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不捨
園林幽靜,清新怡人。
花襲人也不插話,笑眯眯地看這兩位少年男子。
仔細端詳任少元之後,花襲人也不得不承認,他生的也是十分的俊美,他身材欣長,前額飽滿,眉稍細卻很濃黑,鼻子不算高,臉型也很柔和,整個人顯得很是儒雅,正是讓現在閨秀們最理想的類型。
最好還能塗點兒粉什麼的。
所謂的粉面郎君。
幸好,任少元也是習武的,雖然儒雅,卻並不愛塗脂抹粉。
至於宋景軒……什麼樣的脂粉才能夠資格塗在他那張比天人還要天人的臉上。
這樣清清爽爽的,有男人味兒,真心很不錯。
花襲人眯着眼欣賞着這兩位少年男子你來我往——宋景軒微微着惱有些小慍怒,任少元有些窘迫緊張卻依舊堅持;再看一眼外面靜美耀眼的雪景,不禁覺得,人生果然就得像現在這樣靜謐舒服啊。
不然,豈非太過勞累又無趣。
“你們兩位,都留下來用個晚膳,替我嚐嚐這裡廚娘的廚藝如何。”待太陽西斜,將落雪鍍上一層橙紅色的夢幻的光,花襲人替這二人結束了不和諧的氣氛,笑着對他們二人道。
“嗯哼。”宋景軒似乎很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那就多謝妹妹挽留了。”任少元見宋景軒不肯走,就笑着答應下來。
待花襲人起身離開。作爲女主人意思一下去廚房看看菜式的時候,留在花廳上的兩人安靜了片刻,便由任少元當先開口道:“宋兄家中不忙?”
“嗯?”宋景軒挑眉。
“你看啊。這立即就下聘了,聘禮準備的如何了?宋兄不需要親自把關?”任少元笑道:“恕我冒昧,伯父實在不能算是一個負責的人……伯母人很柔善……”
但怎麼看也不像是個麻利能幹的。
任少元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又道:“下聘之後,三月裡就是婚期,這各方各面的。都準備妥了沒有?院子修繕過了嗎?全福人定的是誰?迎娶又是一個什麼章程?”
“我雖不怎麼清楚,但也知道這其中要操心的方面有許多。”任少元笑道:“我將來若是娶妻。自然有我母親操持,不必我過問。但宋兄你真的能放心不過問?”
安平郡王府那種狀況,誰能替宋景軒操持。就算有人操持,宋景軒也不能放心。
宋景軒俊臉平靜地聽任少元說完。才淡淡開口道:“任兄放心,絕出不了錯。”是他與花襲人的婚禮,他又如何能不操心。
只是,他自己也不太懂這其中的規矩不說,而且也不是抓這個的合適人選。專門的事情,自然有專門的人去做。他母親不過能幹不夠果斷,那就找人去協助她。
宋景軒早就通過禮部的途徑找了一男一女二位負責操辦御賜婚禮者,讓他們負責全程把關。反正,禮部吃閒飯的人很多。能賺點兒外塊巴結一下貴人,他們絕沒有不樂意的。
也不敢不盡心。
宋景軒的回答,堵得任少元有些難受。他悄悄地握了一下拳頭,片刻又道:“宋兄如此放心,讓顯得有些對這門親事不太重視了……”
宋景軒聞言俊臉一沉,眼中閃了一道厲光看向任少元,略微揚了點兒聲調,反問道:“任兄是想問。我到底什麼時候走,離開這園子是吧?”
任少元露出一絲不自在。遂坦誠地點頭,道:“的確如此。宋兄尚未同我妹妹成親,需要注意點兒。”
宋景軒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問任少元道:“那你可知道,你父親,侯爺是何態度?就在不久前,我輕鬆地從侯府高牆翻入了侯府,一路到了歸花院,沒有驚動一個人。”
“這怎麼可能!”任少元直覺不信,而後又驚愕道:“你怎麼能那樣做!你這是對她的不尊重!”
“從一開始,侯府的護衛就從來都看不到我宋景軒。”宋景軒挑眉對任少元道:“這說明什麼,任兄難道不知?”
這隻能說明,侯府的主人,花襲人的父親,樂意看見他肆意深夜出入自己女兒的閨房。
任少元想到這一點,臉色難看,搖頭道:“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能改變什麼。”宋景軒道:“就同我已經決定這幾日親自護衛這曉春軒一般,你反對不反對,我都會這麼做。”
任少元抿了抿脣。
這百花園面積尤其的大。
如今花襲人是萬元帝看重的人,與太子關係更是親近。就連外面佈防的侍衛,明衛暗衛,絕對不少,出動的都是御林軍,安全絕對沒得說。
柴通就是這羣御林軍的頭兒。
不止是侍衛。
靠近曉春軒,以及在曉春軒負責做飯漿洗打雜的婆子婢女,幾乎都是身懷技藝之輩。加上花襲人本身就絕不是一個弱者,這裡的安全都不必操心。
話是這麼說,但放眼望去,一片空曠,宋景軒又怎麼能夠放心。
歸花院他都要抹進去,更何況是百花園。
他才捨不得輕易離開。
但這樣,顯然不合適。
任少元皺起眉,對宋景軒道:“我只希望,宋兄能爲她想一起。”
宋景軒不置可否,淡淡地道:“你倒是挺像個兄長的樣兒。只可惜,武陽侯府一時半會兒也輪不上你做主。”若不是覺得任少元還像個兄長的樣子,他早就不能容忍其在這裡逗留不走了。
兩個人一番交鋒之後,自然還是任少元不敵,敗下了陣。花襲人察覺到他們交流完了,便笑眯眯讓人上了菜。
內務府找來的人,手藝很不錯,花襲人吃的很滿意。
用完了飯之後,任少元將花襲人叫到一邊,看了坐在原處的宋景軒一眼,低聲對花襲人道:“襲妹妹,你們總是沒有正式成親……你是姑娘家……”他不好直接說讓花襲人矜持一些,委婉地道:“按照規矩,即將成親的男女在成親之前是不合適見面的,不吉利。”
“恩,我知道了。”花襲人笑道:“多謝你提醒了。”
“天不早了,怕家裡都在等你,你且回去吧。”他這一次出了算是“公差”了,武陽侯府的男女兩位主人肯定都在等着他回去問話。
任少元應下,又道:“那我有空再來看你。”
“恩。”花襲人笑着同他行了禮,目送了他走下臺階,慢慢走遠了。
夕陽的餘暉已經散盡,只有雪地還散着一些青白色的微亮的光芒。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蜿蜒的道路之上,看不見了。
花襲人笑眯眯地轉了身,向着宋景軒走過去。
她能感覺到,宋景軒陡然間繃起了身子,眼底卻升起了隱隱期待之色。
花襲人的笑一下子就越發地深了起來。
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同宋景軒越靠越近,眼神迷離散着幽光,宋景軒只覺得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他的手就要碰到了她的衣角……但花襲人眼神突然一清,翩然一個轉身,輕輕巧巧地往宋景軒對面一坐,同他隔了一個桌面,眯着眼笑的促狹。
宋景軒幽深的眼眸的也因此一清,隨即生出懊惱,耳邊泛起了難以察覺的微紅。只片刻間,他便將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彷彿放鬆了些,又彷彿是伺機而動,也笑了起來。
“任少元說,咱們未成親之前最好不要見面呢。”花襲人輕輕舔了一下脣,一手托腮,一手在桌面上懶懶地隨意地畫着圈圈,語氣中似乎有些不滿意和小鬱悶。
這樣的不滿意,就彷如樹葉落在湖面上,無聲無息,卻能將水面盪漾成了片片淺淺的,難以平息的漣漪。
心彷彿是被什麼拽了一下一般。
宋景軒笑容逐漸綻放,變得幽深:“那是說前一個月。還早呢。”
“哦。”花襲人應了一聲,輕輕問道:“那到時候你就真的不來了?”不滿意,又不高興的樣子。
湖面上的水未曾翻涌,卻是一波又一波,漣漪重着漣漪,無休無止。
宋景軒暗道一聲“該死”,也不知他是怎麼樣做的,花襲人只覺得他的笑容與之前再不一樣,彷彿是無數層花瓣一直一直都在綻放,讓她輕易地看着了迷。
“過來。”
宋景軒柔而低沉的聲音猶如魔咒,讓花襲人不知不覺間就聽了話,乖乖地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去。
宋景軒一伸手,就圈在了花襲人的腰間,將她攬在腿上,脣齒輕易地就找到了它們的同伴,親暱地碰在了一起。
花襲人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誰的嘆息聲,滿足,又不願意滿足……
甜蜜的滋味,永遠不能饜足,不想分開。
只是,兩個人雖然都是氣息悠長的,也終須有需要清醒的時候。宋景軒艱難地將脣從花襲人脣上移開,手上卻將人兒重重地摟了一下,沙啞開口道:“我怎麼捨得。”
“什麼?”花襲人神色還有些迷糊。
“我是說,我怎麼捨得少一日沒有你的滋味兒……”宋景軒再次嘆息道:“真想時間再過的快一些。”
花襲人這纔回神,明白了宋景軒這是在說什麼,不禁故意用自己的臉蛋兒在宋景軒的胸膛上蹭了一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