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母親呻吟着:“如果你父親還在就好了。阿里,人類的王子,幫幫我們!救救我們!”她開始呼喚先知的女婿,就像她在沮喪時常做的那樣,“阿里,信徒之首,我祈求您的賜福和庇護……”

我聽着她的禱告,心裡感到刺痛。母親對我很失望,她自己甚至都不願意承認。如果我長相美麗,我也許能嫁個好人家,讓她免受困苦。把我嫁給費雷東是她絕望之中的決定。既然我不能爭取那麼多,我們只好接受所能得到的東西。但是我有一種母親沒有想到的天賦。我織地毯的技能和設計地毯的才能在城市裡得到考驗,我讓每個人都很驚訝。

“媽媽,”我打斷她,“聽我說。我們不能依賴別人的保護。讓我們一起努力,讓我們的生活更美好。我從心底相信,這纔是父親所想要的。”

母親想了一會兒,然後咂了咂舌頭。“不是,”她說,“他會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希望我滿足地生活在你身邊,抱着自己的孫子。”

“但我沒有嫁給好人家,”我生氣地說,“而這是誰的錯?”

這是我最後的殺手鐗,我現在用上了。

母親捧着我的臉,看起來十分懊悔。“好吧,”她說,臉上帶着被打敗的神情,“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我從她的回答得知,一切將按照我的決定來做。我禱告着感謝父親那天晚上和我站在同一戰線。

“我只同意你結束臨時婚姻的決定,”母親繼續說,“只要你願意做一件事。費雷東下次召見你的時候,告訴他你愛他,渴望擁有他,問他是否曾經想過要娶你爲妻。”

這個主意讓我覺得丟臉。他有可能對我這麼做嗎?我是誰?怎麼能向一個富有的男人要求永久的婚姻?

“如果他娶你了,我們的生活就會十分甜美,”母親說,“這是我們唯一確定的事。”

我嘆了口氣:“他如果想要我,現在就會問我。難道你不這麼覺得嗎?”“就像你說的,我們必須嘗試所有的辦法,讓我們的生活變得甜美。”

她是對的:我剛纔的確是這麼說的。“我會按你說的做。”我回答,雖然這種想法刺痛了我的女性尊嚴。

雖然費雷東沒有收到我們的回信,但是幾天之後他仍然召見了我。他十分渴望我,所以,在吃飯之前就把所有的僕人都趕走了。接着便用牙齒咬我的耳朵。我感受不到一絲,但我仍然盡力取悅他。想起戈迪亞是怎樣讓戈斯塔罕順從她的意願,於是,我在他的懷裡更大聲地呻吟着,因爲我想讓他有個好心情,再說我不得不說的話。

我們穿好衣服,讓僕人們端食物進來。吃完之後,他輕鬆滿足地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拿着水煙筒。我做出一副找人的模樣。“今晚沒有音樂嗎?”我問,想知道那個男孩發生了什麼事。

“今晚沒有。”費雷東冷漠地回答。

他似乎要阻止我繼續問問題,所以轉向我,熟練地解開我的腰帶。“最近我聽到一個奇怪的消息。”他說,在我耳邊呼吸着。

“什麼?”

“娜希德告訴我,她父母取消了爲祝賀我們結婚而定做的地毯,”他說,“她沒有解釋原因。”

他看起來很迷惑,彷彿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知道爲什麼。”我看着他說。

“真的?”費雷東說。他脫去我的褲子,捲起來,扔到房間另一頭,“爲什麼?”

“他們發現了臨時婚姻的事,所以,他們想懲罰戈斯塔罕和戈迪亞,還有我。”

“原來是這樣,”他輕輕地說,“真遺憾他們如此生氣,但是他們會慢慢習慣的。畢竟,我是他們的女婿。”

“我想你能買下戈迪亞和戈斯塔罕的地毯吧。”我說。

“不,如果娜希德的父母不願意,”他回答,“如果他們在我們的玄關看到這塊地毯,想想那會讓他們受多大的侮辱!”他大笑起來,彷彿覺得這個想法很可笑。

費雷東的冷淡讓我覺得憤怒,但我知道這時最好不要表露我的怒氣。我應該再探測他一下。“娜希德很受傷,”我說,“我想她現在一定很恨我。”他脫下我的罩衫和輕薄的內衣。除了頭髮上的頭巾,我已全身。

“那太不幸了,”他回答,“因爲只要我繼續多久,她就會責怪你多久。我可不能容忍來自妻子的如此挑釁。”

他的話刺激了我,讓我覺得我們之間如此不公平。我的腦海裡又想起了符咒師的話:“你也有權終止事情。”

我壓制着自己的感受,開始把話題引至我想討論的事情上。我輕輕地撫摸他的胸膛。

“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會娶兩個好朋友爲妻?”我儘量讓自己聽起來像在嬉戲,彷彿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大笑話。

“我常常想女人,想自己怎麼和她們上牀,”他說,“我十三歲的時候父親送了我的第一個女人給我。但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馬上,學習怎麼騎馬,怎麼馴服野馬。”

“聽起來很刺激。”我說。我想象着他在野外,撫摸着那些動物,自由地馳騁着。

“當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我說,感覺時間又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我想象着自己會嫁給一個用玫瑰花瓣爲我鋪路的丈夫。我父親經常這麼說。”“難道我沒有這麼做嗎?”費雷東撲哧笑出聲來,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的那一次。

“我父親從來沒有想過是怎麼樣鋪的。”我回答,因爲費雷東的確爲我鋪過玫瑰花瓣。他又笑了,接着撥開我的雙腿。

我繼續說着:“我一直很想結婚,和丈夫一起生育很多孩子。”我說,爲自己的大膽感到暈眩。

“如果真主願意,你會的。”他回答,但卻沒有說和誰。他把我的大腿分開後,說:“讓我們開始創造他們吧。”

我爬上他的身體,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有個女兒一定很不錯。”我說。

“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他回答,抓着我的臀部捏着,“我也希望有很多孩子,尤其是兒子。”

“如果我爲你生了兒子呢?”我說,用自己的胸部蹭着他的胸膛,抓着他的快樂之源。

“那真是福氣。”他說,眼睛開始模糊起來。我繼續用手撫摸着他,因爲我終於知道他最敏感的部位是哪兒了。他開始輕輕地呻吟起來。

我吸了口氣,停止不動了:“但,這是不是意味着會有一個永久的婚姻?”

他的背僵硬了,但在我撫摸下又變得柔軟起來。“我不知道,”他謹慎地說,“這取決於我父親還想讓我娶誰,還有我是否有其他兒子。”

他翻了個身,爬上我的身體。“如果我的兒子是你唯一的兒子呢?”我趕忙問。

“也許吧。”但他的聲音並不能讓我信服。他摸着我的胸部,開始吻我,彷彿要改變話題。我分開雙腿,鼓動地呻吟起來,但我心裡卻想着其他東西。我的兒子是他唯一的兒子,這有多大的可能呢?他可以娶四個妻子,而我現在還沒有懷孕。

費雷東吻了我一會兒,然後停下來。“我知道你的意思,”他說。“但是我不能承諾任何事情。”

我的心不由直往下沉:“那以後呢?”

“只有主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他說。他壓着我的腿,要把它們分開,“讓我們喝完杯裡的酒吧,就像詩人們說的,在我們變成陶土杯子摔碎在地上之前。”

我會變成這樣的杯子嗎?我沒有時間問。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我都沉迷在甜蜜的黑暗和溫暖之中。他對我特別溫柔,彷彿要彌補無法給我一個永久的婚姻。我喜歡他摟着我,因爲那讓我感覺安全。但當一切結束之後,我又痛苦地想起他無法給我任何承諾。

早上,我比他更早醒來,於是出神地看着他沉睡中的臉。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我就變得豐滿起來,就像他的肚子一樣。他棱角分明的紅脣散發着菸酒的氣味,還有我的味道。他爲什麼不娶我呢?如果他和我締結了永久的婚姻,他就必須支付我的費用,我母親的費用,還要負擔我們接下來的人生。照現在這樣,他一次只需要支付三個月的費用。他一直是個聰明的商人,而這筆交易對他來說十分划算。

和母親談過話之後,我十分急切地想證明我的地毯能賣個好價錢。接下來的幾天,我催促着卡塔耶和瑪勒凱儘快織完地毯。我們就像驢一樣辛勤地工作。當地毯左上角的最後一個結織好後,我們三個圍在地毯旁邊,敬畏地看着它,感謝主的賜福。這是怎樣的感覺啊,織完成千上萬個結!看到每一小塊顏色都恰到好處,就像主創造的最卑微的飛蛾,多麼令人震驚啊!

我從巴扎請了一個專門修剪地毯的人爲我修剪地毯。當他做完時,地毯的表面就像天鵝絨一樣,上面的圖案比之前更加豔麗。它讓我想起清新秀麗的春天裡,突然有一隻純白的鴿子飛過天空,就像思緒一樣輕盈。雖然我在巴扎裡見過成百上千的地毯,但我相信我的地毯一定勝於那些沒有訓練過的家庭手藝。

做完流蘇之後,我把剩下的錢付給了那兩個女人,然後就相互告別了。我告訴她們,賣出地毯之後,我馬上會請她們來織下一塊地毯。然後,我給了她們一些額外的錢作爲她們的獎賞。

“由於你,我的兒子們今天能吃一頓好的了。”瑪勒凱說。

我把地毯拿給戈斯塔罕,想知道他的評價。我們在工作室裡把地毯展開,以便他能看清楚全貌,他稍微讚揚了之後便爲我指出一些缺陷。

“在地毯完成之前,有些東西很難看出來,”他告訴我,“亮麗一點的紅色會讓這些羽毛看起來更輕盈。下次,我會建議把邊做得更小些,理由也是一樣的。”

他和我討論了每一個顏色、圖案,還有我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雖然他的批評讓我感到失望,但我知道他是對的。他的確是一位大師,在他的學識之前我是如此卑微。

“你不用沮喪,”他說,“我剛纔對你說的,只是要說給地毯師聽而已。買主甚至永遠都注意不到我剛纔說的東西,因爲他們的眼睛已經被地毯的美所吸引了,他們會認爲這是這個世紀最華麗的地毯。不要便宜地把它賣掉,因爲現在,你應該要了解自己的價值了。”

我感謝他幫助我把一個陶土一樣的地毯變成一件美麗的工藝品。

“如果你沒有供我修改的陶土,”他微笑着說,“就不可能會有現在的作品。”

這樣的話從像戈斯塔罕這樣的大師嘴裡說出來,的確是很高的讚賞。這讓我滿心歡喜。接着,他說要幫助我賣掉這塊地毯,但是我想自己做。當我告訴他我的想法時,他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確定嗎?”他說。

我很確定。這是讓母親相信我能用自己的手藝賺錢的最好辦法。

戈斯塔罕仍然看起來很困惑,但是他給了我他的祝福,並吩咐我儘量爭取最高的價格。

我織完地毯的高興很快就被驅散了,因爲家裡的氣氛越來越抑鬱。娜希德父母的幾個朋友都寫信來要求取消訂單,所給的理由讓我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流失了這些生意,戈斯塔罕和戈迪亞都開始害怕起來。他們仍然有皇家地毯作坊發的俸祿,仍然有這麼漂亮的家,所以他們永遠都不可能餓死。但是現在,他們害怕的是失去這種奢華的生活和他們的社會地位。家裡突然開始有了爭吵。戈迪亞催促着戈斯塔罕去尋找更多訂單,而他則抱怨如果不是她貪婪,這樣的不幸就不會發生。他伸向她的手被推開了,房子裡也再沒有她快樂的尖叫聲。就連僕人們也變得鬱悶。我聽到沙姆絲一邊擰衣服一邊唱:“啊,風啊,把壞運氣都吹走吧;啊,雨啊,給我們帶來好運吧。”

一天午飯過後,戈斯塔罕和戈迪亞把我的母親叫到大殿中。我們走進大殿,向他們問好,但是他們的迴應十分生硬。我們脫去鞋坐在墊子上。氣氛十分抑沉。

戈斯塔罕說話了,就像平常一樣,他總是在戈迪亞出聲之前說話。“昨天,我叫了一個僕人去費雷東家,”戈斯塔罕說,“但是費雷東不見他。”

“真沒禮貌。”母親說。

“並不只是沒禮貌,”戈迪亞說,“這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她轉向我。“我們在想你是否和費雷東有什麼爭執。甚至很小的事情都可能惹怒他。”她鼓動地對我笑着。

“上次我見他的時候,他似乎對我很滿意,”我回答,“這和我有關嗎?”

“我們仍然沒有拿到那個叮噹寶石地毯的錢。”戈斯塔罕說,“看起來,費雷東似乎不想付錢。”

“也許他正忙於生意。”母親說。

“我很懷疑,”戈斯塔罕說,“更有可能的是,他生氣了。”

“難道娜希德的父母向他表示了他們的不滿嗎?”我問,試圖把過失歸咎於真正的原因所在。

“他們不會這麼做的,”戈斯塔罕說,“他是個成年人,可以隨自己所願地娶妻。這是法律。”

“你上次見他時發生了什麼?”戈迪亞問,渴望知道些什麼。

“我所能想起的新鮮事就是,”我假裝在回憶地說,“他告訴我,我比任何其他女人都能讓他感到滿意。”

“真不可思議!”戈迪亞說,彷彿這樣的希望在她身上從未發生過。

“還有,他十分渴望再見到我。”我又說。

“很好,”戈迪亞說,聽起來彷彿不相信我,“那麼娜希德呢?她會不會在丈夫的耳邊說我們的壞話?”

“我不知道,”我回答,“她再也沒有邀請我去拜訪她了。”

戈迪亞轉向丈夫。“我們現在最好的期望就是費雷東會續簽臨時婚姻。告訴我,合約什麼時候到期?”

“明天。”我說。

“你覺得他會再續簽嗎?”

“這次,我一點都不懷疑。”我說,感覺着壓着臀部的那封信。

“真讓人欣慰,”戈斯塔罕一邊回答,一邊伸直了腿,“如果費雷東繼續與我們家聯姻,我肯定他會付錢的。”