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斗的聲音響起，整個正殿之內那些值班的無線電技術軍士和幕僚們，同時楞在了原地。
就連崇禎本人，都瞳孔猛然一縮。
“這個混蛋，終於死了？”
他滿臉驚喜之色，但是聲音卻帶着某種顫抖。
張獻忠，李自成。
這兩個名字，在高迎祥被剮了之後，這些年來一直沒讓他睡個好覺。
江山風雨飄搖，他的雄心壯志一直都無法施展。
百姓餓殍遍地，而大明一直沒有辦法集中力量北上消滅建奴。
每次建奴出了問題，張獻忠和李自成就會像聯繫上了一般，興風作浪。
而每次起義軍陷入絕境，建奴又會南下入寇。
那些忠誠於他的軍隊和大臣，每每都要南下北上，疲於奔命。
而現在，這個死結，終於要打開了。
張獻忠，只是第一個！
“陛下，這是戰報！”
高光鬥拿着一份無線電報走了過來。
“念！”
崇禎面朝着牆，不讓人看到他激動的淚水。
“遵旨！”
“我軍南下以來，將士用命，屢敗屢戰。”
“老臣四正六隅，十面張網之策幸不辱命，終於在瑪瑙山把張獻忠包圍。”
“張獻忠趁着老臣大軍未到，帶五萬精銳強行突圍，逃入西面的山林，妄圖負隅頑抗。”
“在陛下派來的飛艇部隊的配合之下，輔以火攻，斬獲賊軍精銳首級三萬，俘二萬。”
“張獻忠帶着兩個養子與大將和數百侍衛，逃入山林被山火所困，逃脫不得。”
“最後被老臣發現的時候，已經躺在溪水裡被活活憋死……”
高光鬥開始念楊嗣昌的第一份捷報。
因爲涉及到電報兵的水平問題和的長度限制問題，所以楊嗣昌的信件都是大白話被翻譯出來。
高光鬥唸完之後，卻發現崇禎沒有回過頭來。
一直在背對着他，只是那乾瘦的身軀在不斷地發抖。
“陛下？”
高光鬥看着崇禎的表現有些異常，忍不住詢問了一聲。
“呵……”
崇禎猛然長出了一口氣，做了個明顯的袖子撫臉的動作，這才轉過身來。
“傳朕旨意，第一，着戶部和禮部聯合拿出章程，犒賞三軍，而且是重賞。”
“第二，傳令楊嗣昌，修整三日，馬上北上。”
“朕要李自成的人頭。”
“對了，那張獻忠的屍首，馬上押解回京。”
“朕要把他和李自成，挫骨揚灰！”
崇禎此時的眼神，滿是惡毒與快意。
一股君王的威嚴，在正殿之內來回迴盪。
羣臣，紛紛低頭。
“微臣遵旨！”
高光鬥連忙領旨而去。
“朕的大明，終於要真正地起死回生了。”
“整個天下，都會變成朕的，不管什麼泰西，波斯，什麼紅毛。”
“這些，都會跪在朕的腳下稱臣！”
崇禎看着高光鬥離去的背影，豪情萬丈。
生而爲人，還做了皇帝。
如今風雲際遇，他當然要狠狠地做一次千古之地，攻城略地，鯨吞天下。
他，要狠狠地出一次前半生以來的所有憤懣與委屈的惡氣！
……
與此同時，杭州城。
城頭上下，已經鋪面了厚厚的一層屍體。
令人聞之作嘔的屍體腐爛味道，伴隨着淮河的江風撲面而來。
掛滿腐爛內臟的杭州城城牆，已經成了鮮血乾涸的暗紅色。
上面那些被燒燬的雲梯和攻城車，還在冒着嫋嫋黑煙。
浙黨的士紳，在這裡表現出了極強硬的反抗意志。
在火力不足兵器也不齊全的情況下，他們硬生生地頂住了被錢益謙武裝到牙齒的秦淮軍的輪番進攻，打了足足一個月。
秦淮軍這邊，傷亡同樣慘重。
光是城南一處，就丟下了足足兩萬具屍體，傷病營裡也躺着兩倍於這個數量的傷兵。
他們終於失去了爭奪城牆的士氣。
取而代之的，就是五百多門弗朗機炮和十門海軍型紅夷大炮的日夜轟擊。
城頭之上，炮聲陣陣。
炮彈不斷地飛向城牆，崩落大量的夯土與磚塊。
“快，快上膛！”
“該死的城牆馬上要塌了！”
在黑夜來臨的時候，已經熟練無比的炮兵們驚喜地發現，城南那被剝落下去深深地一塊的城牆，已經搖搖欲墜。
城頭上守軍的驚呼聲，更是順風而來。
他們頓時加快了裝填速度。
再一次被水桶冷卻的一門紅夷大炮，終於裝填完畢。
“瞄準了！”
炮手大聲喊道。
“開炮，一炮給他打下來！”
炮兵的軍官親自來到了這門紅夷大炮的旁邊，看着杭州城內的方向，雙眼閃爍出了刻入骨子裡的貪婪之色。
炮手把火把懟到了.導.火索之上。
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導.火索刺啦刺啦地燒到了火門之中。
嘭！
一聲驚天動地的炮聲響起。
一顆實心炮彈，伴隨着黑火藥的黑煙從炮膛裡飛了出去。
然後，以肉眼隱約可見的速度，撞向了杭州城南正中間那本來就脆弱無比的那個大坑中。
轟隆！
炮彈狠狠地撞在了城牆的傷口上，再次帶起一大團粉塵和碎片。
咯吱咯吱……
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
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那一段城牆，猛然開始崩塌。
城頭上的數百個守軍躲避不及，跟着城牆一起坍縮了下去。
下一秒，巨大的倒塌撞擊之聲，夾帶着幾乎可以把整個杭州城擋起來的煙塵，撲面而來。
“城破了，哈哈哈哈，城破了！”
那些炮兵先是目瞪口呆，下一秒，他們瘋狂大笑了起來。
“兄弟們，城門已破！”
“殺進去，升官進爵，就在今日！”
秦淮軍的將領，不顧天色已黑，滿臉興奮之色地下令攻城。
“衝啊！”
“灌進去！”
至少五萬人規模的人潮，踩得連大地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城破了，城破了！”
“沒有城牆，我們就完了！”
“沒有希望了，各自逃命吧！”
在漫天的塵埃之中，那些面如死灰的守軍們，聽到的除了城外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便是同伴們那些令人聞之變色的驚呼聲。
“跑啊！”
一個壯丁扔下了手裡的叉子，第一個轉身奪路而逃。
而旁邊失魂落魄的軍官，壓根沒有理會！
崩潰，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