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氛圍相當凝重。
政治嗅覺再差的官員,看到眼前這個劍拔弩張的情況,都知道皇帝又要搞事了。
而門外聚集的,全部都是東林黨的人。
這個消息倒是讓秦、齊、楚、浙黨的人暗自淡定了不少。
因爲這個架勢,怎麼看都是要搞東林黨。
不過,不少官員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兵部。
兵部尚書楊嗣昌不在,已經帶兵南下去跟農民軍火拼去了。
前者不在,齊黨在這裡的話事人是兵部侍郎高光鬥。
五城兵馬司是他的人,外面聚了幾千個東林黨的青蟲,卻沒有人管。
這就讓人聯想翩翩了。
高光鬥也是老臣了,崇禎二年就入朝爲官,他沒理由不知道崇禎最愛面子,最煩的就是讀書人不商量就搞聚集?
難道齊黨也搞在裡面了?
衆人看向高光斗的臉色越發怪異了起來。
高光鬥本人,此時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這位兵部侍郎大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趙欽沒有向他彙報任何事情,而且早上這些青蟲聚集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動作,這明顯是有蹊蹺。
本能讓他感覺到,趙欽肯定隱瞞了什麼大事。
他連昨晚錦衣衛火拼都不知道,畢竟塘報要等退朝纔會送到手裡。
這麼個不靠譜的小弟,讓他氣得有些牙癢癢。
頂頭上司外出打仗,他守在朝堂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這可不是他說不知道就能完結的。
“呵呵,你們東林黨衆都敢在宵禁尚未解除的時候就聚集幾千人在皇宮之外。”
“朕上朝爲何要帶錦衣衛,爾等難道想不明白嗎?”
“一覺睡醒,朕的門外堵了好幾千人,五城兵馬司就像死了一樣。”
“朕如何相信爾等?”
崇禎怒吼道:“爾等要造反呼?”
一股森然的殺氣,在大殿之內迴盪。
大明的皇權不再可畏,他崇禎的威嚴也隨着一次次天災人禍顯得可笑無比。
但是殺人的刀,可是還在他手裡。
至少在這朝堂一畝三分地之內,百官皆爲綿羊,他崇禎,手握着他們的生死大權!
“微臣有罪,沒有察覺京城中的突變。”
“還請陛下降罪,微臣,該死!”
高光鬥越列而出,連滾帶爬地跪在了大殿中間。
他此時滿臉的惱恨和恐懼之色,恨不得現在就出去把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趙欽掐死!
皇帝搞東林黨,關你屁事啊!
現在齊黨那是泥巴掉到了褲襠裡,不是謝特那也是謝特了!
羣臣的眼神,越發古怪了起來。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趙欽,在這個朝堂上誰都知道這個六品武官是他們齊黨的人。
但是按照官職來說,五城兵馬司跟兵部卻沒有任何直接關係。
所以嚴格來說,高光鬥這個請罪絕對是莫名其妙的。
不過,高光鬥那也是沒辦法了。
因爲這件事跟齊黨壓根屁關係沒有。
他跳出來請罪,第一就是表明自己絕對沒有參合進去,他本來就特麼什麼也不知道。
第二就是,認同了皇帝那句,你們想造反嗎?
這就是要把皮球踢回東林黨那裡了。
當然,這招挺廢的,因爲他要把皮球踢回去,還得看東林黨接不接。
“呵呵,五城兵馬司失職,關你個兵部侍郎什麼事,難道兵部把手伸到了五城兵馬司?”
工部侍郎、東林黨衆;劉宗周走了出來,不鹹不淡地把皮球提了回去。
高光鬥不過是侍郎,當然不值得張鳳翔這個尚書老大出馬,自然是他這個侍郎小弟出來對線。
他的話語有些無懈可擊,畢竟五城兵馬司確實跟兵部沒有直接關係。
“我兵部掌管天下兵馬,五城兵馬司也不見得不是兵。”
“讓士子聚集確實是五城兵馬司的責任,但是也與兵部有一定關係。”
“這個責任本官有,謝罪理所當然。”
“反正我們兵部,絕對不會與某些非法聚衆者有關係,就算有,我們絕不徇私!”
高光鬥總算重新組織起了語言,寧願自己吃點掛落也要把皮球踢回去。
他相信皇帝沒空糾結他這種小問題,肯定是要優先處理東林黨那邊的。
“外面的那些士子不過是想要到了時辰敲登聞鼓,他們既然沒有搗亂,當然與我們東林黨無關。”
劉宗周昂着頭說道。
“登聞鼓,敲響登聞鼓何事?”
這個時候,崇禎果然把話題接了過來。
高光斗頓時鬆了口氣。
雖然外面東林黨的青蟲聚集了幾千人的事情,他齊黨肯定得吃點掛落。
不過怎麼說都好,看崇禎這個表現,是無論如何都要今日對東林黨下手了。
“陛下,士子準備敲響登聞鼓是他們的權力。”
“雖然時間早了些,但是也沒有案例說過不能早來。”
“他們想要敲鼓所爲何事,微臣倒是不知道,與我等無關。”
劉宗周對着皇帝拱手說道。
“無關?”
一絲冷笑,浮現在了崇禎的臉上。
“沒錯,與我們東林黨沒有任何關係,純粹學生自發,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劉宗周毫不畏懼地說道。
數千人聚集,說到底就是來壯聲勢的。
也是一種表示威脅的舉動。
他們都預感到皇帝今日可能要抽風了,當然要先展示一些力量。
按照以往的經驗,皇帝必然會慌了, 然後去挽救那不存在的“沸騰民怨”。
然而,這次皇帝似乎有點耿了。
此時沒有任何慌亂的跡象,反而有些讓他們看不出皇帝的深淺了。
所有東林黨衆,都在用一種你到底要幹嘛的表情看着皇帝。
“既然沒有關係,他們違背宵禁的規矩,擅自在早朝的時候聚集皇宮,引發混亂。”
崇禎怒喝道:“該當何罪?”
“陛下,學生壞了宵禁的規矩,此乃死罪,雖然罪大惡極,但是看在是學生的份上,應當予以輕饒。”
“微臣認爲,當褫革!”
臺下站着的長孫無忌突然發言道。
“嘶……”
所有的文臣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褫革,就是革除功名。
對讀書人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懲罰,比砍頭還難受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