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全身被黑氣籠罩,只有臉露出來少許,這是個面有鬱色的男,生的極爲俊朗,眉間有一道紅印,像是個符咒,黑氣在他周圍翻騰,忽而是骷髏忽而又變成妖異的美女,轉瞬又成了一條大蛇,他的手裡託着一根烏黑的鋼鞭。( ·~ )黑虎不能動彈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來者。來者揮了揮手,衣杵頓時碎了,兩人終於得以分開,如月疲憊不堪的趴在地上喘氣,黑虎則卻做人狀匍匐叩首,口稱:“師尊。”
來者看着它道:“孽畜,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大膽了,竟敢私定血盟,將疫情擴展,枉殺凡人,你可知自己惹下多大的麻煩?!”
黑虎道:“師尊息怒,徒兒資質愚鈍歷經千年也沒有從獸化爲人形,爲此一直深感羞愧,您不在洞府的時候徒兒收到天外天的密令要散播瘟疫,可到後來徒兒才發現是人間界有人設結界招喚,那時大錯已鑄,而那人又說是若能殺了愛新覺羅胤禛就以五百年法力相贈。”
“愚蠢!你就這麼信了?”
“那人是黃泉的鬼使,又出示了大司命第九殿的密令,徒兒哪裡會不信。可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怎麼也死不了,徒兒心急就接連發出瘟疫蟲,後來死的人太多,徒兒怕了就想着用法術殺死他,可是這個女人……”黑虎心有餘悸的看了眼已經從地上坐起來的如月。“她雖是凡人可有上清之氣,徒兒奈何不了她。”
來者靜靜聽完,冷笑道:“你自然奈何不了她,”說着他看向瞭如月,“天外天和黃泉想怎麼樣跟我沒有關係,琉璃洞主和他們有什麼約定我同樣管不着。我八部鬼衆只聽命於玉皇,你們都該慶幸此地已非三千界主脈,不歸我管,若非如此定將重罰爾等。上善,你自去接受淬火之刑。至於你,竟用上清之氣毀我徒兒的百年修爲。若非是琉璃洞的人我必定殺無赦,死罪可免活罪不可恕,你……”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看向門口,如月回頭竟見到胤禛站在那裡。[ ~]他看上去很是嚴肅,可又和平日不同,說不出來的感覺,如月見他出來嚇了一跳。她起身過去,還沒靠近就無形的氣擋住了,胤禛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如月看。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似地。
來者從高處審視着,忽想起什麼似地驚異道:“是你!”
胤禛漠然:“趙玄壇,看好你的畜生,管好你的嘴。”
趙玄壇神色變化不定,突然他就笑了。這一笑當真是燦若桃花:“事情真是變得有趣極了。”說着他舉鞭向天一指念訣後,喝道:“收!”但見無數黑色的煙從地上地下屋裡屋外還有更遠的地方的向趙玄壇處聚攏,不消片刻一切都變得清朗起來。趙玄壇騎到黑虎上看着胤禛道:“我本無心多管閒事,既然惹到了我,那都得付出些代價。若你要報仇就等歸元后再來吧。我隨時奉陪。”
說完趙玄壇騎虎而去,瞬間殺氣皆無。只留下個清朗的夜空!
看得目瞪口呆的如月回頭去看胤禛,但見他也在看自己,還是那麼古怪的目光,這目光陌生的讓人感到害怕,她剛開口說了句:“四爺。”就見他的身形淡去,就如同被風吹散開了一般,如月大驚忙上前,此時已經沒有隱形的阻隔,長廊上什麼都沒有,她呆了呆立即推門進去。蘇培盛和玉煙此時正在炕前照顧胤禛,一個手裡拿水,一個手裡拿帕,見她衝進來蘇培盛立即笑道:“主剛醒過來了,熱也退了。”
而胤禛正看過來,黑瞋瞋的眼裡帶着寬慰的淡淡笑意,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如月知道這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胤禛,不是剛纔的那個陌生人!如月走過去,又拉着胤禛的手撲在他身上大哭起來。
玉煙忙寬慰道:“格格,你怎麼哭了,合該高興纔是。”
他們依稀聽到如月的聲音說的是:“你還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胤禛想起方纔的夢,心裡一動,示意蘇玉二人離開後他輕拍着如月的背道:“我剛纔在外面做什麼?可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如月這時才擡頭盯着他看,“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是好像做了個夢,看到你在跟誰動手,還有很多的蟲。”
他看到如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說準了,又見她臉上佈滿了淚痕,便伸手去擦,但聽如月問道:“趙玄壇是誰?”
“趙玄壇?”胤禛愣了愣,他的手僵在半空,“黑虎玄壇嗎?”他自問自答,“那是趙公明,你見到瘟神了?”
“瘟神?”如月反問了句,見她臉色變了,胤禛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撐起身看着如月:“真的是他?”
“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大致講了下遇到的奇異事件,如月在意的是那個陌生的胤禛,胤禛在意的是誰跟黑虎簽下了血約,他們都沒有去深思瘟神走時的話,‘既然惹到了我,那都得付出些代價’的意思。
瘟神趙玄壇的到來似乎就是像如月聽到而推測出來的一樣,他收了瘟疫,事情開始向好的方面發展,不論是胤禛還是錢太醫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好轉。雍親王病症減輕讓所有人都暫時鬆了口氣。如月自然是最開心的,她覺得很快大家就都可以離開這裡了。不過事情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園依舊不讓人進出,蘇培盛想去報信卻意外的在門口發現了士兵,他們是奉旨看護綺春園的,說是雍親王暫時不得離開,直至被太醫診斷徹底康健後纔可以。除此之外蘇培盛給大家帶回了兩條消息,一是京師的疫情得了控制,二是康熙帝回京。這讓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即使得知了還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也成了無關痛癢的事情了。可惜的是菊兒的神經有些失常,她由樸嬤嬤照顧着,因爲食物重新得到了補充,心情大好的如月每日都下廚,胤禛的身體也在逐漸康復。
死裡逃生,這對於仍處在園內的倖存者們而言實在是段難以忘懷的時光,特別是知道了這次瘟疫的死亡人數,一千餘人。其中有二十九個是皇族中人,染病活下來的也就是兩個人。一個是綺春園的胤禛,一個是八貝勒府裡的張格格,如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由想起了木蘭圍場上送給自己暖爐的女,而胤禛則想起了黃泉結界事件後最大懷疑目標八貝勒府中也只有這個女生了病。一向謹慎的他很自然的就把這兩件是聯繫了起來,胤禛知道能逃過瘟疫大約是因爲有心法還有佛紋的庇護。那麼作爲一個尋常人很難讓人去相信這麼她能夠逃脫,一定要再去詳查此女,這是胤禛暗中做出的決定。
至於神鬼的事也要查,不過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胤禛以爲如月的猜測很對,他們一定是被捲入了一場神仙的陰謀之中,而根源少不得和孝懿仁皇后有關。如果能打開文覺的明臺,他要是能記起來什麼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可是自己在密宗法術上的修煉很是不夠,一方面要應對朝堂之上的事務,註定要跟胤禩一干人展開常年的糾纏。又哪裡還有更多的精力去修煉呢?
思及去世的十三公主胤禛沉沉的嘆了口氣,只聽有人道:“好好的又嘆氣了,又再想那些煩心事嗎?”
來人自然是如月,她端着飯菜走了進來,胤禛向上坐了坐。如月把飯菜擺好在炕桌上,去給他拿靠枕。“今兒外面的人終於送來了新鮮的魚,你嚐嚐我的手藝,這可是正宗魚片粥呢。”
胤禛嚐了一口果然毫無腥味,清雅的香氣充盈口舌,他點頭道:“好。”
如月託着腮看他吃飯,胤禛已經習以爲常的慢慢吃着,食不言是他的慣例,不過偶爾也會破例,胤禛看着笑盈盈的如月道:“你又不吃?”
“這個太清淡了,我擀了面,正醒着呢,一會兒吃那個去。”
“爲何要做不同的飯菜,很浪費時間。”胤禛輕輕擱下勺不讓它發出碰撞的聲音,如月笑道:“我喜歡呀,爲什麼大家要吃一樣的,而且難得如此閒,王爺您呢,無案牘之勞心,無絲竹之亂耳,我呢就吃了睡睡了吃……哦,對了,你看這個。”
說着如月起身從書案上拿過一卷畫,胤禛看了就微笑起來,“你的畫總是這麼奇怪,字……得好好練了。”
如月輕哼一聲表示了不滿,“知道你的字寫得好,你得體諒我兩年多沒拿筆了,昨晚寫的都收不住手了,唉,真想就這樣過一輩,白天給你做好吃的,晚上給你講鬼故事,寫寫字畫個畫,多好。”
不經意間的言語才更能感動人心,胤禛想想恢復的這幾日果然是生平過的最清閒的時光,不用四更天就起來,睡到自然醒已經是天光放亮,第一眼看到的大多數是那張如花的笑臉,聞到的是飯菜香氣,也不用再三去思索如何回覆最高者可能的問話,說的都是不搭調的閒言碎語,論的是書畫金石,夜裡……這惱人的夏夜裡,溫柔的月光和交映的星輝總讓他去想起隔壁女的音容笑貌,胤禛覺得他突然變成了一向鄙視之的那種人,不是爲了朝政大事,而是爲了個女在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四爺?”如月見他看着畫久久不語,暗自忐忑他是不是生氣了,畢竟是她擅自把畫中人的胡給畫沒了,沒胡看起來多年輕,雖然蓄鬚更有威嚴,可是……
“怎麼?”
“你別生氣了,我這就加上。”說着她便要收了畫,卻被他躲了去,“我是在看你的畫法,這已經不是純粹的西洋畫法吧,雖然非常的寫實。”
“是啊。”如月點頭道:“我試着用水墨能畫出寫實的風格,可是還是飄逸虛幻些的更好看,比如……”她摸着下巴思考了起來,胤禛見她的樣可愛一時看住了,這時門外蘇培盛帶着康復的錢太醫走了進來,“王爺,格格,錢太醫來看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