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場深處,不少餘焰還在冒着嫋嫋青煙。
楊嗣昌帶着衛兵,策馬走入了火場的位置。
下一秒,他就震驚了。
地上,滿是被烤焦了的屍塊,散發着焦味和詭異的肉香味,令人聞之作嘔。
各種殘肢斷臂和內臟碎片,被潑灑得到處都是。
被草木灰埋了大半截的殘缺腦袋殘骸,更是隨處可見。
那些被掛在飛艇上,開炮會旋轉,然後炮彈比下雨還密集的火神炮的形象,再次出現在了楊嗣昌的腦海裡。
“我的天,以後這還叫打仗?乾脆叫屠宰吧……”
他看着滿地黑漆漆的屍塊,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唾沫。
那些身經百戰的侍衛,這個時候也是臉色難看無比。
這滿地的屍塊,看人數至少兩萬人打底。
冷兵器對戰,幾萬人規模的戰爭,若是正常列隊而戰,能打個十天十夜,沒準雙方也就死個千八百人。
火器的出現,讓傷亡率高了些,不過一天之內最多也就死個三四千人,除非其中一方崩潰了被銜尾追殺,纔有可能死個上萬人。
而現在,火神炮的出現,讓殺人就像殺雞。
管你多強壯的身軀,多強悍的武藝,在那比下雨還密集的炮彈面前,也就一個死。
當然,他們這些舊明軍剛剛領取的新火器,在森林外圍也沒少造孽。
一輪接着一輪的排槍,一樣製造了近萬的傷亡。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閣老,賊酋的屍體在這裡!”
在恍如地獄一般的屍塊堆裡走了一刻鐘之後,領頭的軍士大聲彙報了起來。
他們,來到了一條湍急的小溪面前。
這條可以躺下兩個人的寬度的小溪,水流卻很快。
小溪裡面,密密麻麻地躺滿了一大片的屍體。
這些屍體個個臉色灰暗,面容扭曲。
看模樣,是活活憋死的。
“在這裡!”
那個士兵看到楊嗣昌一副尋找的模樣,指了指其中一句屍體喊道。
“老夫看看!”
楊嗣昌策馬上前,跳下馬來。
映入眼簾的,便是穿着一身紅底金紋鐵甲,頭戴金色氈帽,高大強壯的屍體。
屍體的表情與其他人一樣,猙獰無比。
顯然,也是活活憋死的。
“楊閣老,賊酋必定是被大火包圍走脫不得,然後火熱烤炙之下,率領殘部躲在了溪水裡,被活活悶死了。”
左良玉看了一眼四處的灰燼,低聲說道。
“翻翻看屍體!”
楊嗣昌不置可否,一揮手。
十幾個侍衛把張獻忠的屍體附近的所有屍體全部翻了過來,讓他們正面朝上。
“此人想必是他的大養子孫可望。”
“另外這個,應該是第四個養子,李定國。”
“還有這個,是大將劉文秀,呵呵呵……”
楊嗣昌辨認了一下張獻忠附近的那些屍體,頓時笑了。
距離張獻忠越近,越說明是高層團隊。
張獻忠長相特別,身高更加特別,輕易根本找不到人冒充。
而且四個養子兩個都在這裡,這兩個養子可是他掌握大軍的重要左右臂。
還搭上了一個重要性並不比養子低多少的劉文秀。
這一切都說明,這具屍體,是真的。
屍體雖然一個個面目猙獰,死前受了不少折磨。
但是溪水非常湍急,倒也不至於燒成了高溫。
所有人的屍體都可以說是完好無損。
“其餘人切下人頭,張獻忠本人暫時留全屍,讓陛下處置。”
楊嗣昌下令道。
“遵命!”
左良玉拱手領命,旋即派人執行楊嗣昌的命令去了。
大明這個時候還沒走到最後一步,朝堂對軍隊的掌控力度還很大。
這哥們暫時還不是原來歷史上明末的那個驕橫跋扈的軍閥。
何況飛艇的出現,強大的威力更加樹立了朝堂的威嚴,而他背後的東林黨這會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他當然是越發謙卑了起來。
“未曾想張獻忠就這樣死在了這裡,呵呵。”
“接下來,就該上奏捷報,論功行賞之後北上去找那李自成了。”
楊嗣昌此時豪氣萬千。
“閣老,我們已經帶來了無線電臺,供閣老您使用。”
“您可以直接讓無線電兵發報到京城,陛下可以馬上看到。”
這個時候,那個一直跟着他的飛艇部隊的軍官說道。
“好,如此甚好,太方便了。”
楊嗣昌頓時滿意不已。
接下來,俘虜們開始在軍士的押送之下,收拾現場,安葬屍體。
那些文書官也開始整理有功軍士的名單,作爲捷報所用。
楊嗣昌在等文書官整理名單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地通過無線電臺,發出了第一份大致的捷報,通告了張獻忠的死訊。
……
京城,皇宮,養心殿。
這個最靠着外圍的宮殿,已經成爲了兵部的辦公地點。
畢竟崇禎皇帝每天都要關注全國的戰況,若是頻繁召見官員,也會擾亂兵部的工作。
他乾脆把兵部從兵部衙門搬到了養心殿這個一直空置的殿堂。
而他本人,也經常走到這裡,隨時收到最新的戰況消息。
傍晚時分,兵部現在實際上的主官,兵部侍郎高光鬥,還在陪着崇禎皇帝。
崇禎皇帝揹着手,看着牆壁上的地圖,陷入了沉思。
地圖之上,李靖帶領的一萬新軍,正在不緊不慢地用每天三十公里的速度,朝着錦州城進發。
根據戰報,多爾袞派出的三十多次騎兵伏擊和騷擾全部被擊敗。
還沒到錦州城的城下,建奴就已經死了不下八萬精銳。
然後錦衣衛還傳來消息,多爾袞多次截擊新軍失敗之後,已經被嚇到了,不停地通過個人手腕和影響力,拼命朝着錦州城填人。
錦州城的戰兵人數已經達到了二十五萬之多。
這已經是除了皇太極的直系人馬之外幾乎所有的力量了。
而南方的地圖上,代表稅監民團北方主力的藍色箭頭,正在慢吞吞地在淮河北岸夢遊。
而更南面的杭州城,一個觸目驚心的紅色交叉,畫在了杭州城的位置。
這是正在激戰的標記。
“陛下,好消息!”
“張獻忠,死了!”
高光斗的聲音猛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