起來便想要朝外跑,然而那兩個婆子哪裡是吃素的?當即上前一把強拽住了皎月,再加之門前又有宋偃擋着,皎月哪裡跑的掉,心裡慌急之下,皎月揚聲就想叫。
然而,當她還未出聲,便被鉗住她的婆子給緊緊捂住了嘴,隨即死命的將她毫不留情的朝裡間拖去。
耳畔響起雜亂的聲音,顧硯齡眉頭也不顫一下,頗爲悠然的坐了回去,不急不慢地品着茶。
皎月哪裡知道,在她來之前,顧硯齡便已將整個二樓都包了下來,門外的那個車伕就更不可能會來幫她皎月了。
顧硯齡有些不明白,明明已知道是一部死棋了,爲什麼個個都還要做些無謂的掙扎。
落葵是,皎月也是。
當耳畔再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時,兩個婆子已將皎月帶了出來,此刻的皎月衣衫不整的被捆着,嘴裡堵了帕子,掙扎之下,髮髻釵環早已掉了。
守在門口的宋偃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顧硯齡身旁的站着絳朱看了,脣角微不可聞的一勾。
顧硯齡自然將這一幕收在眼裡,滿意地看了眼宋偃。
不錯,的確是個正人君子。
“姑娘,方纔奴婢們檢查了,皎月已然不是處子之身。”
話音落盡,皎月身子當即癱軟了下來,一旁的兩個婆子冷冷垂了眼眸,眸中滿是鄙夷與厭惡。
“皎月。”
少女的聲音讓皎月感覺到此刻的心已涼下去了一半,手腳都不由的顫抖起來,此刻的她只覺得真像是一道雷生生劈了下來,連頭皮都是發麻的,發懵的。
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眼前的處境了。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的讓她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我一向,喜歡識時務的人。”
少女悠悠然說着,語中漸漸變得有些唏噓可嘆,隨即淡淡的擡起一雙好看的眼眸。
“可惜了,落葵卻不是。”
感覺到皎月越發因爲害怕而顫抖起來的身子,顧硯齡語氣轉而親和起來,好似是循循善誘的長者一般,滿懷關心。
“皎月,你是聰明人,所以,你應該知道,落葵當初是得了老太太幾分青眼的人,最後,也不過淪到了那般地步,若是你,又當如何。”
說着,少女淡淡擡起手邊的茶盞微微抿了一口,潤了潤口,這纔不徐不疾道:“我如今既然能知道你與二叔的事,這證據,你覺得我會有嗎?”
皎月聞言,原本慌亂無措的身子僵滯了。
的確,以眼前這個少女的手段,既然能將落葵收拾的人不人鬼的鬼的,還未得了個惡名,又怎會這般篤定的給自己扣了帽子。
皎月越來越慌起來,她想要理清一切,只可惜顧硯齡卻並不給她思索的機會。
“二嬸行事如何你應該明白,如今她尚爲二叔懷着身子,你卻揹着她做了這樣的事,我想,無需我說,你也該明白,你該是什麼樣的下場。”
顧硯齡看着眼前的皎月,微微頓了頓,安慰般的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二嬸能否知道這件事,如今,也只是我一句話罷了。”
四周漸漸寂靜下來,皎月覺得此刻自己就像是浸溺在寒冷的深潭中一般,要麼,溺死在潭底,要麼,拼死搏得一線生機。
她知道,自己是定安伯府的人,是二太太的人,她沒有落葵那般的身份,一旦二太太要對她下死手,沒有人能替她說得上話,更不會說。
如果當前讓二太太知道了,她必死無疑,所以她不能眼看着自己走向這一步。
彷彿過了許久一般,皎月的後背漸漸挺直,垂立在兩邊的手緊緊攥住,一雙原本因惶然無措而變得茫然的眸子漸漸堅定下來,一點一點擡起頭,她看到了脣角微浮,等待着她的顧硯齡。
漸漸地,她緩緩轉向醅碧手中的瓷瓶,複雜的神色漸漸變得孤注一擲。
“奴婢——願聽大姑娘吩咐。”
幾乎是窮盡了全身的力氣,皎月狠狠將這一句話咬了出來。
座上的少女好似預料之中一般,頗爲淡然的笑看了醅碧一眼,醅碧彎下腰,將瓷瓶遞過去。
皎月只遲疑了一刻,下一刻,便伸出手來,將瓷瓶取過,狠狠攥緊手中。
顧硯齡滿意地脣角一勾,其實,她並沒有證據罷了,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畢竟,人心是脆弱的,尤其,是心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