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再次響徹了大殿。
在場的文武百官，已經不知道今天要倒吸多少次涼氣了。
毒計，千古毒計啊！
就連杜如晦，看向這個計謀的主使長孫無忌，雙眼都閃爍着佩服之色。
他原本的計劃，不過是用科舉平衡的方式，引發南北方的士紳廝殺。
而長孫無忌這個毒計，那是更加不得了。
所謂的把秦淮的所有縣城的徵稅任務分攤給北方其他省份，說到底，就是變相的稅監。
只是以前萬曆的稅監只敢找那些小地主和小商戶的麻煩。
而如今的稅監，則是要集全省士紳之力，去打擊秦淮地區的任務範圍的縣城。
這個計劃瘋狂無比，卻非常有可行性。
一個省對付你三五個縣的士紳，還不是手到擒來？
皇帝可沒有限定手段，只要不引起壓不下去的民變，怎麼都行。
那還等什麼？
這是變相的讓北方士紳去把東林黨老巢給屠了啊！
事實上，長孫無忌這條毒計，也是有根據的。
根據便是原來歷史上滿清的走向。
清朝能滅南明，靠的幾乎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北方士紳的力量。
南明滅亡，說到底就是北方士紳對南方士紳的搶掠和屠殺。
純純的內訌。
既然原來歷史上這些南方士紳把明朝給餓死了之後，還是落在了滿清的屠刀之下。
那麼爲什麼不直接點，大明來動這把刀子呢？
何況有國體的約束，北方士紳南下的時候，斷不至於屠城！
真把東林黨老巢的士紳給霍霍光了，那也是活該。
去年一年，整個大明的國稅，加上天怒人怨的加派練餉的七百萬兩，皇帝得到的不過是區區兩千萬兩白銀。
那既然如此，屠了這些士紳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地區直接幹出了兩倍的國稅收入，皇帝與他們平分，總比一年屁也沒有好。
“陛下，這……”
“我等出於道義，還是得說一句，這樣不太妥……”
就在所有北方的官員雙眼就像惡狼一樣閃爍着綠光的時候。
齊黨的高光鬥假惺惺地冒了出來。
他當然也是滿臉的興奮之色，但是他們不會爲皇帝吞下這樣的罵名。
說白了，那整整兩千四百萬兩每年的利潤，確實讓他們心動了，恨不得現在就帶上所有士紳的武裝家丁殺去秦淮，把東林黨的老巢直接給分了！
但是他們還是得做戲。
也就是表明自己是迫不得已的。
“混賬，此乃國之大事，你跟朕講道義，誰來跟敵人講道義？”
“百姓民不聊生，秦淮士紳卻日日笙歌，天下哪裡有這等道理？”
“胡言亂語，來人，庭仗五十！”
崇禎一副毫不留情的模樣配合了演出。
這對他來說，那也是前所未有的反應，這是他登基一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扛事，跟他之前發的那些假惺惺的罪己詔壓根不是一回事！
“遵命！”
十幾個大漢將軍一擁而上。
他們也是察言觀色的高手，當然知道這是在搞怪。
於是一個個下手輕飄飄的，打得連聲音都沒有。
“陛下，臣也覺得不妥！”
“沒錯，臣也是這樣認爲！”
在場其他黨派的官員那裡還會客氣？
一個個全部冒了出來。
原本浙黨的官員還要猶豫一下，他們也擔心自己會變成下一個目標。
不過整個北方都已經化身惡狼，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哪裡還輪得到他們猶豫？
崇禎的下一個目標確實是浙江，這幾乎是等於寫在臉上的。
但是，財帛動人心。
這樣的饕餮大餐，如果浙江人不加入，還要徒勞地試圖與東林黨聯合，那基本是白搭。
因爲就算浙江和東林黨的秦淮聯合，也根本擋不住這些惡狼。
既然如此，何不先分一杯羹讓背後的那些世家滿意再說？
不然你跑去跟世家說，這次瓜分秦淮我們不動手，我們還要消耗錢銀去支援秦淮……
估計那些世家第一個反應就是掐死他們。
士紳世家都是暴發戶一樣的存在，讓他們有遠見這種東西，太爲難他們了。
但凡世家有半分遠見，至少知道要維護自己的特權必須先保住大明，他們也不會弄死大明之後再被農民軍和清軍玩死。
遠見對他們的要求，太高了！
於是，浙黨的官員只是猶豫了不足一分鐘，也加入了演戲的“羣演”裡面去。
頓時，數十個四品以上的大佬們趴在地上被噼裡啪啦地打庭仗的壯觀場面，在大殿之內上演了。
崇禎在冷笑。
李靖和杜如晦也在冷笑。
李靖和尉遲恭面無表情。
而東林黨衆，此時已經面若死灰。
“陛……陛下，此乃亂命，此乃亂命啊！”
“您這樣讓北方士紳侵犯南方士紳，人心喪亂，國將不國啊！”
“可否給微臣一些時間，微臣與秦淮士紳商量下，把這些稅收了。”
“然後那些學生的罰款，我們願意提升到五十兩，不，一百兩，一百兩！”
“陛下，饒命啊！”
張鳳翔這個時候，已經哭得稀里嘩啦，哪裡還有一開始的時候的威風？
一股刻骨銘心的恐懼，在他的內心浮現了出來。
這樣的毒計，他們東林黨根本不可能擋得住！
他的話語一出，整個大殿之內幾乎安靜了下來。
所有大臣都面帶凝重之色看着崇禎。
連那假的要死的慘叫聲都停了下來，只剩下那些輕飄飄的庭仗打在他們身上的悶響聲，恍如一羣和尚在敲木魚。
他們都在害怕皇帝這個時候縮了。
若是皇帝縮了，最後那些秦淮士紳根本不可能掏錢。
而皇帝還會把其他地方的士紳徹底得罪了。
包括他們這場演戲，那也是白演了。
甚至可能會面對東林黨的全力報復。
說到底，他們現在的話語權，可沒有東林黨一個零頭。
不然皇帝也不用把整個秦淮切開，幾個縣幾個縣地交給北方士紳。
多了北方士紳也啃不動啊，東林黨是真的強！
這一刻，所有人都已經入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