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斬子激女將

穆桂英回到山寨,穆瓜稟道:“那個小白臉一直罵我們是強盜、山匪,挺討厭的!我看不如殺了算啦!”穆桂英道:“吆!你是吃了燈草啦——說的輕巧!你知他是何人?他乃當朝招討大元帥楊延昭的公子,是忠良之後,是朝廷抗遼的大將!殺不得!”穆瓜道:“那就把他放了算啦!”穆桂英道:“也放不得!”穆瓜搖頭晃腦地道:“耶!耶!我就不明白啦!一個武藝不如小姐的小白臉,不殺不放!留着何用?”穆桂英道:“我說穆瓜呀!你的腦袋怎麼像個冬瓜似的,不開竅哪!難道就不覺得姑娘已經是大人了嗎?”穆瓜抓耳撓腮想了半天,不明白爲什麼姑娘是大了,就不能放人。二丫頭‘綠杏’低聲道:“笨蛋!姑娘看上他啦!想叫你去提親!”穆瓜恍然大悟道:“啊呀!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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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穆瓜氣哼哼地回來稟道:“小姐哎!那小子甭看臉白,也是個冬瓜腦袋,不開竅的!說什麼,寧死也不與山匪結親,氣的我一刀、、、、、、”“你殺了他?”穆桂英大吃一驚道。穆瓜嘻嘻一笑道:“我一刀割開他的綁繩,讓他舒舒服服地再想想!”大丫頭‘青桃’進言道:“小姐,那天波楊府是忠孝禮儀傳家,楊公子可能是覺得我們的人提親,有點那個、、、、、、姓孟的紅鬍子,自稱是公子的二叔,讓他出面怎樣?”穆桂英道:“有道理!穆瓜,帶孟良!”

孟良進門就衝着穆桂英大喊:“姓穆的丫頭,孟大爺技不如人,要殺、要砍隨便!可是不管飯,叫爺當餓死鬼,不仗義吧!”穆青桃道:“孟大爺息怒,酒席早已擺好!不過,我家小姐看好了楊公子,想請你老從中說合,這個忙、、、、、、”孟良道:“天下有綁着的大媒嗎?”穆桂英忙給孟良道了個萬福,親手爲之鬆綁。令穆瓜帶路送到客廳與楊宗保共用餐飯。孟良道:“賢侄啊!穆家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守法山寨,穆天王曾任朝廷總兵官。穆小姐又是老太君的同門後輩,將門虎女,武藝、人才都是百裡挑一。與穆家結秦晉,可謂是門當戶對,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應了親事就能順利取得降龍木,又可爲連營引進強兵勇將,這叫拾麥子打燒餅——淨利!何樂而不爲?”楊宗保道:“二叔糊塗啦,小侄私自招親爲之不孝!被俘妥協,爲之不忠!似這等不忠不孝之事,小侄是寧死也不做的!”孟良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纔是個糊塗蟲!小傻瓜!也不想想,咱爺們死在穆柯寨不大緊,沒有降龍木你五伯父如何能治住肖天佑?宋營只有你一個人懂得陣圖,你不在,宋營能破了天門陣嘛!佘太君就你一個孫子,你毫無意義的死在這,她能不傷心嗎?你置朝廷的安危於腦後,能叫忠?讓老太君悲痛欲絕,敢稱孝?你這是什麼狗屁理!”宗保道:“話雖如此,若回到連營,父帥怪罪怎麼辦?”孟良道:“小事一樁!一切有二叔擔承!”楊宗保這才答應招親山寨。

孟良回到議事廳對穆桂英道:“楊宗保已答應做穆柯寨東牀嬌客,我們帶降龍木回連營稟告太君、大帥後,即擇日來下聘文定。”穆桂英道:“事雖如此,伐樹、歸宋營畢竟是山寨大事,須等吾父兄訪友歸來議定而動,請二位在此寬住幾日。”孟良着急道:“老孟是奉令拜山,多待幾天無所謂!小將軍可是奉令運糧官,近千輛糧草大車,數千人馬尚在官道待命,是老孟把他強拉來助戰的!他不回去,一旦糧草有失,那可是死罪矣!如果小將軍被斬,你不是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穆桂英道:“甭說的那麼嚇人好不好!你也不替本姑娘想想,現在全山寨的人都曉得姑娘招楊宗保做姑爺,萬一你們回到連營,怕楊大帥降罪,來個死不認賬!姑娘以後還怎麼做人?這樣吧,麻煩孟將軍替小將軍押糧草回營交令,小將軍就住在寨裡等拿降龍木。否則一切免談!”孟良無奈,只好一人下山。

楊延昭見孟良押解糧草回營,驚問楊宗保何在。孟良道:“這個、、、小將軍、、、、、、是這麼回事,末將因求降龍木與穆桂英發生衝突,恰小將軍運糧路過,上前助戰,被穆桂英活捉上山,末將無力救助,只好押糧草回營。”楊延昭大怒,欲親自帶人馬去剿山救楊宗保。八王趙德芳在旁看到孟良言語閃爍,就對延昭耳語道:“孟良定是隱了真情,可逼他實言!”楊延昭把臉一沉道:“大膽孟良!竟敢在白虎帳謊報軍情,來呀!刀斧手侍候!”孟良一看楊延昭來真個的,忙道:“別!別急呀!末將說實話就是了!”於是,就將經過如此這般講了一遍。楊延昭心中暗想:能輕易戰敗宗保與孟良,穆桂英果然是員虎將,只是年輕氣傲,本帥須藉機剎剎她的野氣,激她衷心助我破天門陣。就對孟良講道:“如此說來孟將軍也辛苦啦!此事等宗保回營再議,下去休息吧!”

第二日,楊宗保突然單騎回營。原來,楊宗保在寨中擔心運糧草的軍務,向穆桂英提出要回營地。穆桂英告訴他,孟良已經代他押運糧草回連營。楊宗保十分生氣,拍桌與穆桂英急道:“虧你還是恆山派高徒!難道你不懂得爲將之道?沒讀過軍中的‘五十四斬令’?楊某如違令被斬,你歸宋營還

有何益?哼!孟二叔誇你是個嫺淑明理的巾幗英雄!以我看你簡直就是個蠢婦、蠻婆!楊宗保有妻如此,羞剎楊門八輩祖宗!還不如一死了之!”言罷拔劍自刎。嚇得穆桂英連連賠不是,趕緊打點行李,送楊宗保下山追趕隊伍。楊宗保走後,穆瓜進言道:“小姐哎!若按軍規呀!楊姑爺回去準沒好果子吃!叫我說小姐也甭等老爺啦,乾脆先伐了樹,帶領人馬緊追姑爺去宋營探消息,如果姑爺沒事呢!就悄悄返寨,等老爺回來再議定歸朝廷的事。如果姑爺有事,也好出面救援,這叫‘事急馬走田’!”穆桂英想了想就下令:穆瓜帶四大門神快馬追趕楊宗保,留八大金剛守寨,自己伐樹後,帶四大丫頭及二千親兵隨後下山。穆瓜與四大教頭一路急追,總算在離連營不到二里的地方追上了楊宗保。勸楊宗保等穆桂英到時再一起入營。楊宗保覺得不妥,令穆瓜等五人先在轅門外等候,自己一人回營見父帥。

楊延昭聽得門官稟告,楊宗保回營,就問是否有他人隨行。營門官報:“有五名帶長兵器的壯士與小將軍同行”。延昭略一思忖,心中已有計較。密囑楊金豆騎快馬順大路遠探三十里,看是否有穆柯寨大隊人馬。令中軍擊鼓升帳,傳楊宗保報門而入,要公開處理此事。楊宗保入帳跪下,一五一十地稟告了穆柯寨之行。楊延昭把臉一沉道:“大戰在即,爾竟敢玩忽職守、私自開兵、臨陣招親、連犯三項死罪,如不懲戒何以服衆?來呀!綁出轅門候斬!”驚得衆將官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元帥退帳後,嶽勝、楊興紛紛責怪孟良,不該誘陷小將軍。孟良百口莫辯,急得大叫道:“六哥殺了小將軍,老孟以死謝罪就是!夫復何言!”楊興道:“說的全是屁話!有何用處!爲今之計,嶽哥先去護住法場,別讓劊子手行刑;孟哥與焦哥分別去請八千歲、佘太君速來講情;吾去串連衆將官連名具保小將軍。”

佘太君聽得孫子犯了死罪,急得頭大如鬥,把龍頭拐扔與焦贊,快步如風奔向白虎帳。楊延昭恭敬迎入,讓坐。太君氣喘吁吁地問道:“宗保何罪問斬?”延昭道:“運糧草玩忽職守、穆柯寨私自開兵、戰敗臨陣招親,律犯三條,條條當斬!”佘太君唉了一聲道:“兒啊,你兄弟八人,只傳下宗保、宗蘭兩個後人,宗蘭還要承擔楊、蘭兩家香火。說起來也只有宗保一條根!殺了他楊門就絕了後。念他年幼、不懂軍規從輕處置吧,就算娘求你啦!啊!”延昭道:“老孃之意,兒豈不知!下令斬親生吾不心痛?然,兒乃數十萬大軍的統帥,如執法不嚴,不能嚴於律己,何以服衆?自古忠、孝難兩全,望母親恕兒不孝!”道罷,跪地不起。佘太君老淚橫流,默然出帳。見到孟良引八千歲趙德芳急步而來,上前見禮後道:“延昭逆子,堅不容情!理駁老身無言以對,奈何!”八王道:“太君放心!有本宮在,誰也殺不了御外甥!”言罷進帳。

楊延昭將趙德芳迎進白虎帳,行過君臣之禮問道:“千歲不在御營伴駕,降臨白虎帳有何訓示?”八王道:“講情釋放本宮的御外甥!”楊延昭暗道:“八千歲不知吾‘小題大做的用意’。他來講情,如不給面子是藐視當朝;給了面子則壞吾收服穆桂英的大計、、、、、、也罷!爲了破陣就得罪他一回吧!”於是開口道:“千歲講情,本帥何敢不遵!只是聖上怪罪,何人承擔?三軍不服,何以統率?望千歲教我!”八王哈哈一笑道:“聖上怪罪由本宮一力承擔!三軍看法如何,可令孟良問過?”這時,早已被楊興招集來的百餘名將官齊聲喊:“吾等皆願免小將軍一死!!”楊延昭想不到會出現如此局面,心中一急,脫口而出道:“本帥如堅持不赦呢?”趙德芳怒道:“從私講放宗保是爲你楊家根苗,從公講是爲了破陣抗遼!今天你準也好,不準也罷,本宮不放話,看誰敢欺君妄斬御外甥!”楊延昭也怒道:“這裡是白虎帳,不是你南清宮!由我說了算!請千歲出去,不要干擾本帥軍務!”八王氣極大聲道:“你、、、你、、、你有膽就殺了本宮!不然!嗨嗨!楊宗保就殺不了啦!”君臣話不投機,對坐無語。

眼看快到午時,楊延昭心中也暗暗着急,正擔心自己料事有誤,忽聽帳外高喊:“報!穆柯寨主事桂英小姐求見元帥!”楊延昭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心中暗道:“死妮子!你總算趕到了!再遲一刻本帥可就要丟大人啦!哈哈!這真是老天有眼啊!”其實,穆桂英在午時三刻前趕到宋營與老天無關。楊宗保被綁出轅門後,嶽勝跟着出去保護,問圍觀的穆瓜等人,得知穆桂英稍後即到,心中就有了挽救宗保之計。就將自己的戰馬‘追風豹’牽出,對穆瓜耳語道:“要救你家姑爺性命,只有穆小姐親到白虎帳講情方可!你騎此馬快請穆小姐速來!過午時則無救矣!”嶽勝的‘追風豹’跑起來時速可達二百餘里,穆瓜騎上不消片刻,即迎上穆柯寨的大隊人馬。穆桂英聽得心上人轅門待斬,心急如焚,急令大丫頭穆青桃帶大隊人馬趕路,自己同穆瓜飛騎趕往宋營。到了轅門對穆瓜道:“本小姐進白虎帳講情,你與四門神護定姑爺,那個敢對姑爺動手,格

殺勿論!我如講不下人情,咱就倒反宋營,將姑爺搶回山寨!”

且說穆桂英氣昂昂進入帥帳,大大方方向楊延昭抱拳施禮道:“穆柯寨草民穆氏桂英參見元帥!”楊延昭微微一笑道:“本帥久聞穆小姐乃山東巾幗英雄,魯地護民義士!今不在寨中逍遙來此連營何爲?”穆桂英道:“草民空有一身武藝,滿腔熱血,報國無門!古人云:國難當頭匹夫有責!近聞宋遼大戰,小女子帶穆柯寨子弟兵兩千,戰將五員,糧草五十車,降龍木一根投連營效力!”楊延昭道:“好啊!本帥歡迎之至!穆小姐遠來辛苦,延琪、延瑛!速陪穆小姐安營休息!”“且慢!”穆桂英道:“小女子尚有一事不明,敢問元帥楊宗保小將軍何故被綁轅門?”延昭道:“違犯軍規,午時問斬!”穆桂英道:“看在小女子投營獻木份上,繞他一命如何?”延昭道:“微功難抵重罪,不準情!”穆桂英目視孟良問計,孟良把腰刀拔出半截暗示動粗。穆桂英心領神會,杏眼一瞪,拔劍指着楊延昭道:“老、、、老、、、老元帥!你心知肚明,姑娘投宋爲那般?殺了楊宗保姑娘投宋營還有何益!你如準情倒還罷了,如不準情,姑娘就拼個魚死網破,血濺五步,倒反連營!、、、、、、”“我說穆姑娘啊!這是楊大帥的白虎大帳,兩旁虎將林立,豈是你單人、獨劍、能耍野的地方?千萬不可造次!還是據理力爭爲妙!”八千歲用扇子敲着穆桂英的劍,調侃道。穆桂英道:“謝謝這位大人教誨!小女子本想投宋營包打天門陣,替小將軍贖罪,爲朝廷效力。可老元戎他、、、他、、、、、、”楊延昭看穆桂英已經中計,忙接口道:“天門陣子母連環、有百陣之多,姑娘憑什麼妄言包打?”穆桂英道:“天門陣雖是上古奇陣,也非呂客獨家秘傳,早在十年前,吾師祖‘靜心’師太已爲本姑娘解說明白。哼!肖太后那幾十萬烏合之衆,在姑娘眼裡也不比螻蟻強多少!元帥若是不信,不妨出帳與小女子比試一下,五十合內如不能將你活擒馬下,願與小將軍同日週年!”楊延昭道:“穆小姐可知‘軍中無戲言’之說!”穆桂英道:“願立軍令狀!”延昭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孟將軍!持令轅門赦回楊宗保!”穆桂英一把奪過令箭,道:“不勞孟將軍!還是吾我自己去吧!”惹得帳中人無不莞爾。

楊宗保進帳跪謝父帥不殺之恩,延昭道:“爾犯罪不殺者,蓋因爾龍舅講情爾!還不去謝過!”楊宗保忙向八王跪下道:“謝謝龍舅救命之恩!”趙德芳看了楊延昭一眼,假裝生氣地道:“本宮不受這份空頭人情!你該謝誰就謝誰去!”楊延昭覺得臉上掛不住,氣得下位來擡腳就踢宗保,不防穆桂英手疾眼快,早把宗保拉在身後,對楊延昭道:“算了吧!他已在轅門跪了老半天啦!還要踢他!你不心痛我還心痛呢!真是!”一句話說得楊延昭好不尷尬,帳中諸人鬨堂大笑。羞得穆桂英把頭埋在佘太君懷裡,低聲道:“奶奶也不管管父帥,你看他、、、他、、、、、、”喜得老太君合不攏嘴,連聲道:“管!管!”並假做生氣地對楊延昭:“還不與老身退下!真是的!”孟良也湊趣道:”老伯母!小侄可是大媒呀!這喜酒、、、、、、”太君道:“八千歲!老身喜得佳孫媳,欲擺酒宴請你這龍舅與諸將一醉,使得嗎?”趙德芳尚未答言,帳外有人答道:“宋營雙喜臨門!當然使得!”衆人看時,原來是陳傳老祖到了。楊延昭連忙讓坐,趙德芳道:“老神仙言及雙喜,是指何而言?”老祖道:“楊門得佳媳固是一喜,大宋朝萬事俱備,破陣在即,難道不是一喜嗎?”八王與延昭齊聲道:“老神仙所言極是!”隨傳令在白虎帳外面,擺宴席數十桌,遍請前敵主、客,衆將參加。酒席上楊延昭道:“今日宴請諸位,一是歡迎穆小姐歸宋營,二是‘戒酒宴’。破陣在即,今日諸位可以縱情痛飲,一醉方休!過了今日,只到破陣班師,軍中飲酒者,殺無赦!”

次日,楊延昭在帳中與陳老祖、楊宗保、穆桂英商議破陣細節。轅門官來報:“五臺山不戒大師率五百僧兵轅門候令!”延昭大喜,即帶宗保、桂英親到轅門迎接。僧兵安置後,楊延昭陪五哥去探望母親。母子相見,抱頭痛哭。佘太君望望身後暗泣的五兒媳羅雲香,看看跪在膝下的五兒延德,不由怒火中燒。用龍頭拐輕輕地打了一下延德的光頭,道:“不孝的逆子!你既已死裡逃生,就該速返家門,安慰老母與媳婦的牽掛之心,可你!你!你!竟拋妻棄家,遁入空門!全不念父兄、胞弟屍骨無存!家中老孃領着一羣寡婦如何渡日!家仇國恨靠何人來報?我、、、、、、我要你何用?昭兒!取家法來替我打死這個逆子!”“母親息怒!”聞訊趕來的八郎楊延順、及衆兒媳全跪在佘太君面前,替楊延德求情。佘太君看着跪在面前的衆子媳,心中又喜、又悲、又憂、又氣、又無奈!長嘆了一口氣道:“都起來吧!延德也不要再跪我,回帳去向你媳婦下跪吧!唉!我可憐的五媳婦啊!、、、、、、。

欲知楊五郎如何取得妻子涼解,請看下回“大破天門陣“(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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